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096蓋著白布的屍體,怎麼可能是她爸爸?
薄景景追了沈念晴多年,也守護了她多年。
這份感情,或許是因為心裡的那麼執念。
也或許是因為她塑造成了他最為欣賞的模樣。
更或許是因為他將她想象成了心中最美好的那個影子。
然而這一刻,在她卸下偽裝時,所有的幻想都支離破碎,好似這場本由他主導的夢,最終也由他來結束。
雨水,傾打在身上償。
澆灼了昔日所有的情分。
薄景琛眸色清冷,看著她時隱隱帶著絲憎惡,沈念晴摔倒在地上,污水髒了她的手,也髒了她本就污濁不堪的身和心。
唔,好一對……感人肺腑的新歡和舊愛。
宋漾站在門口,神情漠然的看著他們痛苦相離的畫面,她撐開傘,踩著涼拖踏入雨水中,慢慢的走向此刻正表情複雜的看著她的薄景琛——
傘,移向他,遮住了風和雨。
宋漾揚笑,低聲道,「秋天濕氣重,別淋感冒了。」
她的傘,給了他。
滂沱的雨,瞬間淋濕了她瘦小的身體。
薄景琛皺眉,握著傘柄將傘推到了她頭上,「快進去!」
「不了,我還得去醫院呢,我想過了,這孩子不能要,你幫我安排醫生做手術吧。」
「……你說什麼?」
薄景琛愕然,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宋漾摸著肚子,面上表情始終淡淡,隔著雨簾,輕啟粉唇,「我說,這孩子我不要了,你幫我聯繫醫生安排手術吧。」
「……」
薄景琛千算萬算,也算不到她會不要這個孩子。
是因為……在生他吻了沈念晴的氣?
薄景琛思忖著,正要解釋時,沈念晴卻在這個時候撲上來推開了他,被雨水打亂的精緻妝容在此刻顯得尤為猙獰和可怖。
她大笑著,忽的又止了聲,下一秒,指著薄景琛的鼻子惡毒詛咒,「報應來的真是快啊!薄景琛,這就是你娶的女人!她肚子里懷的是陸司南的野-種,當然要不得!我詛咒你,這輩子下輩子都別想有自己的孩子!就算有,也只會是個死胎!死胎!!!」
沈念晴發了瘋似的吼著,說出的話,惡毒無比。
空中,電閃雷鳴。
雨傘落地,三人隔空對立著,透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許是……因著她歇斯底里的詛咒。
薄景琛面色陰沉,薄唇更是抿成了一條線,閃電,自他身後劃過,照亮了他眸底駭人的寒意,此刻,他像是來自地獄的撒旦,伸手,扣住了沈念晴纖細的脖頸,而後,帶著她的身體緩緩上提,「你……真該死。」
他的眼神,似淬了毒。
只要再多一秒,他便能扭斷了沈念晴的脖子。
宋漾站著,理智上要去阻止,可身體,卻怎麼也動不了。
潛意識裡,她不想去救這個女人。
只想讓她惡毒的話語跟著她一起消失在眼前。
體內的魔鬼因子,在慢慢復甦。
賜予了她無動於衷的冷血。
宋漾閉上眼睛,任指甲掐進了掌心,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她渴望眼前這個將她當成假想敵並設計陷害她的女人死,可最後,許是不能讓薄景琛背上殺人犯的罪名,她終是睜開了眼睛,快步上前,伸手握住了薄景琛的手——
與此同時,一行人沖了進來,拉開了薄景琛和沈念晴。
及時制止了一樁命案。
來的人,身穿警服,此刻看著他們的眼神,頗為怪異。
為首的警官,不去問適才發生的事,反而將目光投向了看上去情緒較為冷靜的宋漾,「你們這裡有叫宋漾的嗎?」
宋漾被點名,皺眉間,下意識的看向薄景琛,而後者,掙脫開兩個警察的束縛,沉眸開口,「找她什麼事?」
「認屍。」
「……」
認屍?
誰的屍?
薄景琛聞言,看向宋漾,就連沈念晴都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了站在雨中頗為孤立無助的宋漾——
「認屍?」
宋漾僵硬的問出口,警官點了點頭,看著她繼續道,「昨天下午發生了一起車禍,事故中死了一個乘客,他身上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物件,只有攥在手裡的一張字條,因為沾了血字跡模糊不清,經過我們技術人員的恢復,才看到上面寫著這裡的地址和宋漾兩個字,死者屍體還在醫院,希望你儘快去認領。」
寫著這裡的地址和她的名字?
知道她住在這裡的沒幾個人,難不成是……旖旎?
宋漾心中發怵,臉色煞白間,顫著嗓音道,「我就是宋漾,請你帶我去見她。」
應該不會是旖旎的。
她這麼鬼馬,怎麼會命喪車禍呢……
希望一切只是個誤會,希望那個人……不是她認識的……
宋漾上了警車,薄景琛急忙跟了上去,「我是她丈夫,我必須得跟著!」
「這——」
警官很為難,車上只留了一個人的位置,若是被他坐了,他豈不是要冒雨走回去?
正想著要拒絕時,薄景琛丟給了他一把瑪莎拉蒂的車鑰匙,「座位留給我,你開我的車過去。」
警官接了鑰匙,看著上面的豪車標誌時,緊張的吞咽著口水,然而內心裡又有一絲小興奮,但表面上還是裝出一副無奈的模樣,「那行吧,你就跟著他們去,我就將就著開你的車去。」
「謝了。」
「沒事,認屍要緊。」
「……」
……
宋漾不是第一次坐警車,然而這次,心頭隱隱的泛著不安。
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在冥冥中失去了。
薄景琛抱著她濕漉的身子,下巴,輕輕的抵在她的頭頂,「別那麼緊張,說不定只是一個狗仔來打聽你的住址。」
雖說狗仔也是人,但他已經想不到比這更好的安慰詞了。
薄景琛第一次感到口拙,宋漾聽著外面的雷鳴聲,心跟著一驚又一驚。
此刻,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什麼都不去想,也什麼都不敢想。
只是如木偶般的坐著,認命得去接受已經發生的一切。
……
醫院裡。
停屍房。
宋漾站在裡面,感受著前所未有的冰冷。
工作人員推出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對著她,頷首,「宋小姐,請看下這人你認不認識。」
車子,穩穩的停在她身前。
宋漾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沉默了良久,才緩緩鬆開。
她抬手,試著去掀開白布,適時,一道閃電打下,讓她的動作微滯。
白光,照亮了她半邊臉頰。
她的手,就這麼僵在半空,不知為何,始終沒勇氣掀開。
恰是此時,薄景琛的手機鈴聲響起,他看了眼,按掉,然那人又打了過來,連續不斷的響著,似乎真的有急事。
宋漾回頭,看著他,輕聲道,「接吧。」
薄景琛看了她一眼,側轉過身,這才按了接聽鍵,然而,還不等說話,那頭便火急火燎道,『昨天查房時宋永輝不見了,到現在都沒有找到,你和宋漾有沒有他的消息?說不定他去找宋漾了。』
「你說他可能去找宋漾了?」
打這通電話的人,是薄錦程。
他醫院的病人失蹤了,他自然是責無旁貸。
只是昨天下午的事,怎麼到今天才來通知他?
不過眼下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
薄景琛壓低了嗓音,偏偏宋漾耳尖,聽到自己的名字后便鬆手走到了他身邊,此時,薄錦程在電話里繼續說道,『嗯,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了,昨天宋永輝問我要了你的住址,我寫給他了,所以我想他應該是背著我們出院去找宋漾了,宋漾跟你在一起嗎?問問她有沒有看到她爸爸。』
聲音,經著電磁波,一點一點的傳入宋漾耳里。
失蹤,字條,地址……
警官說,那人死於車禍,手裡,緊緊攥著的是一張字條。
而那字條上,是薄景琛別墅的地址,還有她的名字。
所以——
這個躺在推車上,蓋著白布的屍體……很有可能是她爸爸對嗎?
宋漾臉色蒼白,怔怔的看著薄景琛,希望從他眼裡看出那麼的一絲不確定,她後退著,不想哭,眼睛卻止不住的在流淚。
她搖頭,牽強的扯了扯唇,自我否認著,「不是的,他不是我爸爸,一定是弄錯了,我爸爸在醫院裡好好的,我好久沒去看他了,不行,我現在就去看他,他一定在等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