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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樁大機緣

  來人身穿一席布衣,頭梳發髻,上麵插著一支龍頭木簪。看外貌三十不到的年紀,雖然不似沈崖這般俊逸無雙,但氣質卻很高貴,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和渾身散發的儒雅氣息結合的相得益彰。


  此時,沈崖終於想起了此人究竟是誰。此人就是那日他和徐遠俠在登枯榮峰時,遇見的男子。當時,這個人先沈崖和徐遠俠一步,扶住了幻化人形並自降修為的曲通。說來也是巧,此人當時還和徐遠俠沈崖二人,一起回答了曲通關於為何登高的提問。


  記得,此人當時的回答是-——“我在山腳下看人,人與我一般大小。我在山頂再看山腳下的人,人與螻蟻無異。我站在絕峰之上,天近了,地遠了,人、馬房、屋都小了,看似都是別的在變,其實變的隻有我的眼光和心境。我登高隻是去高處看一個人,尋那人的心境。那個人就是在高處的我自己。”。


  此番回答還得到了曲通的隨口兩句指點。後來,在沈崖回答 “登高是為了孤獨。”後,此人就沒有繼續上山,而是告辭一聲,反身下山了。


  有這一麵之緣,無怪乎沈崖會一直覺得那個藏頭露尾的“國師大人”的聲音有點熟悉了。


  如今細細想來,此人若真的是主導了清繳江湖計劃的國師,那麽,尋仙大會的時候,此人會出現在滄州雲煥宗附近,也並不稀奇。


  記得當時,沈崖隻有築基的修為,沒敢催動全部神念探查此人,所以沒有看出此人的修為。如果此人兩月前在馬車中所言非虛,那麽,他當時雖然實力不濟,但也已經有了金丹的修為,也怪不得那時隻有築基的沈崖無法一眼看穿了。


  反過來,對此人而言,沈崖的變化也可謂是驚人。他第一次見沈崖的時候,沈崖隻有築基修為,但第二次在雍州州城內見到幻化成中年郎中的沈崖時,沈崖已經是一名和他同階的金丹修士了。


  後來,沈崖在結親大典上斬殺程雁北,又在一怒之下,在短短數個時辰時間內,獨自擊破天下盟的數座城池,這些表現,都對這名“國師大人”起到了極其震撼的作用。


  在他的眼裏,沈崖無疑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也正是因為如此,此人才起了招攬拉攏之心。


  讓其送李菀卿回京,交付種有落日令的烏羅晶,做這些,都是此人為了拉攏沈崖替自己辦事,才想出的主意。會如此急切拉攏沈崖,則是因為此人正麵臨著一場無法化解的危機。


  這一切,沈崖自然不會知曉。在沈崖的心裏,此人給他的印象可不算太好。記得第一次在九環山見,此人就是一路尾行他和徐遠俠,後來因為意外才主動現身的。


  而隨後,此人又在雍州派靈獸跟蹤了沈崖一次,在梁州又讓手下的那隻猴子幻化人形試探了沈崖一次。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蹤試探,可是沈崖最不喜歡的。


  幸好,到目前為止,沈崖還感覺不出此人的惡意,同時,此人似乎與李菀卿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如此,才讓沈崖沒有立即發難,而是很有耐心地來此赴約。


  當然,沈崖赴約歸赴約,該有的防備可一點點都不會含糊。他一早,就來到了赴約的地點,反反複複檢查了一遍,同時又在方圓數裏的範圍內設下了數個陣法,以防不測。


  此時,沈崖悄然趴伏在樹蔭之間,暗中觀察著提前了半個多時辰來到了此地的,這名國師的一舉一動。


  沈崖心中已有思量,如果此人沒有做出太過讓自己不悅之事,倒是可以談上一談。畢竟,沈崖現在也遇到了金丹初期衝擊中期的瓶頸。對傳聞中能夠助修士突破瓶頸,甚至結成元嬰的落日神山,不可謂沒有興趣。


  要知道,沈崖前一世雖然修煉到了飛升境,但每一次突破可都是冒著巨大風險尋求機緣的。這一世,他雖然有了突破各種境界瓶頸時的感悟和經驗,但若完全沒有外力推上一把,仙路依舊是渺茫。


  當然,以沈崖這幅肉身二十左右的年齡,還有的是時間尋找突破的機會,但他自己的壽元不要緊,那些暗藏在角落裏的敵人,可不會慢慢等他變強。如何用最短的時間進階,亦是現在的沈崖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為此,這落日神山的誘惑不可謂不大。更何況,沈崖手上還拿著此人送他的,種有落日令的烏羅晶,以及那把神秘的黑劍。機緣在手,若是直接放棄就太過可惜了。


  但是,若是今天的交涉不成功,或是發現此人心懷不軌,那沈崖二話不說就會離開。


  來到了約定的地點好一會兒,布衣木簪的年輕國師終於開始有了動作。


  青、紅、紫三道靈光從布衣男子袖中射出。一卷之下,顯出了三個身影。分別是一隻猴子一隻雀鳥和一隻通體紫毛的怪犬。不用多說,這三隻皆是此人豢養的靈獸。前兩隻沈崖已經見識過了,分別是翡翠雲鳥和幻形猴。


  那隻紫毛獵犬沈崖倒是沒見他用過,但沈崖認出了這隻狗究竟是什麽。紫影獸,正是此種靈獸的名字。此種靈獸也不是擅長爭鬥的靈獸,天賦具有藏匿於當中當中的影遁神通。其隱蔽效果如何,得看此種靈獸的等階。


  三隻靈獸剛一放出,就各自朝著密林的四周隱去。翡翠雲鳥翅膀扇動幾下,青光一閃變成了一隻再尋常不過的麻雀。幻形猴則是搖身一變,變成了一顆平平無奇的柏樹,佇立在原地不動。紫影獸則是身體一伏,沒入了一顆大樹的陰影中。


  等到這些做完,布衣修士才麵色凝重地抬頭環顧四周。


  見到這些情形,沈崖是冷冷一笑。看來,要此人不做那些無謂的小動作,是不可能的。不過,沈崖倒也算是分明,他自己設下了重重法陣,還在密林四周布下了百餘隻傀儡蟲。不可能強求別人沒有一點點防備之心。布衣修士放出的三隻靈獸也都是輔助型的,主要用於潛伏探查機密,攻擊能力除了那隻幻形猴還馬馬虎虎,其餘兩隻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這樣的小動作,還在沈崖的忍受範圍之內。雖然心中還是有些不悅,但沈崖也沒打算真為此舉一走了之。


  同時,布衣修士的舉動,倒是勾起了沈崖其他方麵的興趣。此人雖然實力不濟,但豢養的靈獸可真不少。若真如此人所言,他是在鈞天域靈氣徹底消失不見前,就結成金丹,並苟活至今。那麽,在此期間還要養活這些靈獸,倒也不是一件易事。


  正當沈崖如此思量之時,隻見那布衣男子忽然歎了口氣,又是袍袖一抖,同一時間,原先已經各自藏匿好的三隻靈獸紛紛現出了身形。隨後,三隻靈獸周身靈光一放,又一次被此人收回了袖中。做完此舉後,此人是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見到這一幕,沈崖是徹底無語了。此人搞了半天,最後還是退縮了。看來,沈崖先前兩次的敲打起到了作用。此人雖然想用靈獸暗中監視,但思來想去,又害怕出現前兩次的情況。非但監視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被沈崖拆穿,惹得沈崖不快。


  因此,布衣修士思來想去後,才又收回了靈獸。


  此人有如此舉動,可以看出,他確實有事相求沈崖,並且所求之事對他來說極為重要。這才不敢再次激怒沈崖,乖乖收起了最後一點小算盤。


  沈崖看到了此景,嘴角微微一翹。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又等了約莫一刻鍾的時間,沈崖也悄然離開了躲藏的樹蔭,無聲無息地向著林外走去。到了臨近子時,沈崖終於斂去了周身的隱蔽之術。大搖大擺地走入了林中,一番剛剛到此的樣子。


  這夜的子時,兩名修士於上京郊外的一片樹林中碰麵了。


  “原來是你呀!我記得在滄州九環山山腰間見過道友。沒想到就是國師大人,沈某還在想,國師大人的聲音怎麽有些熟悉呢。”一上來,沈崖就裝模作樣地如此寒暄,似乎先前完全不知道,一副震驚的模樣。


  身穿布衣,頭戴木簪的年輕男子淡淡一笑,接口說道:“在下也不想刻意隱瞞道友,實在是先前兩次事出有因,不能現身。”。


  “還未請教道友姓名。難道沈某要一直稱呼道友為國師大人嗎?”沈崖見男子如此,也是笑語盈盈地問道。一副相互之間和諧異常的模樣。


  “在下俗名趙離,讓沈道友見笑了。”儒雅男子輕笑一聲,灑然回道。


  “原來的趙道友,沈某失敬了。咦?道友姓趙,與國同姓,這可與道友先前所說,捆綁國運延長壽元的秘術有關呀?”沈崖聞言,先是抱拳回禮。但接下來,他立馬話鋒一轉,問起了男子的姓名與功法的關聯。


  自稱趙離的男子呆了一呆,他沒想到,沈崖會從姓氏入手,發現一些隱秘的端倪。這讓男子明白,眼前的沈崖可不是好糊弄的主。


  “沈道友果然機敏過人,不錯,在下的延命秘術,確實與國號相關。若不是動用了此秘術,在下又怎麽可能以金丹修士之身,堅持存活千餘年之久。換做尋常的金丹修士,六七百年的壽元已是極限,早就身死道消了。”趙離思量一番後,沒有猶豫,直接承認了下來。


  沈崖見此人如此坦然,心中也是較為滿意的。


  “果然如此。據沈某了解,趙國的曆史才六百餘年。看來道友是在靈氣斷絕後,壽元即將達到極限之時,才動用了秘術。為了延壽,道友可是覆滅了前朝,重新扶持了一個王朝的崛起。此等手筆實在不小,沈某著實佩服。


  不過,以此推算,在靈氣斷絕之前,道友可是在兩百歲左右就結成了金丹。要知道,即便是當年還有靈氣存在,也不可能與現在相比,道友在那樣惡劣的情況下,花了區區兩百餘年就結丹成功,可真是天縱奇才啊。”沈崖語氣客氣地說道。


  此言一出,布衣男子是心中一凜。他早就知道沈崖此人心智過人,但僅憑三言兩語,就將自己的年齡和結丹時間,以及為了延壽扶持新朝的真相說出了大半,也絕非一般心智過人之輩可以做到的。


  “道友說笑了。在下當年不過是運氣好,撞上了一樁大機緣,才能在那種惡劣的條件下結丹成功。之後,此界就徹底靈氣斷絕了,為了存活,在下是絞盡腦汁,這千餘年的時光,可真是淒涼。


  在下約道友來此,也與當年的那樁機緣有關。想借助道友之力,為在下解一劫難。當然,在下絕不會讓道友白白忙活,在下要說的事情,對於道友來說,也絕對是一大機緣!”布衣男子聞聽沈崖將自己本想藏掖一會兒的秘密全部說了出來,也不好再拖延,直接開門見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趙離沒有想到,沈崖接下來的話,會更加出乎他的意料。


  隻見,沈崖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隨口,便如此說:“趙道友所說千年前的那樁機緣,莫非是叫落日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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