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疾(六)
「啊?」張山萬沒想到靖王的反應會如此激烈,連眼淚也給嚇了回去,啞著聲音說道:「十胡將領借投降使詐,趁容將軍受降接佩刀之時抱住將軍,一同滾落通天河中。」
「投降?本王不是下令圍殲?怎麼會有受降之事?」
「本來是圍殲,可是對方還剩兩千餘人左右的時候,容將軍突然下令要我們停止進攻,然後親自去說降。」
流光微微後退兩步,坐回椅子上,臉色蒼白的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卻一字一字的對著張山說道:「把詳細情況說給我聽,一個細節,都不許漏掉!」
張山從在西昌渡口見到薔薇和陸霖修開始說起,一直說到他們設伏完畢,順利誘入敵人,大舉圍殲,然後突然傳來停戰命令,薔薇在陣前的說辭,一直說道陸霖修命令他接管隊伍馳援櫟陽。
說到陸霖修縱身入河,張山忍不住又悲從中來,哽咽著說道:「末將己經留下五百人馬命他們沿河尋找,末將想,陸將軍吉人天相,一定還在人間。」
流光看了看一臉悲戚的張山,輕聲撫慰道:「霖修的水性本王是知道的,區區一條通天河,必然難不住他,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別的事情你也不用做了,回去加派人手,親自帶隊,叫他們沿河五十里,密集搜索,直到找到陸霖修為止。」
「是!」張山一個軍禮紮下,這件事情,正是他目前最想要做的。也沒有什麼虛應的客套,轉身出門,在岳陵那裡點了兵將,跨馬飛奔而去。
流光目送張山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突然彷彿再也支撐不住,喉頭一陣腥甜,身子一伏,猛的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主子!」厲玄驚叫一聲,快步上前扶住流光。
這等吐血的癥候並不是新病,早在當年被下獄折磨時就己落下了病根,這些年來一方面習武強身,另一方面細心調養,從來也沒有犯過,誰知今天,竟然被薔薇的死訊生生引出。
流光直起身子伸手推開厲玄,面色蒼白的幾如透明,強撐著一口氣,嘶啞的說道:「厲玄,你親自帶兩千薔薇軍,給我沿河搜索,就算把每一塊地皮都翻過來,也要給我找到那個女人,找到她!本王活要見人,死……死……」
后一句話生生的哽在喉嚨里,竟是怎麼也吐不出來。
「主子放心,有陸小將軍在,定然不會讓薔薇出什麼意外。」厲玄心中縱然有千百個不願意,但此時,卻不得不出言安慰流光。
流光閉閉眼睛,疲倦的揮揮手讓厲玄去做事,厲玄一語不發,轉身出門而去。
流光仰頭上望,一行清淚忽然順頰而下。
薔薇,這就是你給我的回答?
你下了那道攻擊令來向我證明你的忠心,然後,把你自己,也一併殺掉?
我是恨你,怨你,又下不了手殺你,聽到你死了,我明明應該高興,應該解脫才對,可是為何,我胸中,竟會如此之痛?
分別之時的畫面還歷歷都在眼前,薔薇帶著哭腔對他說:我們說好了,我沒有到之前,你一定不能死。
我答應你等你來救我,我也做到了。
可是你呢?
你呢?!
薔薇,如果你敢背叛你與我的這個約定,我流光發誓,就算上天入地,也絕不繞你,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