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冰糖葫蘆換人頭
就在翟方人頭落地的同時,那些紫衣人的陣型已經將鏢局的車隊死死圍住。不一會兒,紫衣人就毫不客氣地發動了第一波攻勢。那些紫衣人個個戴著鬼麵,麵具後麵的目光中都閃有金光,正是內力不俗的表現。紫衣人臉上的麵具尤為駭人,鏢局眾人見了自是心驚不已。這讓紫衣人本來就凶悍的攻勢又強上了三分。最為難對付的卻還不在於那些人本身不俗的武藝。
他們的身法甚是詭異,以三人為一組左右跳躍交替攻敵,一來一回間人數竟似多上了一倍。在紫衣人嫻熟的配合下,鏢師們很快就落到了下風。隻聽見亂局之中傳來一聲慘叫,一眼瞧去竟然是已有一名鏢師身中數刀倒在了血泊之中。
交鋒尚未開始多久,已經死了兩名同伴,為首的秦勇更是被斬去一臂。再看那紫衣賊人,他們的陣型不僅絲毫未亂,還慢慢向內收縮了起來。他們來回穿插讓人看得是眼花繚亂。此時的眾人卻還忘記了另一件更加可怕的事實。那砍去秦勇一臂的袈裟怪人還未有參與到這一麵倒的戰局之中。
此人倒是不急,他對自己帶出的那些紫衣人信心十足。方才他縱身一躍就是幾丈距離,以雷霆之勢將正在逃跑的翟方一擊斃命。此時的他正優哉遊哉地慢步走回這殺機重重的戰局之中。眼睛還是閉著的。
秦勇已強忍著劇痛爬了起來。他揮舞著九環鋼刀以重傷之身力敵三名紫衣人的圍攻。秦勇用餘光瞥見那慢悠悠走來的袈裟怪人,吃了那人大虧的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心中是又恨又懼。他大聲提醒道:
“大家千萬提防那袈裟惡賊的偷襲。那人很可能是睡閻羅段景,萬不可大意。”。
秦勇一語出口鏢局眾人先是一驚,再來便是不敢置信。
“怎麽可能,段景早在幾年前就死了。”一名鏢師喊道。
可惜他尚未得來回應,一把明晃晃的彎刀就悄然探到了他的勃頸處,輕輕一抹,又是一條人命丟在了這大雨紛紛的官道之上。
秦勇見自己的提醒反倒使一個弟兄分心最終命喪當場,心裏一股說不出的惱火竄了起來。這火竟然多半是朝著自己發的。
鏢局的人手逐漸減少,一聲聲慘叫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戰局中可以應付自如的鏢師便隻有那為首的兩名。但隨著鏢師數量的減少,他們所需要對付的紫衣人也越來越多。偏偏那些紫衣人身法詭異,眼見屢次出殺招對那兩人都不管用也不戀戰,身形一晃又回到了原來的陣型之中,秦、喬兩名鏢師自然也傷不到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同伴一個個死在麵前。
此時的他們眼色各異,秦勇的眼神憤怒不已簡直要噴出火來,喬萱兒也差不多,銀牙緊咬恨道:
“今日我們即便是死了也要殺他們幾個一起。”喬萱兒嘴上雖然說著狠話,心底裏卻又想起了一張瀟灑俊朗的麵龐“韓師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說罷,隻見喬萱兒玉手中回旋出了一陣漂亮的刀光,那刀身輕盈翻轉如花開又如蝶舞,這還能是什麽,自然就是喬萱兒的絕技鴛鴦刀。
幾名紫衣人一擁而上,專攻她刀光不能護住的地方。先上的那名紫衣人發出嘲弄的笑聲亮出彎刀直向喬萱兒死角刺去。距離已不到一尺,紫衣人得手在即頓時大喜,卻隻覺後頸一陣生疼。想再做什麽已是不能了,撲通一聲,一具紫衣人的屍骸撲倒在地。屍骸後頸處一道可見白骨的血口望之觸目驚心。後上的兩名紫衣人也不好受,手腳處都被忽然襲來的刀鋒砍破了皮肉。二人自覺吃虧往後一躍,才發現了這差點要他們性命的鴛鴦刀的秘密。
原來喬萱兒這一手鴛鴦刀竟是一種離手刀法,看似手握兩把短刀的喬萱兒竟可以依仗雙刀回旋離手之際攻訐敵人的死角,拉長攻擊距離。
紫衣人雖因為大意折損了一個傷了兩個,但依舊人多勢眾,隻聽見方才吃虧的兩個紫衣人喊道:
“這娘們兒的離手刀頂多離手五尺,我們保持距離耗死她!”。
此話一出,對付喬萱兒的紫衣人都迅速遠離了她的身側。一時間,彼此都奈何不了對方的局麵又一次形成。
此時,隻聽見附近胖子李九斤的一聲哀嚎:“我幹你爺.……”話還未講完,便死在了兩名紫衣人的彎刀之下。喬萱兒掃了一眼才恍然發現,幾乎所有鏢師都已經被害,隻剩下獨臂的秦勇和她還護在押送的貨物前。加上與那口大箱子一起躲在車上的三娃,一行人已經隻剩下了寥寥三人。
就在這個時候,那疑似是當年江湖巨梟睡閻羅段景的袈裟怪人已經逛到了眾人周圍。
那怪人雖然眼睛緊閉,卻對眾人的打鬥情況無比清楚。隻見他冷冷一笑,嘴裏嘀咕道:
“可惜了,可惜了。善哉善哉。”。
說罷,他左腳一踏地,整個人又飛射了起來,眨眼之間便出現在了喬萱兒的身側,他抬起一手,一陣寒芒從那大袖裏露了出來。這一招淩厲無比,勢要一擊把喬萱兒置之死地。
喬萱兒雖然運足真氣護住了要害,可也不過是暫時保住一命。她受傷極重,倒下後雖有意識卻已是動彈不得了。袈裟怪人輕盈落地,伴著大雨拍打地麵的聲音,怪人落地時竟然沒有一絲聲響。他眼睛依舊閉著,卻麵朝被打的不能動彈的喬萱兒說道:
“你這女人真真該死,我不喜歡殺女人,你卻偏偏來送死,逼著我殺你。簡直是罪大惡極。我不會讓你死的這麽輕鬆的,等事情辦完了,我要讓兄弟幾個把你這婆娘折磨致死,如此方是功德圓滿。善哉善哉。”。
怪人的語調陰冷無比,聽得人甚是心驚。他說完後便不再理會那倒地的喬萱兒,而是對著自己的手下說道:“快去把那帶頭的殺了,先拿到東西再說。車上那小畜生也一並殺了,我佛慈悲,我不殺小孩的。”。
怪人的話裏先是讓人殺那孩子又說自己不殺孩子,合著隻要不是他親自動手,就不算他殺的,前麵說不殺女人估計也是同一個道理。
那些紫衣人瞧見喬萱兒被瞬間擊倒便沒有了猶豫,剩下一個獨臂的秦勇,他們是完全不放在眼裏。一個離馬車最近的紫衣人看見那放著東西的大箱子和那箱子邊上坐著的小孩心裏大喜。想都沒想就揚起彎刀殺將了過去。
在他的盤算裏,隻要第一個搶到東西並替帶頭的袈裟怪人殺了他不願意殺的小孩,自然是大功一件。
三兩步距離,此人就到了小孩的麵前。他抬起拿刀的右手,順勢就要劈下去。孩子竟然一動不動像是被嚇傻了一般。
就在紫衣人要手起刀落的時候,一個身影擋在了孩子麵前。那個身影壯實有力,唯獨缺了隻手。紫衣人一刀砍下,直直砍刀了那身影的腦門之上。奇怪的是,那一刀竟隻是砍破了擋刀之人的些許皮肉就未能寸進了。擋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飛龍鏢局總鏢頭秦勇。
一口真氣提上,秦勇的橫練功夫在這一刻再一次發揮了作用。隻是秦勇先前身受重傷,這橫練功夫的真氣一提之下導致了那整隻胳膊都被卸下的肩頭開始不住地呼呼冒血。
“稚子無辜,你們殺我便好。東西也隨便拿去,隻求你們能放了這孩子,他什麽都不知道。”。
喬萱兒看見這一幕一陣驚異,一路行來秦鏢頭甚是看不慣三娃這孩子,沒想到大難臨頭卻是他挺身而出。
秦勇忍著劇痛說出了這一句話,根本就顧不得什麽成見了。在他心裏,保護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童子乃是天經地義。他還不知道,正是因為自己的這一決定,改變了一切。
“找死,你覺得你配和我們談條件嗎?”。
說話的是那個袈裟怪人,他看見秦勇挺身而出,不禁冷笑。冷笑間他又是一腳踏地,身體向秦勇飛射過去。此時的秦勇已經內力消耗過剩,難以再次抵擋。何況這敵人在他內力尚足的時候就能砍下他的手臂,這飛來一擊自是扛不過去了。秦勇自知難以活命,眼睛一閉,隻能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時間緩緩而過,可秦勇卻沒有感受到攻擊帶來的疼痛。雖然隻是一小會兒,但按那怪人的速度該是早就到了身前了。秦勇疑惑地睜開眼睛,看到的竟是匪夷所思的一幕。
先前傷他的那個紫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再看去,隻見右腳不遠處的地上正有一攤血肉模糊不見人形的東西。
那袈裟怪人的身體就在自己眼前不遠處。詭異的是,他的身體竟浮在了半空之中。那怪人臉色憋得漲紅,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難道是要使出什麽驚天動地的武功?秦勇想著。那怪人的手下也是如此想著。
他們不知道,那怪人如今正是苦不堪言。他身體動彈不得還浮在空中,一種不能自控的虛脫感沒有來由的將他籠罩。
忽然,秦勇聽見了背後傳來的一個聲音。
“你方才說誰是小畜生?”
那話語竟是對著浮在空中的袈裟怪人說的。聲音非常的輕,卻是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聲音裏帶有一絲回響,一句話回蕩在整條官道之上,讓人聽之心神不寧頭暈目眩。這短短一句與先前袈裟怪人劫鏢時飽含深厚內裏的話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境界。
還未等袈裟怪人回答,隻見那浮在半空中的身影猛地一沉,被直直拍在了地上,一望之下竟在地麵砸出了一個肉眼可見的小坑。
這一幕發生的太過突然,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待到幾名紫衣人看清楚情況發現大事不妙正欲開溜之時,秦勇身後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
“冰糖葫蘆三文錢一串,你們的人頭又值幾文錢?”。
話閉,隻見一串冰糖葫蘆從秦勇身後的位置詭異地浮了起來。眾人隻聽見——噗--噗--兩聲輕微的破空聲響,兩粒圓滾滾紅彤彤的東西就如飛鴻一般畫出了兩道紅影,直射向欲逃的兩名紫衣人。可憐那兩個家夥還沒邁出一步,就被疾射而來的兩顆山楂洞穿了頭顱。紫衣人的後腦勺和鬼麵上皆開了一個血洞,冰糖葫蘆用的山楂有多大頭上的血洞就有多大。
此幕清清楚楚地落在了眾人眼中。所有人皆是驚駭無比。一時間,官道上眾人是全凝滯住了。隻聽見雨在嘩啦嘩啦地拍打著樹葉與屍體。唯有喬萱兒反應了過來,她瞪大了漂亮的眸子,費力朝秦勇的方向看去。
大雨滂沱中,一個矮小的身影任憑那濕寒的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手上拿著一串尚未吃完的冰糖葫蘆,紅色的“糖水”順著竹簽一點點滴落,也如雨水般滴落在眾人的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