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拜訪
原來,公冶墨帶夜雪拜訪的並非齊無病,而是一位告老還鄉的老御醫,他如今已經隱居市井,偶爾教一教家裡的子侄輩學習醫術,也算自得其樂。
公冶墨對老御醫很是禮遇,雖然還是平日那幅生人勿近的冷寂樣子,卻很有禮貌的抱拳,聲音也依然沉冷,卻叫人能聽出幾分關懷來。
夜雪微微挑了挑眉梢,鳳眸打量了一下與公冶墨相談甚歡的老者,只見他鶴髮童顏,身體硬朗,雖然上了歲數,卻依然儒雅,而且眸光坦然,舉手投足盡顯持重,可見是個略有幾分風骨之人。
老者見夜雪看她,便笑道:「這位想必就是王妃了,老夫失禮了。」說著就要施禮下拜。
夜雪忙先一步福身,淡淡道:「老先生使不得,晚輩不敢當。」
公冶墨也上前,制止老御醫,道:「先生無需如此,本王前來驚擾,原是有事相求。」
杜御醫請兩人入了座,又叫人奉上茶,才道:「不知王爺降臨寒舍,有何吩咐?」
公冶墨冷寂的視線掠過夜雪,微微沉了沉,道:「不知老先生可還記得十七重天。」
杜御醫浮茶的動作一頓,抬頭看著公冶墨,略顯驚訝的問道:「這十七重天,竟又在宮中出現了不成?」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暗沉如深潭,輕輕點了點頭,沉冷的聲音略有些輕緩,道:「十年前,老先生便是因為這十七重天,被迫辭去太醫院院判之職,卻不想,這毒在十年後,竟又出現了。」
杜御醫略顯渾濁的眼眸透過客廳的花窗望向遠處,抬手扶著鬍鬚,道:「這十七重天危害宮廷,豈止只是十年前的事……」說著便轉向公冶墨,道:「如今,老夫已經不在朝,而且此事雖然沒有人願意再提起,卻也不是什麼秘密。」
公冶墨道:「老先生有話不防直說。」
杜御醫略想了想,續道:「王爺有所不知,如今匯王的病體,便是因為當年馨妃娘娘臨盆之際,被人下了十七重天所致。」
「竟有這種事!」
公冶墨沉冷的聲音雖然帶了幾分訝異,眸子中的冷寂卻沒有絲毫變化,夜雪看在眼中,心中明了,便垂眸默默喝著茶,只當聽兩人一唱一和,說一個不太生動的故事。
杜御醫沒有注意到公冶墨細微的神情,似是陷入許久之前的回憶中,略顯蒼老的聲音又道:「那年,凌王的母妃賢貴妃、王爺的母妃麗妃和匯王的母妃馨妃,先後懷了皇上的龍種,皇上龍顏大悅,遍尋名醫擴充太醫院,老夫便是那一年應招入了宮……」
原來,杜御醫年輕時,在民間便有了神醫之稱,一入宮,便得到了皇帝的重用,被派遣負責照看馨妃及腹中的龍裔。
當年的馨妃年輕嬌美,又有幾分潑辣性子,很得皇帝寵愛,又幸運的懷了龍嗣,皇帝龍心大悅,一道聖旨,竟將她直接從嬪位賜封為四妃之一。
當時,連麗妃也只是被封了修儀,產子后才冊封為昭儀,賢貴妃就更不必說了,她是最先懷了龍嗣的,卻因為不得寵,只封了貴嬪。
而馨妃又不知收斂,仗著皇帝的寵愛目空一切,甚至連皇后都不放在眼裡。
後宮中人雖然嫉妒馨妃得寵,更看不慣她恃寵而驕,卻又畏懼她正當盛寵,只得忍耐,如此幾個月下來,也算相安無事。
幾個月後,賢貴妃,也就是當年的婉貴嬪,順利產下五皇子,皇帝賜名為凌,並冊封婉貴嬪為婉昭儀。
可是麗妃,也就是當年的麗修儀,和馨妃兩人,在即將臨盆之際,竟莫名其妙的出現了眩暈、咳嗽等癥狀。
當時,整個太醫院的人,都認為兩人只是寒濕之症,只有杜太醫發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那時,他已經知道有十七重天的存在,可是,卻苦於無法救治,再加上,他當時只是一個普通的御醫,沒有院判大人的同意,是不能私自為皇妃用藥的。
於是,最後,馨妃雖然產下了匯王,卻也因為毒發而香消玉殞,匯王更是被毒藥所害,一出生便患有頑疾。
杜御醫講到這裡,深深嘆了口氣,道:「這是老夫第一次遇到十七重天,不能救治馨妃,也是今生最大的遺憾之一。」
夜雪輕輕放下茶盞,淡然道:「莫非,老先生後來也曾遇到過這種毒?」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微斂著,叫人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情。
杜御醫用茶蓋慢慢浮著茶沫,又嘆了口氣,才道:「正如王妃所言,十七年後,這十七重天竟然再次出現,而這次中毒的,卻是墨王爺的母妃,麗妃娘娘。」
夜雪清冷的眉梢微微挑了挑,道:「老先生,晚輩有一事不明。」
杜御醫道:「王妃有話請講。」
夜雪鳳眸看了公冶墨一眼,才淡然道:「老先生說十七年前,麗妃與馨妃的癥狀相似,卻為何馨妃產子后便去世了,而麗妃卻……」
杜御醫道:「這件事,老夫當時也覺得奇怪,因為不曾為麗妃娘娘診過脈,從醫案上看,兩人的癥狀是極相似的,但麗妃娘娘後來順利產子……」
說到這裡,杜御醫的視線不禁轉向了公冶墨,道:「其實,老夫一直都很奇怪,如果麗妃娘娘當年沒有中毒,為何王爺與匯王幼年時會患有相同的痼疾?」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微微動了動,沉冷的聲音略有些低沉,道:「都是些陳年往事,本王不想再提。」說著便將視線轉向了杜太醫,續道:「母妃已經去了有十年了,不知先生可找到破解十七重天的方法?」
杜御醫見公冶墨不想多談,只得作罷,又聽見公冶墨問起破解十七重天的辦法,不由得抬手撫了撫鬍鬚,面色餒然,道:「不瞞王爺,這十年來,老夫並沒有放棄研究十七重天的解藥,可是……」杜御醫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一沉,正要說話,夜雪卻先一步說道:「老先生,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十七重天是慢慢滲入人體內,並破壞人體內臟器官的細胞,從而引起病變,才能致人死亡。」
杜御醫聽了夜雪的話,微微怔了怔,道:「王妃可否說的明白一些。」
夜雪緩緩起身,在大腦中組織了一下語言,正要說話,卻忍不住咳嗽起來,公冶墨起身上前扶住她,道:「夜兒,你還好嗎?」
夜雪又咳了許久,才漸漸停下來,蒼白的小臉因為劇烈的咳嗽微微有些發紅,喘息道:「我沒事。」
杜御醫上前,道:「不知王妃能否准許老夫診一下脈息?」
夜雪鳳眸看了公冶墨一眼,才淡然道:「當然可以。」
診過脈后,杜御醫的臉色便凝重起來,夜雪面色如常,淡淡問道:「先生覺得如何?」
杜御醫扶著鬍鬚沉吟了片刻,才道:「雖然王妃也是中了十七重天,可是這脈象卻有些奇怪。」
夜雪鳳眸緩緩抬起,道:「還請老先生據實相告。」
杜御醫看了看坐在夜雪旁邊的公冶墨,才說道:「老夫一生只遇到過三位身中此毒之人,第一位是馨妃,當時她的脈象很明顯,第二位是麗妃,她身上的毒似乎一直被壓制,而王妃這個情況跟兩人不同,竟似……」
杜御醫似乎在想要如何形容,猶豫了許久,才道:「竟似……被解了一部分,或者說,沒有服用到十七天……大體就是這個意思,老夫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明白。」
夜雪想了想,鳳眸一轉,道:「老先生的意思是,我體內的藥量不夠?」
杜御醫想了想,道:「也可以這麼說,不過,老夫卻覺得說有人為王妃治療過,更加確切。」
夜雪想不通杜御醫何出此言,便轉了話題道:「老先生如今並沒有辦法解毒,是嗎?」
杜御醫點了點頭,道:「老夫一直在研究十七重天的解藥,卻始終差一些,不過,老夫倒是能延緩藥性發作的時間。」
夜雪問道:「不知道能延緩多久?」
杜御醫想了想,道:「多則兩個月,少則十幾天。」
夜雪與公冶墨從杜御醫那裡得到了延緩十七重天藥效發作的方子,並答應住進墨王府中,潛心研究化解十七重天的方法。
烏蓮疾風車內,夜雪清冷的鳳眸望著車窗外,突然道:「公冶墨,如果我要接我娘到王府中住幾天,可以么?」
公冶墨眼瞳微微深了深,沉冷的聲音閑閑道:「本王不認為你爹會放了你娘。」
夜雪清冷的鳳眸緩緩收回,轉向公冶墨,道:「此話怎講?」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斂了斂,道:「夜兒,你打算要瞞本王多久?」
夜雪唇畔緩緩勾起一抹冷淡,淡淡道:「看來你早就知道了,雖然是你要娶的,但我進王府的目的,跟她們並也沒有不同。」
公冶墨靠著軟枕,慵懶的半躺在軟榻上,冷寂的眸子半合著,道:「可是,你從沒有去做,就連乾明殿你都很少去,其實,本王一直都想不通,為什麼你始終沒有動手。」
夜雪鳳眸淡淡掃了公冶墨一眼,又將視線轉向車外,道:「因為公冶清曾說過,那種東西根本就是你們弄出來騙人的,我覺得他沒有騙我,再說,就算讓他得到了那個勢力分布圖,下一步,他又會要我做什麼?」緩緩收回視線,又道,「一朝受制於人,便永遠無法脫身,我不會讓任何人控制我。」
公冶墨緩緩睜開冷眸,對上夜雪清冷的視線,道:「夜兒,難道你已經有辦法叫蕭別離放了你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