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靠岸
夜雪鳳眸一冷,驟然轉向聲源,只見一身青衫的齊無病竟然就坐在自己身旁的欄杆外面,他也不去看夜雪,兀自吹奏著夜雪剛剛哼出的曲子。
夜雪等他吹奏完,清冷的聲音淡淡道:「你的記憶力很好,只錯了兩處。」
齊無病將玉簫從薄唇邊拿開,溫和的聲音道:「那個故事的結局如何?」
夜雪垂下鳳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舞台上的故事么?」不等齊無病回答,夜雪清冷的聲音便續道:「自然是圓滿的。」
齊無病沒有回頭,再次吹起了夜雪剛才哼唱的曲子,這次,竟然沒有任何錯誤。
夜雪聽了一會,便欲轉身回船艙,齊無病卻突然停了下來,叫道:「雪兒。」
夜雪腳步頓了頓,齊無病靜默了一會,才續道:「你想要的男人,是什麼樣的?」
夜雪回到船艙中,見舞台上的表演已經結束,便下令將船開回到臨時碼頭。
畫舫緩緩靠岸,第一樓留在岸上的人立刻將木踏步固定好,剛剛準備就緒,公孫夫人略顯豐腴的身影便快步沖了下去,她腳步跌跌撞撞的,好幾次都差點從踏步上摔下去,她卻不管不顧,沖著僕人高聲喊道:「立刻把車馬準備好,我要回望月樓。」
因為酒宴已經結束,賓客們大都移步到甲板上,見公孫夫人急急地去了,不覺又想起剛才那令人震驚的一幕,便紛紛議論起來。
樂正染痕搖著手中的桐骨素扇,饒有興緻的聽著大家討論,見夜雪一個人在人群中,便走過去,一臉玩世不恭的笑著問道:「小雪兒,你說望月樓到底出了什麼事?」
夜雪清冷的鳳眸掃了他一眼,淡然道:「我看是冒犯了神靈,糟了天譴。」
站在附近的太子公冶溪聽了,溫文雋秀的面容露出一點疑惑,問道:「墨王妃此話怎講?」
夜雪鳳眸轉向公冶溪,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冷淡,道:「剛才,你們應該都看到了,如果是人力所為,我實在想象不到,到底什麼樣的人能做得到這種地步……」頓了頓,又道:「退一步講,就算真有人能做到,我想這人也不是人了。」
「不是人,是什麼?」樂正染痕饒有興緻的問道,手中的桐骨素扇輕輕拍打著手心。
夜雪淡然道:「不是人,就自然是鬼神。」鳳眸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公冶凌和有意無意留意著這邊的人,續道:「我看,望月樓肯定犯了天威,才會天降驚雷。」
公冶溪平和的眸子微微動了動,又問道:「不知墨王妃所指是……」
夜雪清冷的鳳眸一閃,淡淡道:「太子殿下,請問大照王朝代表國君權威的聖物是什麼?」
公冶溪想也沒想,便答道:「自然是滿月紋章……」說到這裡,似乎意識到什麼,謙和的聲音道:「滿月……望月……是望月!」
夜雪唇角的清冷越發深了幾分,清冷的聲音道:「不錯,望月……望月……可見這望月樓的野心,已經到了天理難容的地步。」清冷的鳳眸緩緩轉向公冶凌,續道,「凌王爺,你說是不是。」
公冶凌溫潤的雙眸閃過一抹陰霾,唇角溫和的笑容卻越發深了幾分,閑閑道:「本王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
「是么。」夜雪鳳眸一轉,清冷的聲音淡然道,「所謂命中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那輪滿月,終是高高掛在蒼穹碧空的最頂端,可不是人人都能覬覦的,如若強求,恐怕也只能如望月樓一般,只會……」看著公冶凌的溫潤笑顏一點點被擊碎,夜雪唇角漸漸勾起一抹冷淡,聲音輕了幾分,緩緩續道,「只會遭天譴。」
公冶凌袖子下的手驟然握成拳,面色暗沉似水,一雙陰狠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夜雪清冷絕美的小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甲板上陷入可怕的寂靜,樂正染痕不著痕迹的走到夜雪身邊,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斂了不少,不羈的眸子一直沒有離開公冶凌藏在衣袖下的雙手。
夜雪清冷的鳳眸靜靜看著公冶凌,卻見他臉上的陰沉竟然一點點被壓了下去,慣有的溫潤笑容又掛在了唇畔,便覺得有幾分無趣,於是轉向公冶溪,優雅的福了一福,淡然道:「太子殿下,今日怠慢了。」
公冶溪雋秀的面容掛著謙和恭謹的笑意,忙虛扶了一把,道:「墨王妃客氣了,本王說過我們是一家人,如若不棄,大可常來東宮坐坐,我們至親之間,原不該生疏了。」
夜雪清冷的鳳眸微微一挑,淡淡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我可以隨時去東宮?」
公冶溪笑著道:「不錯,只要你想,便隨時都可以。」
夜雪唇畔緩緩勾起一抹冷淡,清冷的鳳眸掃了一眼太子妃,道:「那就多謝殿下的盛情了。」
公冶溪雋秀的眸子一閃,唇角的笑意變了意味,正要說話,卻見太子妃搖著宮扇緩步走了過來,看都沒有看夜雪一眼,一雙美眸因為笑而微微彎著,嬌美的聲音軟軟道:「殿下,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宮吧。」
公冶溪不好再說什麼,笑意斂了幾分,道:「愛妃所言甚是。」又轉向夜雪道:「墨王妃,今日叨擾了,改日一定設宴相邀。」
夜雪輕輕點了點頭,清冷的聲音淡然道:「您客氣了。」說著便送兩人下了畫舫。
太子走後,眾人也紛紛上前告辭,夜雪將他們一一送下畫舫,一陣忙亂之後,甲板上便沒有剩下幾人。
蕭別離走到夜雪身邊,壓低聲音道:「為父交代你的事,莫要再拖延,你娘最近身子有些不好,我怕拖得久了於她不利。」
夜雪鳳眸一厲,冷冷的聲音低沉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蕭別離冷冷看了她一眼,道:「最近第一樓的事跟你有關?」
夜雪清冷的眉梢微微挑了挑,冷淡道:「你最好保住我娘,不然……」
「哼」蕭別離冷哼一聲,道:「你知道我要什麼。」說完便徑自下了畫舫。
夜雪清冷的鳳眸注視著蕭別離的背影,直到他翻身上馬,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公冶凌不知何時來到夜雪身邊,溫潤的聲音突然道:「直到今日,本王才知道,原來,你恨我。」
夜雪收回清冷的視線,淡然道:「我為什麼要恨你?」
公冶凌一邊邁步走下畫舫,一邊道:「你心中終究是有本王的,不管你承認與否,這都是事實。」說著便漸漸遠去。
「莫非,他被刺激到了?」樂正染痕玩世不恭的聲音突然說道。
夜雪清冷的鳳眸斜睨了他一眼,淡然道:「你還沒有走么?」
樂正染痕搖著手中的桐骨素扇,笑道:「那個白衣美人,你是從哪裡找來的?」
夜雪淡然道:「她是水清荷香居的頭牌,惜舞姑娘,聽說,是個清倌人。」
樂正染痕桐骨素扇一合,笑道:「那麼,我先告辭了,過幾天我一定去王府看你。」
樂正染痕說著便匆匆下了畫舫,在眾多馬車中,找到掛著水清荷香字樣的車子,一路追逐而去。
夜雪看了一眼一直被韻姑娘糾纏著的公冶墨,便叫了芽兒,徑自走下畫舫。
芽兒狠狠瞪了一眼韻姑娘,快步追上夜雪,氣憤道:「那個青樓女子竟然纏了王爺一個晚上,真真是無恥至極。」
見夜雪一臉淡漠疏離,似乎並不在意,便又道:「小姐,你再這樣,王爺就要被她搶走……」芽兒立刻收了聲,忙退到夜雪身後,低垂著頭不敢造次。
夜雪腳步頓了頓,抬起清冷的鳳眸看著攔住她去路的妖冶男子,淡然道:「你當了我的路。」
公冶清妖冶的桃花美目一閃,唇畔邪魅的笑意深了深,海水般的聲音道:「雪兒,你是怎麼做到的?」
夜雪清冷的眉梢挑了挑,冷淡道:「我不想說。」說著便突然出手,一把將公冶清推開,道,「這件事,你最好作壁上觀,不要再出手,否則……」夜雪清冷的鳳眸閃過狠歷,不等公冶清再說什麼,便帶著芽兒徑自離去。
公冶清看著夜雪嬌小纖細的背影,緩緩抬起手,輕輕揉了揉她剛剛碰觸的地方,桃花美眸中的妖冶更加深了幾分。
芽兒一路跑進梧桐院,圓圓的身子撞開夜雪的房門,口中嚷著:「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夜雪被芽兒搖醒,只覺得腦袋一陣陣尖銳的痛著,不滿的皺起眉頭,冷聲道:「你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芽兒被夜雪的氣勢鎮住,忙收了聲,低頭侍立在一邊。
夜雪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額角,淡淡問道:「發生了什麼事?」鳳眸瞥見芽兒一臉急的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冷眉一挑,道:「莫不是我娘……」
芽兒搖了搖頭,手忙腳亂的福了福身,道:「小姐,昨日,王爺竟然把韻姑娘帶回了王府,聽說……聽說……」
聽見芽兒說的不是江氏的事,夜雪便放下心來,慵懶的起身,淡淡道:「聽說什麼?」
芽兒猶豫了一下,卻還是說道:「聽說王爺在乾明殿寵幸了韻姑娘,今天一早,便給了她侍妾的身份,叫她住進了明月閣。」
夜雪清冷的眉梢微微動了動,便又恢復了淡漠,道:「知道了,」靜了靜又道,「叫她們進來,我要梳洗,你去準備早膳,還有,叫人去請一下柯唯。」
芽兒完全怔愣了,她從來不知道會有哪個女人,在聽說自己的丈夫納妾的消息后,還能這樣波瀾不驚的。
夜雪倒了一杯涼茶,慢慢的喝著,鳳眸斜了芽兒一眼,道:「還不去。」
「哦,是,小姐。」芽兒只得聽從吩咐,神思恍惚的去辦夜雪交代的事,剛走到門口,便迎頭碰上一身蕭殺的公冶墨,芽兒忙欲福身請安,公冶墨卻突然轉身,憤然離開了梧桐院。
芽兒只覺得一頭霧水,看看公冶墨迅速消失的身影,再看看坐在房間閑閑的喝著茶的夜雪,心裡忽的閃過什麼,待要抓住,卻又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