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畸形母子關係

  方家阿婆這樣一求情，張也自然的看向她，手上的動作也跟著一頓。


  就是這樣的一個停頓，讓那青年有了可趁之機。


  他猛的推開張也，接著往後退了幾步，但可能真的傷得太重，他的動作看上去有些僵硬。


  「好樣的，你個老貨居然敢找幫手了。」


  這青年不敢找張也的麻煩，竟把氣撒在了自己的老娘身上。


  他再次揪住方家阿婆的頭髮，惡狠狠的把她的臉往地上按去，「可惜爹死的早，要不然早該休了你這不中用的老貨。」


  「小秋，放開娘，求你，你，你還沒吃飯是不是？娘馬上回去給你做，中不？」


  方家阿婆被自己的兒子揪著，居然也沒想著去掙扎，只是用卑微語氣，求著自己的兒子放開自己。


  這讓莫惜顏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以前也是聽過這種不孝子的，但一直沒有遇到過。


  如今真的見到這樣一回，真的覺得自己百聞不如一見。


  都說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地府走上一回。


  這話確實不假。


  像之前里正的媳婦阿柳在生小四兒的時候，不就差一點點沒了嗎？

  若是女人用命換來的孩子，對自己不好的話。


  那對女人來說，便是天大的打擊了。


  「中中中，只要你讓那個女人跟我回家，甭說放過你，就是讓你回屋住，我都中。」


  方家阿婆的兒子手上的動作未松，身上的傷還未消，他便又把主意打到了莫惜顏的身上。


  他心裡就跟個明鏡似的。


  這個女人不單漂亮，還有錢。


  若是真的娶了她，那他這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也就有了著落。


  到時就算養著一個老娘，也無所謂。


  至於家裡的那個，他輕輕一笑，有了這麼漂亮的嬌妻，那黃臉婆誰還想要？


  莫惜顏沒跟青年廢話，只大步上前，扣住青年的手腕，用力一扭。


  「痛，痛。」


  青年痛呼著鬆開手，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莫惜顏，眼裡的痴迷依舊，卻也不敢再口出穢言。


  莫惜顏也不管他，只是幫著桑婆婆一起扶著方家阿婆起身。


  她的半張臉腫了大半，沾滿了灰塵的臉上，隱約可見絲絲血跡。


  「阿婆，這樣的兒子，你要來幹什麼？今天起我就雇你當我的廚娘，以後吃住都在我家。」


  「阿月，惜顏說的對，那個家你就不要回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也不要再管了。」


  桑婆婆也幫著一起勸。


  「他到底是我懷胎十月生的孩子，我怎麼可能不管他？阿桑沒生過孩子，你不會懂我的感覺的。」


  方家阿婆哭著直起身，看著自己的兒子，不停的哭了起來。


  眼淚自她的眼眶滑下，在她的臉上留下兩深深的痕迹。


  看上去狼狽不堪。


  「哼，聽到沒有，還不快點讓這個妞跟我回去？」


  青年此時似乎已經緩了過來。


  他慢慢的站起身，有恃無恐的看著方家阿婆，「聽到沒有老貨，還不快點起來。」


  他的無禮並沒有讓莫惜顏感覺吃驚。


  真正讓她吃驚的是，方家阿婆居然真的強撐著自己受傷的身體，慢慢的站了起來。


  「小秋，我們回吧，莫，莫小姐……啊！」


  方家阿婆的話才說了一半，本就傷了的臉上，便被青年呼了一巴掌。


  她本就沒有站穩，被這一呼，整個跌坐在地上。


  「今天，要麼你帶小妞一起回去，要麼就永遠不要回來。」


  青年橫了起來。


  「這，這怎麼可以，那，那可是莫小姐，你，你……」


  「你是說我高攀不上？」


  青年不講理起來，真的是令人讚嘆不已。


  莫惜顏冷言看著他們。


  同時也讓桑婆婆跟張也不要吭聲，就想看看這個青年能鬧到什麼程度。


  「不不不，是，是我高攀不上，沒資格當她的婆婆。」


  方家阿婆忙搖起了頭，也不管村民們是如何看自己的。


  她居然真的為了自己的兒子，什麼臉面都不要了。


  村民們似乎也習慣了。


  只是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的笑話而已。


  莫惜顏之前不懂，現如今卻是懂了。


  這樣的老人家，是不值得他們同情的。


  因為尊嚴是自己去爭取的，而不是別人給予的。


  這個方家阿婆已經為了得到兒子的愛，卑微到了骨子裡。


  不，正確來說，她把自己跟兒子之間的關係搞壞了。


  以至於現在，兒不兒，母不像母。


  「對，就是你這個老貨，害得我阻了我的富貴，害得我吃不飽穿不暖！」


  青年居然真的順著方家阿婆的話，說了下去，而且越說脾性越大，又要對她動起手來。


  「莫秋，住手。」


  就在此時，里正匆匆趕來。


  他的身後還跟著剛出月子的阿柳。


  「你是不是還嫌上次打的不夠？還想去班房裡住幾天？」


  里正跟莫惜顏他們輕點了下頭之後，便匆匆走到青年的跟前。


  莫惜顏則走到阿柳的身側，輕聲道，「嬸，你們怎麼會過來的？」


  「這不又聽說那渾小子打娘了，就過來看看。」


  阿柳輕嘆一聲，一個『又』字道盡所有，「前陣子你叔剛把那小子帶到衙門，關了幾天，這才消停沒多久，居然又鬧上了。」


  所以這還真的就是慣犯了，也怪不得如此的橫了。


  「你還真的是陰魂不散。」


  青年看到里正，頓時什麼興趣都沒有了。


  「老貨，走了。」


  他目光輕輕瞥了眼裡正，直接轉身就走。


  方家阿婆被他這樣一吼，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卻又不敢不聽青年的話。


  她只來得及朝桑婆婆他們歉意的笑了下，便快步跟了上去。


  「阿月。」桑婆婆忙叫住她。


  方家阿婆的腳步一頓，卻沒有停留。


  「這叫什麼事兒啊。」


  桑婆婆痛心疾首。


  「讓他們就這樣回去，真的沒事？」


  莫惜顏也覺得有些不妥。


  「清官難斷家務事，還能怎麼辦？」


  里正輕嘆一聲，「那小子就是個諢的，跟他說什麼都不聽。」


  說到這裡，他的話峰一轉，又道，「那方家阿婆也是個不爭氣的，跟她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慣著孩子，她不聽，如今演變成現在這樣，她自己也功不可沒。」


  莫惜顏覺得里正的話說的是對的。


  這種事向來都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


  沒有因又哪裡來的果？

  只是看那青年的樣子，方家阿婆回去肯定討不了好。


  正主兒都不在了，再加上天色已晚，圍觀的群眾們自然也沒有停留的必要了。


  轉瞬便散了場。


  里正跟阿柳也再次跟莫惜顏告辭，回去休息了。


  桑婆婆跟他們一道走的。


  莫惜顏也覺得很是疲憊，跟張也說了聲，「院子里的東西，明天再整理，我們也去休息吧。」


  張也點點頭，「好的，主子。」


  他應了下來。


  只是讓莫惜顏沒有想到的事，在她回屋休息之後，張也卻回了前院，整理打掃完畢之後，才回屋休息。


  等第二天早上莫惜顏起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整潔如初的前院。


  她看了眼張也的院子，不由的輕搖了下頭，打算去給他做個早飯。


  只是她還沒到廚房，宅子的大門就被人敲響。


  她疑惑的走向前院大門，一打開，看到的卻是方家阿婆。


  她的臉腫如球，看上去真的像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阿婆，你回去兒子又打你……」


  「莫小姐，我，我做好了早餐，跟，跟我回家去吃吧？」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方家阿婆打斷。


  她雙手緊緊的抓住莫惜顏的，語氣急切。


  「不用啦，我在自己家吃就好了。」莫惜顏沒多想的直接拒絕，她抽出自己的手，笑著道，「我現在還有事，回頭一定去。」


  「不，不行，你一定要跟我去。」


  方家阿婆再次抓住她的雙手，急的表情都扭曲起來，「快，再不去就粥就涼了。」


  話落她竟抓著莫惜顏手，往外拖去。


  可惜，她受了傷，又老了，莫惜顏很容易就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反過來把她拉了過來。


  「阿婆，你究竟有什麼事？非要讓我去你家？」


  她的態度太奇怪了，讓莫惜顏不得不懷疑。


  「我，我沒事啊，就，就是想請你吃早餐。」


  她的話讓方家阿婆瞬時慌了神。


  竟有些語無倫次起來，「對，就是請你吃早餐，快跟我走吧。」


  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她的表情竟變得無比的狠戾起來。


  她抓著莫惜顏的雙手，也因為用力而青筋疊起。


  莫惜顏扣住她的手，冷著眸子看著她，沉聲道，「阿婆，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的兒子讓你來叫我去的？」


  方家阿婆一聽，便再次激動起來。


  她忙搖了搖頭，連聲道，「不不不，不是的，是，是我，對就是我，想請你吃早餐。」


  她越是這個樣子，莫惜顏就越是肯定，是她的兒子讓她來的。


  這個母親真的是太過可悲。


  居然在兒子的棒棍底下成了『孝子』。


  「莫小姐，快跟我去哪，求你。」


  說到最後，方家阿婆的聲音里已經滿是乞求，「我，我保證你不會有事的，真，真的。」


  「你連自己都不能保證，又拿什麼來保證我的安全？」


  莫惜顏目光微涼的看著她，心裡冷哼一片。


  「這，這……」


  方家阿婆看著莫惜顏，眸底慢慢浮起濃至化不開的絕望來。


  「如，如果你不去，我，我該怎麼辦？」


  她渾身無力的低下頭，喃喃自語著轉身離去，看上去形同瘋子。


  看著這樣的方家阿婆，莫惜顏瞬時就想起了桑婆婆。


  她是她的朋友，若是她真的出什麼事，桑婆婆她也會難過的吧？

  想到這裡，莫惜顏突然叫住方家阿婆，「等下，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