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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不用費這愚木腦袋想破頭了

  錢管事一窒,說道,「這些銀子筆筆記在帳上,哪裡容魯大腳不認?」


  阮雲歡冷笑道,「若他支了銀子,自然會有支了銀子的憑據,錢管事為何不一併帶來?」


  錢管事抿緊了唇,再也說不出話來。


  阮雲歡寸步不讓,接著說道,「這從不曾支領過的銀子,卻年年報了虛帳,如今交割,是不是要折了回來?」


  錢管事被她一通算計,說的額角冒汗,結結巴巴道,「這……這帳是下邊報來……小人……小人……」按規矩,在秋收前從府里支過的銀子,要在年底上繳錢糧的時候,加在一起一併退回府里。而此刻被她這麼一算,這一年的錢糧她不但不用付,還得倒給她啊!


  秦氏雖然不明白帳目,卻也聽出些頭緒,皺眉道,「雲歡,你動這麼大幹戈,無非是不想繳這一年的錢糧吧!」


  阮雲歡緩緩搖頭,淡笑道,「母親說笑,區區百兩銀子,雲歡何必費這麼大週摺?只是想給母親和錢管事提個醒兒,單單一處果園,每年便能讓人從取牟取幾十兩銀子,甚至更多,那各種田莊地產,加起來得有多少?」


  秦氏心中微一盤算,一張臉頓時沉了下來,回頭怒視錢管事,咬牙問道,「錢管事,我將田莊果園交了給你,你是如何辦的差事?那些銀子又去了何處?」


  錢管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掙扎著說道,「每年果真有這幾筆銀子的支出,只是……只是魯大腳不識字,所以沒有留下憑據吧!」


  阮雲歡見他仍然強辯,不由氣笑,點頭道,「都說口說無憑,魯大腳不識字,也當知道自個兒支沒支過銀子,若不然,我將他喚來,與你當面對質,瞧是哪年哪月,有誰瞧見,他從你手裡支過銀子?」


  錢管事忙道,「果園子的帳目雖是小人掌管,但是這支銀子收繳錢糧的事,卻是另有其人!」


  阮雲歡淡道,「不管是誰,只需將人叫來,一一對質便是!」


  此時秦氏早已怒極,厲聲問道,「錢管事,是何人支取銀子、收繳錢糧,竟敢做出這種帳來?你將人喚來,讓他和魯大腳對質!」


  錢管事結結巴巴道,「這……這支取銀子、收繳錢糧的事,向來是錢……錢旺去做!」


  「錢旺?」秦氏瞪大了眼,氣的呼呼直喘,卻說不出話來。


  阮雲歡挑了挑眉,說道,「這錢旺又是何人?」


  錢管事低聲道,「他是小人的侄兒!」


  「哦!怪不得!」阮雲歡一臉的恍然大悟,瞧了瞧阮一鳴,又瞧了瞧秦氏,捏了茶盞慢慢飲茶。


  她雖然沒有說下去,阮一鳴和秦氏自然也明白。能以各種名目在錢管事手中支錢,卻又沒有憑據,自然是因為那是他的親侄兒。


  這幾日來,先是樊香兒進府,然後秦氏親信被除去大半,還有阮雲歡將院子、店面、田莊一一收回,秦氏心裡早憋著一口悶氣。如今一見自己任用的人竟然敢背著她做出這種事來,不由的怒氣勃發,大聲喝道,「還不將錢旺給我喚來,我要瞧瞧他有何話說!」


  錢管事見她發怒,哪敢說半個不字,忙躬身連應,一溜煙兒的奔了出去。


  阮雲歡等錢管事出了院子,才微微挑唇,露出一抹笑意,眸光向秦氏一掃,轉向阮一鳴說道,「方才魯大腳一家前來,女兒倒想起一事!」


  阮一鳴挑了挑眉,也是向秦氏瞧了一眼,問道,「何事?」心裡暗暗猜測,秦氏在這裡,這個女兒不知又要說出什麼話來。


  阮雲歡將阮一鳴的無奈、秦氏的戒備都瞧在眼裡,不覺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淺笑,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女兒院子里,前些時去了一個錦兒,如今喜鵲四人又調去祖母屋裡,如今便缺著五個人。方才女兒進來時,見爹爹正和常管家商議買丫頭的事,便想和爹爹、母親商議,魯大腳家裡,共有四個女兒,大女兒已經嫁人,其餘三人最大的也就十六歲。雲歡想著,回頭給魯大腳安置到莊子里,這幾個女兒也幫不上什麼忙,倒不如讓她們進府,在雲歡院子里當個粗使丫頭,一來她們學學規矩,二來也省得再花銀子外頭買去!」


  阮相府上下二百餘人,那一場大搜查,便足足有一半人折了進去,如今府里許多屋宇院子沒人打理,許多活計也調不開人手,可是要一下子購買這許多奴僕,一則要用銀子,二則新人進府總要調教。


  阮一鳴正為此事發愁,聽她一說,正說到心坎里去,但覺這個女兒倒也窩心,便點頭道,「魯大腳一家都是你的人,又是你院子里要用丫鬟,你自個兒做主便是!」


  秦氏見阮一鳴並不和她商議,心中微有不悅,轉念一想,如今的情形,就是想往阮雲歡院子里插人,也很難下手,便點了點頭,說到,「那另兩個,等丫頭採買來,再給你添置罷!」


  阮雲歡笑著謝過,又道,「說起採買丫鬟,雲歡似乎聽說,每年過了秋收,帝京城裡便有一個奴隸大市要開。爹爹與其現在採買,買來的丫鬟不知來歷,還要花心思調教,一時也不能上手做活,倒不如等等!」


  一句話提醒,阮一鳴眉頭頓時一展,擊案道,「不錯!你不提,我倒一時忘了!」


  要說這大鄴朝的名門世家,那是數不勝數,而說到遼海邵家,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邵家便是當今皇太后的娘家,除了世代都有人在朝為官,還管著整個大鄴朝的官奴官妓。也就是說,凡獲罪官員家眷被貶為奴隸或娼妓的,都會由邵家人領去,再由邵家分撥發賣。


  邵家售賣的奴隸,除了出身官家之外,還經過嚴格的調教。所以,這七十年來,幾乎所有的官府世家,採買奴僕時,邵家賣出的官奴便是首選。官奴與尋常奴隸最大的區別,就是只賣給官宦之家,而且不能贖身。


  阮雲歡所說的奴隸大市,便是每年秋收之後,各大州府固定時間打開的一個奴隸市場。平日雖然也有售賣奴隸的,但也只有奴隸大市的時候,才會有邵家的官奴。


  如今阮相府中奴僕嚴重短缺,要想把所有的空缺補上,要買的奴隸不在少數。這花銀子還在其次,阮一鳴愁的,是這新買來的奴僕並不能馬上上手幹活,府里豈不是亂套?而若是買的是邵家調教過的官奴,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


  立在阮一鳴身後的管家常青也是大舒一口氣,贊道,「早知道大小姐有這麼好的主意,小人也不用費這愚木腦袋想破頭了!」


  說的阮雲歡笑了出來,說道,「常管家過謙,只是常管家每日事務繁雜,才沒想到此節罷了!」


  阮一鳴含笑點頭,說道,「算來離開市也不過一個多月,我們便等等吧!」


  秦氏本來還想設法再弄進自己的人來,一聽這話,臉色便有些不好,皺眉道,「如今府中奴才去了一半,這一個月又讓誰做活去?」


  阮雲歡笑道,「這倒不難,只要將人手分配合適,多許些賞銀,自然有人願意做!」


  常青點頭道,「如今雖說缺了人手,但也省下了那些人的月例,若是將這些月例銀子拿來打賞勤快的奴才,一來活兒有人幹了,也讓肯幹活的奴才得些好處!」


  阮一鳴聽大致差不多了,便揮手道,「詳細的,你去安置罷!」


  這裡將一件事議妥,仍然沒有等來錢管事和錢旺。阮一鳴使人去尋,隔了半個時辰錢管事才垂頭喪氣的進來,回話道,「昨晚有兩個人約了錢旺喝酒,到現在也沒有回去,又不知何處去尋!」


  阮雲歡冷笑,說道,「喝酒自然是去茶樓酒肆,只是這徹夜不歸,恐怕就得上那秦樓楚館去尋了,再不然,便是賭場錢莊,這麼一個大活人,難不成還丟了?」


  阮一鳴聽她說什麼「秦樓楚館」,不由皺了皺眉,秦氏卻忍不住說了出來,「一個大小姐,嘴裡不乾不淨的說什麼?也不怕人聽到笑話!」


  阮雲歡淡淡一笑,說道,「這世上若是沒有這等地界兒,雲歡便是想說,又說什麼去?」


  阮一鳴見她不以為意,忍不住低喝,「雲歡!這等話,女兒家再不要出口!」心裡暗嘆,終究是在鄉野之地長大,會說出這麼粗俗的話來。


  阮雲歡眉目一垂,低聲應道,「是,爹爹,雲歡知道!」心裡不以為然。先不說上一世見多了皇室宮廷里的污穢骯髒,就是前天那秀蓮的事,又乾淨到哪裡去?

  阮一鳴見她應的柔順,眉目間卻沒有一絲波動,不覺輕輕嘆了口氣,向錢管事道,「還不命人去尋?」


  錢管事一臉為難,說道,「那些想得到的地方,小人已經命人去尋,實在不知道去了何處?」


  阮雲歡嘆了一聲,說道,「那就等尋到錢旺,將這帳目的事說清楚,再來找我結今年的銀子罷!」說著起身,向阮一鳴和秦氏行禮,「女兒先回去了!」


  回院子換了身衣裳,讓紅蓮往外傳話,明日仍讓魯大腳一家進來,便帶著青萍向紫竹苑去。進門見了禮,見喜鵲下首立著一個四十餘歲的清瘦婦人,瞧著眼熟,便挑了挑眉,問道,「這位媽媽是……」


  婦人忙上前見禮,說道,「大小姐不記得我,我可認識大小姐,那日大小姐去陸太醫的院子,我們私底下都誇,說像是仙女兒下凡呢!」青萍拜師的事,陸太醫囑咐暫時保密,她也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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