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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挺身而出(上)

  那晚之後,陶沝被再度留在了九九的頤景苑裡,就住在她以前曾待過的九九書房隔壁的那間屋子裡。同時,府里那幾位妾侍也被各自勒令如果沒有九九的允許,不得任意進出頤景苑,哪怕是在園子里其他地方遇到陶沝這位嫡福晉,也要全體遠遠避讓,不得主動靠近。


  之後,小草、芷毓和小銀子也被一併送到了頤景苑裡。


  芷毓被送來時那一臉的揚眉吐氣,當真是讓人想不知道她有高興也難!


  芷毓說,九爺果然還是最喜歡福晉的!那些妾侍想要下套集體謀害福晉,簡直就是自不量力,自取其辱!

  陶沝聽到這話一陣苦笑。如果那晚不是小銀子誤打誤撞地及時吵醒了她,如果不是她後來逃得快,恐怕現在被打擊的人就反過來變成她了!


  在九九院里待了兩三天,陶沝仔細回想了那晚她用完晚膳后便莫名其妙入睡的事情,因為按照往常的習慣,只要下午睡過一覺,她一般到了很晚都不會有什麼睡意,可是這一回卻是格外反常。她記得九九曾說過,當時她那間院子里似乎所有人都中了迷藥,九九命人費了半天力氣拿水潑他們也沒能將他們弄清醒,還有小草也是,她當時蘇醒后曾經用儘力氣想推醒小草,但後者卻沒有任何反應,可見,的確是有人對他們下了葯,而且很有可能是下在了當日的晚膳之中。陶沝暗自慶幸她那晚因為不舒服,幾乎沒有胃口吃晚膳,所以後來才能被小銀子輕易吵醒,否則,如果真的被眾人「捉姦在床」,那後果一定不堪設想!

  只是,有一個問題陶沝想不通,能在他們所有人晚膳中下毒的人,到底會是誰?是外人還是內鬼?

  據說九九在這之後曾把那些人集體叫來問過話,可是沒有一個人看見有誰曾在膳食中下過葯,當然,也沒有一個人承認自己下過葯!

  陶沝覺得能做這種事,外人的可能性應該不大,很可能是內鬼所為。可如果是內鬼,陶沝又想不出什麼人選,唯一可以懷疑的恐怕就是芷毓,因為當時房間她醒來時,房間里除了她和小草以外,就再沒第三個人了,而在此之前,芷毓好像一直都是跟在她身邊的!

  但陶沝也想不出芷毓為何要害自己,難道她也會是什麼人派到自己身邊的內奸不成?

  想到這裡,陶沝心頭開始一陣陣地泛涼。她何時竟變得這般不信任人了?

  芷毓和綠綺,是不一樣的……


  ******

  又過了幾日,陶沝正坐在走廊上和芷毓、小銀子一起玩耍時,小草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說是九九從外面遣人回來,讓福晉去城東商鋪找他。


  陶沝有點疑惑九九為何會突然提出這麼古怪的要求,但想了想,還是跟著小草一起出去了。


  走出頤景苑大門的時候,她遠遠看到完顏氏和兆佳氏等人此刻正坐在前方不遠的亭子里說笑,見陶沝這會兒出來,那兩人雙雙變了臉色,立刻起身忙不迭地跑了。完顏氏臨走之前還衝陶沝狠狠拋來一個怨恨的眼神,但腳下逃跑的速度卻並不比別人慢。


  陶沝見此情景沒來由地一愣,正好奇她們這會兒看到自己為何會像見了鬼一般落荒而逃。小草已忍不住在旁插話:「九爺前日里親口告誡她們說,以後只要在府里見到福晉,如不遠遠避開,一律按謀害福晉論處!」


  陶沝聽到這話很是無語地抽搐了幾下嘴角,但同時也在心裡意識到,九九那晚對她說的話的確是認真的!

  府門外,那頂來接人的轎子早就已經準備妥當,就等著陶沝出現。


  陶沝上了轎子,小草從外面替她掛好車簾,眾人一路向城東而行。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一直隔窗觀望外面風景的陶沝突然眼尖地瞟見一個異常熟悉的身影居然也出現在了街道邊的糖葫蘆攤上,是小傢伙弘暉。


  陶沝不假思索地立刻叫人停了轎子,想上前去跟他打個招呼,沒想到對方卻是一見她就像避瘟疫一般逃了,連剛付錢買下的糖葫蘆都沒拿。


  陶沝想也不想地撲上去一把抓住了他,劈頭便問:「喂,你這傢伙是怎麼了?到底又出了什麼事情,讓你要像這樣避著我?」


  弘暉聽罷眼帶鄙視地看了她一眼,而後別過臉去嘟著嘴不說話。


  陶沝一臉狐疑地繼續追問:「我究竟是做了什麼惹你不高興的事情了?」為什麼她自己卻完全沒有這個印象呢?


  聽她這樣問,弘暉突然轉過頭看直直地迎上她的目光,一咬牙,惡狠狠地沖陶沝吐出一句:「你這個壞女人,又臭又臟,我討厭死你了!」說完,也不等陶沝反應,便用力掙脫她的手跑開去了——


  「放開,不要用你那噁心的臟手碰我!」


  陶沝被他罵得當場愣在了原地。她實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怎麼得罪對方了,更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被對方形容得如此不堪。他以前頂多只罵過她又壞又丑,而且其中玩鬧的成分居多,但現在,他竟然已經把她跟噁心兩個字掛上鉤了,甚至,其中似乎還並不含一絲在跟她嬉鬧的意思。


  眼看著對方越跑越遠,陶沝心裡著實有些鬱悶,正想重返那頂還等在路邊的轎子,突然,前方街道拐角的岔路上突然躥出一個黑影,正撞上迎面往那條岔道上跑去的弘暉。


  弘暉顯然沒有防備,被一個大跟頭撞倒在地,而那個黑影雖然也因此一滯,但很快便反應過來,上前眼明手快地一把扯起弘暉抓在手裡,並用拿在另一隻手上的鋥亮刀子死死抵住了他的脖子。


  弘暉當場懵住了!陶沝這廂也驚呆了——這,這又是什麼狀況?!


  正在這時,岔道另一頭又乒乒乓乓地跟著追來了一大群官兵衙差模樣的人,陶沝定睛一看,領頭的那個居然也是她熟悉的人,順天府尹錢晉錫。


  「統統不準過來!」


  伴隨一聲粗獷的喝聲,陶沝終於看清那個黑影其實是一個面目猙獰、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身上穿著殘缺不堪的囚服,他的臉上、手腳上以及其全身上下□□在外的皮膚上到處都是清晰可見的鞭痕,一看就知道是剛從大牢里逃出來的!


  「否則我就要了這個孩子的命!」


  眼見此刻從身後追來的官兵衙差對自己步步緊逼,那名大漢更加用力地用刀尖抵住了弘暉的脖子,稚嫩的皮膚上幾乎已經被他用刀尖劃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陶沝見狀心中一驚,正想衝上前,就聽到那位順天府尹錢晉錫已經先她一步厲聲發話——


  「惡賊,你當初在沈家犯下燒殺掠奪之罪,身上背了十幾條人命,原本已是惡貫滿盈,如今公堂提審,你又公然打傷衙役逃匿,實在是罪不可恕,我勸你最好乖乖收手,不要作無謂抵抗、傷及無辜,且跟我回去爭取從輕發落!」


  「從輕個狗屁!你們當老子是三歲小孩啊?老子犯的罪老子自己知道,十幾條人命,橫豎都是判死刑……臨死,老子也要拉個墊背的!」那名大漢顯然並沒有想象中得那麼好說話,一口否決了錢晉錫的提議,惡聲惡氣地沖他嚷嚷:「不過,若是你們今日肯放老子一條活路,老子也絕不會殺他,等出城后便會把他放了……老子現在只想活命,你們聽清楚了沒有?趕快給老子答覆,否則老子死也要在這街上多殺幾個來給老子墊背!」


  大漢這段話聽著很耳熟,頗有種香港警匪片的味道。


  陶沝嘴角一陣抽搐。這究竟是什麼世道?當街綁票行兇這種低概率的事兒居然也能被她撞見?果然是被狗血滿滿浸潤的人生!

  所幸這名大漢看上去並不像是已經知曉了弘暉的真正身份,應該只是想就近找一個人質幫助他逃跑。


  陶沝看到錢晉錫領著眾官差在前方交涉,心中略一思量,立刻就近跑到街邊做米豆腐的一間小店裡要來了一包生石灰,小心翼翼地塞進了她掛在腰間的荷包里,而後三步並作兩步衝進了前方的衙差中間。


  此時此刻,那些衙差已經將那名大漢和弘暉兩人緊緊圍住,形成一個半圈。


  雙方人馬仍在繼續對峙,大漢拿刀抵著弘暉的手越來越用力,而錢晉錫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惡賊,本官勸你最好不要再執迷不悟了,這樣僵持下去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快放開那個孩子!」


  「休想!」那名大漢也立刻不假思索地拒絕。「老子如今可是指望著拿他救命呢!」


  「你——」錢晉錫被他激得正要發作,陶沝這廂已適時地撥開人群跳將出去,先一步打斷了他的說辭——


  「且慢!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她這話出現得顯然有些突兀,周遭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集中了她的身上。


  見來人是個女子,那名大漢並沒給出什麼好臉色,反而兇巴巴地沖陶沝叱道:「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東西?敢跟老子做交易?給老子滾到一邊去!」 說完,又轉頭看向一旁的錢晉錫,語出挑釁道:「你看,現在連這孩子的家人已經尋來了,你到底放是不放?」


  錢晉錫本能地皺了皺眉,還未等他再度出聲,陶沝那邊又再度華麗麗地叫嚷出聲——


  「喂!誰跟你說我是這孩子的家人的?我壓根兒就不認得他好不好!」


  無視於周遭眾人朝自己投來的異樣眼光,她故意把聲音拉得長長的,調門也被提高了N個分貝。「我才不關心這個孩子的死活呢!我這可是在為你考慮——」


  她自顧自地說著,佯裝無動於衷地瞥了一眼此刻正被大漢抓在手裡的弘暉,直接忽略掉小傢伙臉上流露出的那抹恐懼表情,伸手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狀:「我的意思就是,你不就是想抓個人質幫你逃跑嗎?我可以來換這個孩子!」


  大漢聽罷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叱笑:「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同意這種可笑的要求?」


  不止他,周遭其他人看向陶沝的眼光亦是透著滿滿的狐疑。包括那位錢晉錫在內。他原本似是想要開口阻止陶沝繼續生事的,但在隨後看清陶沝的相貌時,忽又一愣,表情也變得若有所思起來。


  陶沝繼續拍胸脯:「我這可是在幫你,你瞧瞧——」她邊說邊伸手一指正在對方懷裡瑟瑟發抖的弘暉,語氣很是有些不屑:「像他這樣的孩子在這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根本就沒有什麼特別的,而且我聽府尹大人剛才的意思,你應該是死囚吧?那麼我想這位府尹大人只要一狠心不顧這孩子的死活,那你就連最基本的威脅籌碼都沒有了,你確定你真的想慘死當街?!」


  此語一出,那名大漢的臉上立刻劃過一絲明顯的猶豫,不過轉瞬即逝。但這無非讓陶沝看到了希望曙光,她意識到這樣說絕對有用,當下又趕緊補充:

  「而抓我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她恰到好處地擼起自己的一小截衣袖,露出戴在手腕上的那些個名貴飾物,又當著眾人的面在原地華麗麗地自轉了一圈,傲然道:「你看看我這身衣裝和身上的飾物,怎麼著也應該是出身富貴之家吧?我想府尹大人多少也會顧忌我的家境,放你一條生路!」


  話到這裡,她微笑著回過身看向錢晉錫,沖後者輕眨兩下眼睛,似是在徵求他的意見。


  錢晉錫再度皺眉,正要說話,陶沝卻已背著大漢方向快速以口型沖他做了無聲的提醒:「他是四阿哥的嫡長子!」


  普通的孩子也就罷了,偏偏是四阿哥的嫡子,萬一這位皇室嫡孫真出了什麼不測,這位府尹大人的頂戴可見是無法保了,恐怕連項上人頭都得摘下。


  見錢晉錫此刻猛然一怔,臉上的神情迅速變幻莫測,陶沝意識到他已經明白了現有事態的嚴重性,於是重新轉過頭,沖大漢笑語:「你看,府尹大人已經同意了!這下,你可以答應換人了吧?」


  她說著,徑自向前邁了一步。


  「站住!你別過來!」見她有心靠近,那名大漢立刻出聲喝住了她,冷著臉叱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陶沝眨眨眼睛,繼續朝大漢擺出一臉無辜狀:「如果你是怕我耍詐,我可以站在這裡不動,讓他們——」她指了指身後的官差,「——退後!你過來,拿刀抵住我的脖子,然後再放開這孩子,我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反抗!何況——」她大大方方地再度擼高衣袖,露出白皙細瘦的胳膊,然後微笑著沖大漢攤開了雙手,「你瞧我這樣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怎麼看都不可能會是練家子吧?難道你認為單打獨鬥我能有打贏你的勝算么?」


  大漢冷漠地瞟了一眼陶沝遞出來的雙臂,眉心不自覺地一動。


  陶沝捕捉到了這個小細節,立刻趁熱打鐵、再接再厲:「反之,你再瞧瞧你手裡這個孩子,一看就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主,膽子似乎也小的可憐,雖然不至於會跟你公然抵抗,但萬一中途不小心被你嚇死了,那你豈不就失了這道最後的保護屏障了嗎?」


  「……」大漢沒說話,只低頭看了一眼他懷裡早已被嚇得神魂不定的弘暉,眼中閃過一抹明顯的猶豫。


  陶沝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繼續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企圖讓對方徹底放鬆戒心:「我可就不一樣了,我這個人最好說話了——只要你承諾不殺我,那我什麼事都可以乖乖配合你,保證絕不反抗,不管你是到了城外再放我也好,還是一直不放我也罷,都可以由你決定!而且,要依我說,你綁我比綁這孩子絕對會有其他許多意想不到的好處——」


  為了證明自己的確是在一心一意為對方著想,她又旁若無人地扳起手指一一細數對方改抓自己的好處——


  「你想,我一介女子,長得嘛也不算太丑,你中途把我賣到外地青樓或是什麼大戶人家裡做個丫鬟,恐怕也能換得不少錢吧?這樣你再繼續逃命也好有個跑路費不是?而這孩子,就算你有心要賣恐怕也不見得有人會買吧?」


  被她這樣絮絮叨叨地一說,那名大漢心裡似乎已經被說動,但他仍然存有疑惑:「你究竟有什麼企圖?」


  「其實——」


  既然戲都已經演到了這份上,陶沝覺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再打一記同情牌以獲取對方十足的信任。所以她慢慢收起剛才臉上的笑容,清了清喉嚨,換上一臉理解加同情的表情——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想幫你,你當初那件案子,我也聽說了,我覺得這當中必有蹊蹺,那種燒殺掠奪之事並非你一個人就能辦到的,所以,我覺得你很有可能並非此案的主謀——」


  聞言,那名大漢的神情當場一懵,連拿刀的手都不由自主地鬆了松。而站在旁邊的錢晉錫和跟在他身後的那些官差們也全都一齊懵了。


  陶沝在心裡暗笑。好歹她也是看了那麼多部TVB警匪片的主,不就是在古代Cosplay一回談判專家而已嘛,這些人有必要表現得這麼誇張嘛!她可是一向擅長詭辯論的,口才絕對不是問題,只要氣勢上能夠成功壓倒對方,誰管你說得是不是事實!


  只要那名大漢肯放開弘暉改拿她做人質,她就有辦法能夠從對方手下脫身,畢竟,她揣在荷包里的那包生石灰可不是吃素的!


  這樣一想,陶沝臉上流露出的同情之色更加明顯了,連語氣也變得比剛才更加堅定幾分:

  「……我真的很同情你的遭遇,所以才想在這種時候站出來幫你——」她轉頭瞥一眼身旁的錢晉錫,後者的臉上此刻已恢復了正常,「我想府尹大人心裡恐怕也對此案疑慮重重,他剛才之所以肯配合,顯然也是想藉此機會重查此案,難道你就不想為自己減少一點冤屈么?」


  她說得頭頭是道、言辭鑿鑿,那人終於卸下了心房,鬆了松拿刀抵著弘暉的手,沖陶沝喝道:「好,那你過來!」


  「大人,這——」見那名大漢發話,身後總算有官差回過神來,出聲詢問錢晉錫的意見。


  錢晉錫默不作聲,隻眼神意味深長地盯著陶沝,臉色一片沉重。


  陶沝卻是毫不在意地沖他一笑,朗聲道:「府尹大人既不反對,那就應該是默許了吧?」


  她說著,正準備邁步上前。就在這時,後方一個熟悉的男聲響起,突兀打破了現場的凝重氣氛——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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