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無情
此刻薔薇在手,對於宋雨前來說,幾乎抵得上千軍萬馬。因為他敢打賭,流光捨得下這世上所有人,唯獨這個女子,他捨不得,不能舍,也絕不會舍。
這個世上,總有一個人,你會愛他比愛自己還多,捨不得他冷,捨不得他熱,捨不得他傷心,捨不得他難過,甚至連他的眉心皺一皺,你都要當成驚天大案一樣去把原因調查個水落石出,然後再也不讓同樣的事情困擾他。
如今與流光的人馬勢均力敵又怎麼樣?哪怕他身後一個人都沒有,只要有一個薔薇在手,今天的這場爭鬥中,他就己然穩操勝算。
看向薔薇,宋雨前的表情仍是一如既往的溫和,他清淡的說道:「薔薇姑娘,在下並非趁人之危之人,也並沒有讓女子捲入爭鬥中的習慣,只是今日事急從權,只要靖王肯在這裡與在下和平共處至午時,在下定然保證薔薇姑娘毫髮無傷的回到靖王身邊。」
「宋雨前,你以為將我在這裡留到午時,你們的計劃就能成功么?」流光瞪著宋雨前攬在薔薇腰間的手,冷冷的開腔。
他不喜歡別的人碰薔薇,不光是韓書儀不行,冥烈不行,宋雨前不行,就連君落羽和樂池碰薔薇的時候,他的臉都要不自覺的黑上一黑。
在他的私心裡,薔薇始終都是自己的,能碰薔薇的人,也只有他而已。
宋雨前目光微微向身後掃了一眼,大軍被攔腰截斷,最初的混亂之後,現在大多數士兵都己經爬了起來,在幾個負責將領的號令之下重整隊形,畢竟還在兩軍對陣中,越是混亂,死的越快。粗望一眼,大約只有千餘人。
谷口坍塌的很厲害,一時半會兒絕難疏通,這裡地勢狹窄險峻,外面的大軍也休想從別的地方爬上來。
流光向來都是個狠角色,這些炸藥埋下去的時候,大概本來就是想將所有人都困在一個絕境之中,然後各憑手中本事,見出高下。
狹路相逢勇者勝,自己的武功略遜於流光,用兵更是遠不及他,流光這一招,看似是將自己逼入絕地,事實上,卻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想到這裡,宋雨前居然笑了一笑,眸中透出一種讚賞的意味。
他望著流光身後大約七八百名血戰半日早己筋疲力盡的士兵,含笑說道:「難道靖王還想憑他們去上苑救援雲皇?就算我真的放你去了,恐怕也不是救援,而是送死吧?」
流光的表情冷硬的如冰塊一般,他盯著宋雨前陰陰的問道:「你真的以為剛才和你對戰的是薔薇軍?」
什麼?
宋雨前一向淡然優雅的表情情不自禁的一變,然而口中卻彷彿雲淡風輕的說道:「靖王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逃亡逃的暈頭轉向,連自己親手調教出來的部隊都不認得了?」
流光對宋雨前的嘲諷聽而不聞,只淡淡說道:「若是真的薔薇軍,你們這會兒,恐怕連屍體都己經凍硬了。你難道就沒有覺得,你們這一仗,打的太過容易了么?」
宋雨前的面色又是輕輕的變了變,似是想到了什麼,終於嘆了口氣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太大意了,既然是薔薇軍,如何會看不到岳陵?不光是岳陵,就連那個最是忠心耿耿的厲玄都不在你身邊。他們不在這裡,恐怕只有一個原因……」
「沒錯,他們現在早己趕到了上苑,而且現在,恐怕戰鬥己經快要結束了!」流光腰桿挺的筆直,神色中滿是倨傲。
宋雨前望著流光,輕聲問道:「我們的計劃安排的如此周密,你是如何知道薔薇軍駐營可能被襲的?」
「我不知道。」流光爽快答道:「我只是信不過司馬翎!」
事間萬事,總是有備無患!
當時他要厲玄按照聖旨的要求將薔薇軍遷出靖王府的時候,總覺得事情進行的太過順利,順利到讓人恐慌的地步,因此留了一個心眼,並沒有讓薔薇軍遷入山下駐營,而是遷到了這片山上平日里為了訓練而建立的臨時營地中,然後又偷偷讓陸明持從各個軍營中抽出少部分人,湊夠大約三千人左右的樣子,搬入了駐營地,併發給薔薇軍軍服。
當時各方勢力都在緊鑼密鼓的籌備著最後一戰,只看到靖王被奪權,薔薇軍也確實離開靖王府前往駐營方向,卻沒有任何人想到,進了駐營的軍士,並不是真正的薔薇軍。
流光帶著厲玄等人趕到駐營之時,正是戰鬥最激烈的時候,喊殺聲隔的老遠都聽得見,流光果斷的命令厲玄快馬上山通知岳陵率兵從山上另一邊的小道繞路前去救駕,而自己則單人沖入營中,率領那些普通軍士,抵抗大軍的圍剿。
本來宋雨前也隱約覺得自己得手的太容易了些,可是看到流光不顧性命親入營中,這隱約的疑慮立刻被打散,如果面前的軍隊不是薔薇軍,流光又怎麼會如此親身上陣?
可誰又想得到,流光利用的,正是人思維中的這一個盲點。
薔薇軍的確是靖王親自打造出的部隊,可這並不意味著,有靖王的地方,就有一定是薔薇軍。
「這麼說來,我們己然是滿盤皆輸,就算將靖王留在這裡,也是根本沒有了意義?」宋雨前緩緩開口,嘴裡說著輸,語氣卻極是無所謂。
「那宋公子以為呢?」流光的臉色還是一樣的陰沉:「現在你總該知道,本王究竟有沒有籌碼跟你講條件。」
「靖王想對宋某開出什麼樣的條件呢?」宋雨前優雅依然,絲毫沒有因為處於下風而表現出一點焦躁的情緒。
「放了薔薇,本王保證不難為你們,放你們全身而退!」
「嘖嘖,這麼優厚的條件啊?我都忍不住要考慮一下了。」宋雨前說的極沒有誠意,忽然扯開話題反問道:「靖王為什麼信不過司馬翎?」
「和慕容家關係如此密切的,能有什麼好人?」這句話流光脫口而出,沒有一絲一毫猶豫。他指的是司馬翎曾經和慕容家的女孩子定親的事情。
話方出口,薔薇面色刷的一下變的慘白,猛的別開臉用力眨了幾下眼睛,不讓瞬間衝到眼眶的淚水流出來。
在流光的心中,慕容家最終,還是那麼罪無可恕的。
就算她查出了再多的證據又怎麼樣?那些從小被灌輸被強加的觀念,不會有分毫的改變。
流光望見薔薇的反應,立時察覺自己方才的話說的孟浪了,可是卻是抿緊了唇,沒有絲毫歉疚的意思。
宋雨前看了一眼被禁制在懷中的女子,優雅的面容上滑過一絲不忍,不知道這樣的女子,為什麼會喜歡上御流光那種男人,在流光的心中,恐怕只有雲皇的江山和他自己的喜惡,就算肯為別人做些什麼,也必然有限的很,喜歡上這麼一個男人,註定會是一個悲劇。
手不動聲色的微微收緊了一些,表達出一種不顯眼的安慰,卻對著流光再次問道:「靖王既然己經知道司馬翎不懷好意,為何不急著脫困回去?難道就不怕他對雲皇不利?」
「皇兄身邊自然有人保護,不勞宋公子操心,而且司馬翎一介書生,又能有什麼作為?」
「是這樣么?」
宋雨前說的輕鬆,然而流光卻不知道為什麼背後突然有了一絲涼意。
果然,只聽宋雨前接著說道:「司馬翎的確不能對雲皇做什麼,可是我聖女宮的人,卻可以!」
「宋雨前!」流光猛的一聲大喝,上前一步厲聲問道:「你在我哥哥身邊伏下了殺手?」
「靖王以為呢?」宋雨前把剛才流光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奉還:「現在你總該知道,你確實沒有籌碼和我講條件。」
「是什麼人?」流光不理宋雨前的挑釁,緊緊逼問。
「這就要靖王自己去查了。」宋雨前說的不緊不慢:「據我所知,雲皇身邊武功值得一提的人,只有一個陸霖澤,其餘禁衛軍士,不過泛泛而已,如果靖王現在能脫困出去,趕得及的話,說不定還能救雲皇一命,晚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靖王,你不用擔心,我們猜到了司馬翎心懷不軌,所以分頭行動,霖雲現在己經回去了,有他在,你放心!」一直一言不發的薔薇此時突然開口,一開口,就是一個極好的消息。
「閉嘴!」一柄長劍突然從旁側刺來,震起幾朵劍花,直奔薔薇面頰,去向雖是兇險,但力道卻輕,顯然只是想在薔薇臉上劃上幾道以示懲戒。
果然,隨著劍勢,一個女子喝道:「特使說話,幾時輪得到你插嘴!」
這一劍來的極是突然,宋雨前雖然制住了薔薇,但一直都表現的極為友好,絲毫沒有要傷她的意思,所以流光和早己站起來的冥烈雖然看到薔薇在他手裡,卻也沒有太過擔心,畢竟,只要他們不行動,薔薇必然不會有什麼危險。可是危險偏偏就來了,而且來的如此毫無預兆。
流光和冥烈不由同時驚叫一聲薔薇的名字,下意識的就要向前衝去,可是他們離的雖然不遠,那女子卻是近在身邊,而且先動手再出聲,就是他們的動作再快,也是阻攔不及。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宋雨前陡然身子一旋,將薔薇后扯一步護在懷中,同時伸臂一擋,將自己的手臂送到了那女子的劍下。
那女子見此變化再想撤招己是不及,慌忙中將劍鋒極力上挑,總算堪堪擦過宋雨前衣袖,只將衣服劃破,沒有傷及皮肉。
「特使……」那女子擔憂急叫,卻只聽到「啪」的一聲聲響,清清脆脆的響在山谷中。
谷中士兵雖多,但因為主將在前交談,因此都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響,方才變故突生,谷中更是極為安靜,此時這一聲巴掌聲雖然不大,卻是清晰到每一個在場的人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那女子伸手捂住臉頰,不可置信的看向宋雨前,口中仍是輕聲叫道:「特……使……?」
「放肆!」宋雨前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打這一巴掌有什麼不對,一向清淡的眸子罕見的陰沉下來,沉聲喝道:「祝紫英,本特使在這裡說話,幾時輪得到你擅自做主?」
若論年紀,祝紫英其實還要大著宋雨前幾歲,但聖女宮中等級制度極嚴,就如方才薔薇與冥烈聽到祝紫英和韋淑寧的交談之時,雖然平日里二人關係極好,但韋淑寧一端出聖女的架子,祝紫英立刻就不再說話。
此時也是如此,宋雨前對著祝紫英如此直言相斥,她卻沒有絲毫反抗的意思,只是眸光詫異的盯著宋雨前,彷彿從未認識過他一般。
人群中與祝紫英有著同樣眼神的還有另外一人,正是小師妹韋淑寧。
她本來一直跟在宋雨前的身邊,可是剛剛爆炸之時,恰好有一塊大石向她這裡飛來,她本來完全可以避開,可是眼角餘光卻剛好瞟到宋雨前不顧自身安危,飛身去救薔薇的一幕,心下不由一陣愕然不甘,這一分神,躍出的角度便差了一分,終是被大石的一角撞到背部,雖然沒有傷到什麼,卻是痛的撕心裂肺,她在旁邊休息了好一陣子,這會兒緩過了勁來,剛想走到宋雨前身邊為他增加一份談判的籌碼,卻驚見宋雨前一掌摑上祝紫英。
韋淑寧原本正慢慢往前走的腳步攸然停止,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一幕。
怎麼可能,那個人,真的是自己認識的宋雨前嗎?
她認識的宋雨前,是從三歲的時候就知道要溫柔的對待女子,愛護女子的人,他不僅從來不會對女子動粗,甚至連重話都不會說一句。
平日宮裡的這些小姐妹出去遊玩,若是做了什麼錯事,或是闖了什麼禍,只要宋雨前在場,一定都會帶著優雅又清淡的笑容,不聲不響的把事情攬下來,然後笑著對她們說:「女孩子是不會有錯的。」
韋淑寧記得,有一次她和幾個師姐一起上街,一個提著水桶剛剛打水歸來的小男孩不小心腳下一絆,將整整一桶清水不偏不倚全部倒在了她的身上,那個時候還是夏天,衣衫單薄,韋淑寧看著自己曲線畢露的身材盡現眾人眼前,又是惱怒,又是害羞,正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的時候,一件帶著男子溫暖體溫的外袍突然從天而降,將她從頭到腳都包了起來。
緊接著,一個好聽的男聲在耳邊溫柔的響起:「就算是夏天,也要小心受涼哦。」
韋淑寧將衣衫從頭上拉下來的時候,那個男子己經走遠了,可是那種溫柔的態度,還有和緩又讓人安心的語聲,卻在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她的心底。
她常常聽宮裡的師姐們說,宋雨前有多麼溫柔,多麼優雅,她們是多麼希望嫁給他,她一直都嗤之以鼻,覺得這個世界上,就算再怎麼優秀的男子比起女子而言,也不過是不值一提,平日看到宋雨前的時候,甚至還會有幾分敵意,宋雨前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敵意,可每次見到她,仍然會溫和的笑笑,和見到她任何一個師姐時一樣。
韋淑寧每一次見到那種笑容,都會在心裡暗罵一句虛偽,可是那一天之後,她卻突然的陷落了,她彷彿第一次發現,原來宋雨前的笑容早就印在了她的心裡,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個男子,會讓她的心跳,為他而加速三倍。
宋雨前是整個聖女宮,不,甚至整個銀翼國所有女子夢寐以求的良人,是所有人最理想的結婚對象。
縱然知道自己身為聖女,將來註定要嫁給太子,成為太子妃,進而成為銀翼的王后,可是韋淑寧卻始終管不住自己的心,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夢裡,她身披鳳冠下霞帔,成為那個溫雅如朗月清風一般的男子的妻。
宋雨前並不常在國中,身為宰相之子,卻彷彿一點自覺都沒有,不要一官半職,只是長年在外四處遊歷,每逢宋雨前在國中的時候,韋淑寧總是找各種借口和理由去找他,宋雨前也從不厭煩,無論她什麼時候來,他總是帶著一張清淡的笑臉,禮儀周到的將她讓進家中。
有時候韋淑寧會不甘,因為她知道宋雨前的溫柔和優雅並不是僅僅只對自己,對這世上任何一個女子,上到皇后大祭司,下到歌女乞兒,只要是女子,宋雨前總是一樣的溫柔,一樣的優雅。
可是有的時候韋淑寧又很慶幸,因為他對誰都一樣的好,所以也正說明,其實他對誰都一樣的不好,多情便是最無情,自己得不到的,別人也一樣得不到。
她有時候覺得就這樣一直下去也不錯,宋雨前就永遠保持這種樣子,永遠不會屬於誰,因為,他是屬於全天下的女子的。
在今天之前,她也一直以為,宋雨前一定會永遠這樣下去,因為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配得上他的女子。
可是就在剛剛,她的夢想卻像一個被撐到了極限的肥皂泡一般,「啪」的一聲碎裂了。
宋雨前不顧近在身邊的她而去救那個叫薔薇的女子,她還能為自己找借口說那是因為他想要借薔薇來威脅靖王,可是當一向溫柔優雅,連句重話都不會對女孩子說的宋雨前居然因為那個女子不惜出手懲戒祝師姐的時候,韋淑寧知道,她再也無法說服自己,眼前的宋雨前己經不再屬於天下女子,因為他的心裡,住進了一個人。
當他開始認真對一個人好的時候,又怎麼可能還對其他人一樣的好?
為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
聽起來,這似乎是傻瓜才會做的事情。
可是只有做了這件事情的人才知道,當他這麼做的時候,是多麼的心甘情願,喜樂滿心。
整個谷中都因為宋雨前的這一巴掌而有了短暫的寂靜。
宋雨前的臉色罕見的陰沉,他盯著祝紫英冷冷問道:「不敬上峰,該當何罪?」
祝紫英眼中的詫異在這一刻猛的收回,露出一絲難言的驚恐,立刻單膝下跪,顫抖著說道:「殺無赦!」
被宋雨前攬在懷中的薔薇聽到這幾個字身上下意識的一抖,這個女子雖然對她出劍,卻沒有想殺她,而且的她的出劍甚至沒有造成任何後果,只不過將宋雨前的衣袖劃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而己,只是這樣,就要殺了她么?
然而這是聖女宮內部的事情,無論怎麼說,也輪不到她來作主,所以她一言不發,只是手下意識的握緊了宋雨前的衣衫。
宋雨前敏銳的察覺到了薔薇的動作,陳前殺將,不是一個聰明的統帥會做的事情,而且依現在的情況,他們還遠沒有脫離險境。
將臉色稍稍放緩,宋雨前聲音極淡漠的說道:「念你初犯,我便饒你一條性命,如果再有下一次,不要怪本特使手下無情。」
「屬下……謝特使不殺之恩!」方才打過的一巴掌到此時才顯現出來,祝紫英面容姣好的臉上浮現出五個鮮紅的指印,說不出的狼狽。
宋雨前轉過身不再理她,祝紫英悄悄起身,默默的站在宋雨前身後。
流光和冥烈的身形同時在離宋雨前幾步遠的地方落了下來,微怒的盯著宋雨前,流光冷冷的說道:「宋雨前,你己經聽到了,陸霖雲己經趕到了皇兄身邊,有他在,你們就是有再多的布置,恐怕都是沒有作用。你現在放了薔薇,我還能遵守之前說過的話,讓你們全身而退,如果再晚,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流光話音方落,坍塌的谷口外面猛然傳來一陣喧嘩,落石堆積,聲音並沒有如此容易傳進來,可是現在連谷中的人都聽的見,足可以想見外面的騷動有多麼大。
只聽一個聲音用足中力,內勁充沛的喊道:「司馬翎舉兵造反,首惡必誅,脅從不問,爾等如放下武器,我陸明持以身家性命擔保,絕不追究!」
這聲音在山石中震蕩迴響,極是動人心魄,陸明持又喊了好幾遍,期間夾雜著一些呼喝叫喊和兵器碰撞的聲音,隨後有人大聲喊道:「陸將軍,我等並不明真相,只聽說是皇上手令誅殺薔薇軍,這才來到這裡的,還請陸將軍向皇上申明!」
此語一出,林中立時紛紛附和,谷中的士兵聽了這些話不由面面相覷,他們大多數並不知情,都是受了司馬翎和宋雨前的蠱惑,只以為皇上容不下靖王的私兵,這才來攻打薔薇軍駐營的。
一時間谷中軍心浮動,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浴血奮戰了半日,殺的,死的,竟全都是自己的袍澤兄弟。
一個士兵猛的將兵器扔在地下,狠狠罵道:「娘的,這叫什麼事,自己人殺自己人!老子不幹了!」
他這一扔,立時帶動了周圍的士兵,有幾個士兵想要戴罪立功,執刀執槍的便向宋雨前的方向圍來。
「站住!」一個聲音猛的大喝,卻居然是冥烈,他眼睛睜的大大的瞪著那幾個士兵,火大的吼道:「你們想幹什麼?沒看到小薔薇還在那個混蛋手裡么?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不小心傷了小薔薇,用不著皇上殺你們,靖王直接就先扒了你們的皮!」
那幾個士兵被冥烈一嚇,思及場面之所以如此僵持,的確都是因為宋雨前控制著這個女子,立時乖乖站在原地不敢動彈。靖王雖然素來被人說能打仗,可是他修羅王爺的凶名卻和他的賢名幾乎並駕齊驅,分毫不讓。
此時谷外又響起陸霖修年輕而勁力充沛的聲音:「靖王,你在裡面嗎?你怎麼樣?」
流光不說話,只冷冷看著宋雨前。
宋雨前苦笑一下,無奈說道:「看起來,我只好接受靖王的提議了。」
流光眸光一閃,對著外面說道:「我很好,我們先從暗道出去,你們搬開石頭之後,接管一下裡面的士兵!」
流光的聲音不大,但卻是用內力送出,因此外面的人都是聽的一清二楚,彷彿流光就站在他們的眼前一般。
「好的,靖王放心!就交給我們了!」陸霖修的聲音精力充沛,他是那種越有仗打越興奮的人,戳戰一夜,不僅沒有分毫疲憊,反而越來越有精神。
兼之戰果豐富,韓充自盡,韓氏黨羽幾乎一網打盡,聽聲音靖王又毫髮未傷,這更讓他心情極好。
宋雨前聽到流光說及暗道兩個字,先是一愣,既而搖頭笑道:「靖王倒真是給自己把後路留足。」
流光不置可否,這片山林是薔薇軍日常訓練之所,所下的工夫又豈是一日兩日,若非如此,倉促之間怎麼可能在谷口埋下數量如此巨大的火藥,有一兩條暗道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看著宋雨前問道:「你要帶什麼人走?」
「這兩個女子加我自己,足矣。」宋雨前伸手指了指祝紫英和韋淑寧,回答的倒也乾脆:「其他人都是朝雲的士兵,自然由靖王處置,不過靖王雖然說了放我們出去,我卻怕別人不肯,所以要先小人後君子,在我們安全之前,薔薇還是要在在下手中。」
「你若食言又怎麼說?」
宋雨前忽然笑笑,好整以暇的說道:「靖王現在,好像只能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