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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7 章 審罰

  安慶王妃帶著赫嬤嬤和幾名身強力壯的婆子來到芭蕉院時,芭蕉院里已是落鑰就寢了。


  赫嬤嬤敲開院門一問,守門的婆子回說將院門落鑰是司徒姍吩咐的。


  安慶王妃指著只亮著幾盞燈籠的院落,對守門的婆子挑眉問道,「二奶奶呢?」


  這種打理庭院的事一向是由司徒靜勞心,如今司徒姍帶著身孕,她更應該精細才對,怎麼輪到司徒姍親自下了吩咐落鑰?

  那守院門的婆子眼中帶了兩分迴避,訕訕的回了句,「……二奶奶,已是不管院里的事了,院里的事兒全由小二奶奶管。」


  安慶王妃笑了,「我竟是不知道二房換了當家做主的,你們家二奶奶現在何處?」


  守門的婆子抬手虛指了下司徒靜的房間后,回說司徒靜晚飯後就回房了,現下應該已經就寢了。


  安慶王妃不再聽那婆子羅嗦,對赫嬤嬤使了眼色後轉身上了抄手。來到司徒靜的門前,見裡面還掌著燈,也未敲門,直接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司徒靜正坐在圓桌前同巧明聊天,聽見門響猛的一驚,抬起頭來見來人是安慶王妃后,立馬起身迎了過去,滿面柔笑的問安慶王妃這麼晚怎麼過來了……


  一句話未說到頭,院子里突然明晃晃的亮了起來,並不時傳來丫鬟婆子的哭叫聲。


  司徒靜看了眼安慶王妃陰沉著的臉色,緩步走到了大敞的門前。


  院子里,安慶王妃帶來的幾個粗婆子將芭蕉院里一眾丫鬟婆子趕到了院子中。赫嬤嬤將一個小丫鬟從人群里拉出來,狠狠的甩了兩耳光又將其踹倒在地,接著,手中的細木棍不顧頭臉的抽了下去……


  司徒靜駭得捂住了嘴,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回過身子,她顫著聲音對安慶王妃問道,「母親,這……到底發生了何事……」


  安慶王妃臉色極怒,在圓桌前坐下后沒有回答司徒靜的話,而是疾聲厲色的高喝了一聲,「跪下!」


  司徒靜被嚇得打了個寒顫,撂起綉了百合花的裙擺跪在了地上。然後抬起滿是驚恐的美眸問道,「母親,我可是做了讓您生氣的事兒?若是這樣,還請母親細細說來,莫要傷了自己的身子。」


  安慶王妃抬將巧明戰戰兢兢奉上的茶盞摔到司徒靜面前,怒聲質問司徒靜為何給啟哥兒下毒。


  光給啟哥兒下毒也便罷了,竟然還在司徒姍的安胎藥中下麝香,居心何其歹毒!


  至於算計讓赫嬤嬤將那碗有麝香的安胎藥端到蘭苑中的事,安慶王妃猶豫了一下,沒問。


  夏日裳薄,司徒靜被滾燙的茶水燙的啊的一聲慘叫,跪著向後退了幾步。待反應過來安慶王妃話里的意思后,似被雷劈了一般呆愣了須臾,然後凄聲喊了兩聲冤枉。


  她今日一日都沒出了芭蕉院,又如何去蘭苑給啟哥兒下毒。若說是派的丫鬟婆子,木婉薇陪嫁而來的幾個丫鬟媽媽豈是吃素的?


  「連母親都費儘力氣才做成的事……」司徒靜哭得梨花帶雨,「媳婦又哪有那般的本事?」


  當初為了從竹葉的嘴裡問出鎮國公府的府邸格局,安慶王妃可是花了大力氣!


  至於說給司徒姍的安胎藥里下麝香,司徒靜就更冤枉了。她抽抽噎噎,滿腹委屈的道,「自妹妹有了身子,所吃所用,皆是由她身邊的丫鬟親自打理,我不曾插手過半分。便是這樣妹妹還不放心,硬是要自己管院子……眼下,小廚房裡連個摘菜的丫鬟都是妹妹親自派的人……母親,她可是我的親堂妹,同姓司徒,如今又侍候了一個男人,關係是何等的親密?我容不下別人,還能容不下她?她年紀小,又帶著身子,我恨不得什麼都順了她的意……姑母如今這樣說,可是讓靜兒無地自容了……」


  站在一旁的巧明適時的跪下接了話,臉上帶了憤憤的道,「自堂姑娘進了門兒,我家姑娘受的委屈豈是一點半點,可她何時對別人抱怨過一句了?」


  司徒姍自進門兒成了小二奶奶,便將自己當成了正牌二奶奶,私下從未對司徒靜有過分毫敬意。


  比例現下白日里炎熱,府里各房都有冰例。


  二房裡,按著道理這冰應該先供著江楓和司徒靜先用。司徒姍卻非讓奴才把本應該先給司徒靜的那份冰送到她的房裡去,說她帶著身子受不得熱。司徒靜身子健朗,晚上一時半刻的也沒什麼。


  雖是不打眼的小事,打的卻是正房太太的臉面……


  在打理府事上,司徒姍也是處處同司徒靜做對。司徒靜說東,司徒姍說西,連給丫鬟做衣裳用什麼顏色的布料都要爭上一爭……


  巧明還想往下說,司徒靜卻將她攔住了,哽咽一聲后,笑得凄楚,「別說了,我聽著,都像是我受不了這些委屈,而私下裡對妹妹做下手段了……母親,」司徒靜聽著窗外傳來的一聲聲凄厲叫喊,抬頭對安慶王妃道,「媳婦兒也不爭辯了,總之,全等外面的丫鬟婆子怎麼說吧。若她們的供詞能還了媳婦的清白最好,若還不了,那媳婦……認了……」


  說罷垂下頭,再不言語了。


  安慶王妃坐著端直,細細打量著眼前一幅認打認罰的司徒靜,心中思量她的話有幾分可信。


  看著,不像假的。可自己這侄女,天生一幅柔弱相,又慣會裝可憐……


  正這會兒,赫嬤嬤一臉煞氣的進來了。對安慶王妃點了點頭,道,「都問出來了,是帶到這裡來,還是在院子里?」


  安慶王妃瞄了眼正低垂著頭的司徒靜,冷聲道,「帶進來……」


  赫嬤嬤得了令,馬上出去了。須臾,將三個打得遍體鱗傷的奴才扔到了司徒靜的身邊。


  司徒靜被渾身是血的三個人嚇得驚叫一聲,同巧明抱做一團了。


  隨著赫嬤嬤一聲高喝,三個人按著年紀老少將事一一說了出來。


  安慶王妃坐在主院聽聞啟哥兒出事的消息,是那個年老的那個婆子在看見蘭苑裡派人出府後,特意在主院周圍嚷嚷開的,為的就是引安慶王妃前去。


  王郎中正趕著那個空當出了府,也是有人安排。是那個稍年輕點的媽媽引得路,特意尋著偏僻的小路走,為的就是讓別人一時半會兒追不上。


  而赫嬤嬤之所以會在尋不到郎中的情況下端了碗安胎藥回蘭苑,則是那個年紀小些的丫鬟有意相勸的。


  說什麼郎中去了不也是給開幅安胎藥,郎中雖走了,安胎藥卻有的是,莫不如端一碗去,反正都是一樣的東西一樣的熬法,又是專門給小二奶奶熬的,還能出什麼問題不成……


  當時的赫嬤嬤也是被鬼迷了心竅,平日里人精似的,卻偏偏聽了這丫鬟的話。


  說到最後,三人中的兩人將矛頭指向了小二奶奶司徒姍,餘下的那個送郎中走的媽媽,則斬釘截鐵的說是司徒靜身邊的丫鬟指使她這般做的。


  司徒靜一直在旁邊心驚膽顫的聽著,待到那媽媽將帶著條條備痕的右手指向她時,她對安慶王妃磕了個頭,承認了。


  送王郎中走,的確是她授意的。目的,就是拖時間讓木婉薇得不到救治。


  安慶王妃眼眸眯緊了,她來芭蕉院的路上就認定了是司徒靜做下這一切的,可如今得出的這結果,大出她的意料……


  心中正猶豫著,江楓匆匆走進來了。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司徒靜和三個受了酷刑的奴才后,走到安慶王妃身前問發生了何事,何以將人打成這樣。


  安慶王妃抬頭瞄了江楓一眼,沒有回答,反問道,「你今夜歇在了哪裡。」在等知是歇在了司徒姍的房中后,又問道,「姍兒為何沒出來?」


  這般大的動靜,便是個死人也驚動了,司徒姍躲著不出來,是心虛了吧?


  江楓笑了,「她膽子小,聽到外面這動靜被驚到了。想喝碗安胎藥又叫不到丫鬟婆子,所以才讓我出來看看……」


  安慶王妃微微挑了下眉毛,略思片刻后,起了身,「走,過去看看。」臨出門時,對跪在地上垂著頭的司徒靜冷冷道了聲,「你也來。」


  司徒靜拿著帕子抹了淚,起身跟在了安慶王妃的身後。


  院子里一片狼藉,那些受了刑的丫鬟婆子在院子里或低聲或高叫的哭著,猛的一聽,似萬鬼在哭一般。


  司徒靜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想去拉身側江楓的手,可手伸到一半的卻又縮了回來,在袖子里握成個緊緊的拳頭。


  一行人走到司徒姍房門前後,安慶王妃讓赫嬤嬤去小廚房端安胎藥,自己則帶著江楓和司徒靜走了進去。


  三人走到屏風處,司徒靜止了腳步,待赫嬤嬤端了安胎藥回來后,接到了自己手中。


  內室里,司徒姍正捂著尚平坦的小腹往起坐。抬頭看到安慶王妃同江楓,臉上露出了驚訝。


  在看到安慶王妃臉上雖笑,眼中卻帶著一絲溫怒后,心中沒由來的忐忑了。待看到司徒靜端著湯藥進來,並拿著湯匙不停攪動時,臉色白了兩分。


  安慶王妃如沒看到司徒姍臉上神色瞬間幾變一般,她提裙坐到床榻邊上,對司徒姍笑得慈祥,「聽聞你被外面的事驚到,母親立馬就趕過來了……」回手接過司徒靜手裡的安胎藥,遞到司徒姍的面前又道,「正巧赫嬤嬤手裡還拎著從這裡帶去那碗安胎藥,還是溫的,你快些喝了。肚子里的孩子要緊……」


  司徒靜抬眸掃了眼站在床榻前的江楓和司徒靜,沒有抬手去接。


  安慶王妃舀起一湯匙送到了司徒姍的嘴邊,司徒姍再次看了眼司徒靜,下意識的將嘴唇抿緊了……


  「怎的,怕母親在這安胎藥里給你做下手腳?」安慶王妃挑眉,斂了笑容,「還是,你覺得這葯被動了手腳?」


  司徒姍連連搖頭,直說不是,眼睛的餘光,卻不著痕迹的向司徒靜瞟了過去。


  果然,司徒靜在玩味的冷笑……


  安慶王妃在臉上掛了柔柔笑意,再次將葯遞了過去,「都是你丫鬟一眼不錯的盯著熬的,你有什麼可擔心的……」


  看著再次送到唇邊的湯匙,司徒姍一彆頭,下意識的用手撥開了。琥珀色的葯汁,潑灑在了安慶王妃的裙擺上。


  安慶王妃嗤笑一聲起身了,將葯碗遞給赫嬤嬤,背過身子冷言道,「服侍小二奶奶用藥。」


  江楓想要攔著,卻被安慶王妃一聲喝退。


  這邊兒,赫嬤嬤已是狠准快的捏起司徒姍的下巴,將那整碗安胎藥灌了進去。


  司徒姍被葯嗆得喘不上氣來,赫嬤嬤一鬆開她,她便趴在床榻邊用手指扣喉嚨,想要將喝進去的葯吐出來。


  「這安胎藥,你還要喝七個月。」安慶王妃回過身,對涕淚齊流的司徒姍柔聲道,「等生下了靜兒的嫡子,你便再也不用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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