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結伴

  莫邪望著二人走遠，懷中青芙的呼吸也已平緩許多，方才憋得紫漲的臉色已回複如常。


  青芙從他懷中輕輕挪開，坐在一旁，臉上泛起一陣紅暈，輕聲道：“我已無礙了。”莫邪點點頭，道：“還要不要休息片刻？”青芙微微搖了搖頭。


  莫邪站起身來，道：“既如此，我們走吧，這裏不能再呆下去了。”說著，他向青芙伸出手，想要拉她起身。


  青芙卻未拉住莫邪的手，她仍坐在原地，疑惑望著莫邪，半晌方別過頭去，道：“你走吧，我留在此處。”莫邪微微一愣，道：“那人遲早還會回來的，你留下來，就是等死。”


  青芙低下頭，輕聲道：“你已知曉我的身份了，我是狐妖。”莫邪道：“那又如何？”青芙道：“你是玄門弟子，你難道不介意？”莫邪也不知自己心中是如何想的，他隻知道不能將青芙留在此處。


  莫邪沉默半晌，道：“你未曾害我，不是麽？”青芙道：“你是因為我不害你，才願帶我走？”莫邪又道：“我方才也說過，我會帶你離開，去看外邊天地。”青芙道：“可那是你不知我身份時，許下的諾言。我如今許你反悔。”莫邪道：“我為何要反悔？就因為你是狐妖麽？隻要你不再害人，我不介意你的身份。你留在此處，生死不過旦夕，我二人作伴，好歹有個照應。”青芙緊抿了嘴唇，沉默一陣，方道：“你是因為擔心我被那人殺了？才帶我走？”


  莫邪不知青芙為何如此介意他的用意，他不過是一片好心，方才既然攬下這樁事，攔下了那人，如今若自己獨自離開，將青芙丟在此處等死，那豈不是救人沒救徹？何況那人說過會再取青芙性命，自己自然不可在此時丟下她，為今之計，隻有帶她一同離開。可青芙卻似乎在等待他說出什麽別的言語，他實在想不明白。


  莫邪遲疑道：“青姑娘，你是否有何難言之隱要對在下說？“青芙臉上一紅，道：“沒有。”莫邪更是疑惑，道：“你方才言語支吾，可是在擔憂何事？”青芙又是搖了搖頭。


  莫邪心中揣測，許是她自小在此處長大，對外界充滿疑慮，又舍不得故土的緣故，便柔聲安慰道：“青姑娘，此地雖是你生長之地，但如今卻不再安全，我們不得不走。若說外麵的天地，我自己也不曾遊曆，若說便比這裏安全，那我不敢保證，隻是有我在，我一定盡力護你周全。你我二人，境遇多有相似，我不願將你留下，我們二人結伴而行，也可免孤獨之感。”


  青芙抬頭凝望莫邪，呆了半刻，方伸出手，拉住莫邪的手，站起了身。她躊躇了一陣，抬起眼，望向不遠處的村莊，道：“我不能讓村民曝屍荒野，待安葬了他們，我便和你一起離開。”她頓了一頓，又道：“隻是你也知曉，世人總認為我們妖是十惡不赦之類，日後一旦發現我的身份，恐怕便要被人誅殺，未免會連累到你，你可想好了？”


  莫邪道：“我既然已決定與你為伴，你的事也便是我的事，說什麽連累不連累的呢。”莫邪本是隨口一說，心中並無別的想法，青芙聽他如此說，心中卻是一暖，麵上更是微微發燙，隻覺那燙直燒到了耳根上，莫邪卻未曾覺察她的異樣。


  莫邪又道：“我們且將村民安葬了，你再收拾收拾，他們明日便離開吧。”青芙點了點頭。


  二人趁著夜色走進村中，有些房舍燈火猶亮，但整村之中卻無一人生還。莫邪跟著青芙挨家查看，見有些房中隻留下一團黑灰，便如管家一樣。有些房間，卻躺著些動物花木，看樣子，便是這些所化。有些房間，卻是人的屍身，屍身上隻有喉嚨處有一個紅點。


  莫邪道：“那人好快的身手，片刻之間，竟殺了如此多的.……“他也不知該說人還是說妖，他又問道：”這些人是怎麽回事？和方才所見不同。”青芙略一猶豫，道：“是陰靈奪了凡人魂魄，借體成形。”莫邪聽了微微皺眉，青芙觀他麵有憎惡之色，略一沉吟，便道：“我也殺過不少人，不過我殺的都是好色之人，我不願你不明不白帶了我，他日知曉我手上也是鮮血累累，日後後悔。”莫邪道：“那你為何不曾害我？”青芙道：“隻因你心地純淨，不為我美色所誘，我這才不願加害與你。”


  莫邪輕歎一聲，道：“青姑娘，你覺得殺人對是不對？“青芙一愣，道：“從來沒人這樣問過我，我不知道。”莫邪又道：“那你爺爺是如何說的？“青芙道：“我爺爺？我爺爺在我小時候，便告訴我男人都好美色，最是靠不住的，我殺的也都是貪圖我美色的男子。”莫邪道：“那你父母可曾說過什麽？”青芙麵色黯淡下來，道：“我娘和凡人成婚，生了我，我爹爹發現我母親身份，便拋妻棄子。娘將我帶回隱逸村，便離開了，說去尋我爹爹，此後再未回來。我爺爺恨死了男子，說我爹爹當年貪圖我娘美色，最後始亂終棄，我連他們的麵都沒見過，他們能說什麽？”莫邪見勾起她傷心往事，道：“抱歉。”心中卻想：“青芙姑娘從小無人教導是非，比起我從小由師兄指導陪伴，她卻要可憐多了。不管她過往如何，隻要今後不再傷害無辜之人，便也罷了。”口中便道：“我們將他們安葬了吧。”


  二人在村後挖了一個數個坑，將村民一一安葬，忙活下來，已到第二日正午。


  青芙和莫邪回到宅院中，青芙收拾了一些細軟，又拿出一個盒子。


  青芙打開盒子，莫邪見內中裝著些珍寶玉器，都是璀璨奪目之物，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青芙道：“聽說凡間界需要銀錢買東西，我們到了那裏，找個地方用他們換了銀錢吧。”


  莫邪想起自己初入村，便是因為囊中空無一物，無法投店歇宿，這才誤打誤撞進的村來，但自己一個堂堂男子，豈能要女子破費，便略一遲疑，不曾答言。


  青芙見他麵色變幻，盯著盒子微皺眉頭，猜到他心中所想，便道：“我是狐妖，這些東西雖然在凡人看來是寶貝，但在我們妖類看來，不值一提。你若是存了見外之心，我們可就算白認識一場了。”莫邪見她這樣說，自己也不便再說什麽，更喜青芙善解人意的性情，笑著點了點頭。


  青芙攤開一張卷雲紋金粉色布匹在桌上，布匹絲滑如嬰兒肌膚，莫邪笑道：“這東西做包裹，怕是經不起磨呢。”說著轉頭在房中找了一圈，未找見合意之物，又出外在家丁房中轉了轉，找出一塊粗布來，換下了方才的布匹。


  青芙覺著自己從未在外遊曆，自然比不得莫邪通曉，便也由得他作主。


  青芙一一將細軟珍寶放在包裹中，突然停下了手，抬起頭對莫邪道：“我想起一事，若不跟你說，我心中總覺不安。”


  莫邪見她麵色鄭重，不由奇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