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疾(五)
朝雲行營在方才的大戰中幾乎毀壞殆盡,流光臨時將城中的盟長大帳作為自己的議事之地。
那副將趕到盟長大帳的時候,流光己經包紮好了傷口並換過了衣服,傷口雖然多,但好在都只是傷及皮肉,並無大礙,除了流了些血顯得面色有些蒼白之外,此時的流光看上去精神很好。
看著那副將行了禮在廳中肅立,流光輕輕開口:「張山,三年前軍中比武第四名,得進校尉,后被陸霖修賞識,調任親軍,此次出征旭日前,封為副將。我說的可有錯?」
「靖王英明,分毫不差。」張山拱手一禮,對這靖王的崇拜之心不由又多了幾分,連他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副將,靖王居然都能對他的升遷經歷清楚至斯,也難怪他年紀輕輕卻能有這番作為。
「你今天做的很好。」對於真的做的好的人,流光向來不吝嗇誇獎。
「謝靖王誇獎!」能親耳聽到流光的褒獎,本來是件求也求不得的好事,可不知為什麼,張山卻覺得心裡沉沉的,總覺得靖王話中有話。
果然,流光停了一下就接著說道:「雖然你做的很好,但本王卻要問你一個問題:陸霖修去哪裡了?」
「末將有罪,請靖王責罰!」張山猛的下跪,連頭也抬不起來:「敗軍之將臨死反擊,抱著靖王所派容巍容將軍同歸於盡,跳入通天河,陸將軍救人心切,也跟著跳入通天河,現在,現在己經……不知所終!」
最後幾個字出口,張山幾乎己經帶著哭腔。
他在陸霖修身邊己經跟了三年,最初跟著陸霖修的時候,他還不過是個小小的中尉,陸霖修性子豪爽單純,雖說名義上他是陸霖修的親軍,但實際上,兩人卻與兄弟無異,無論什麼玩笑,都能開得一開,行軍打仗之時,也有一種特殊的默契,陸霖修說一,張山就能領悟到他後面的二三四五,幾乎不用任何交流。
所以這次出兵旭日,陸霖修不顧他出身微賤,軍旅時間又不長,硬是將他升成了副將,為的就是這一份心有靈犀。
陸霖修知道張山性子極其隱忍克制,絕不會如他一般有時會衝動做事,無論什麼時候,都能記得自己最該做的是什麼。所以臨入河之時他才會大吼一聲「副將指揮」,放心的將軍中任務交給他,自己則追隨薔薇而去。
張山從接過指揮權開始,一路馳援,強攻櫟陽,威懾張伯方,又收拾善後,一直忙于軍務,也無暇想及陸霖修,此時終於閑了下來,聽得流光問起,終於忍不住心中悲戚,想起數年來同甘共苦和陸霖修對他的賞識,以及最後陸霖修跳入通天河中的畫面,鼻子一酸,就要掉下淚來。
「容巍?我派去的將軍?」流光先是訝異的重複,隨即想起,薔薇的母親姓容,薔薇用這假名,大概是不想暴露女子的身份,想通此事,又聯繫起張山的話,不由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聲問道:「容將軍怎麼了?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