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6 章 交待
赫嬤嬤將話說完,芍藥將心高高提了起來。
青梅去熬安胎藥,可是在安慶王妃進來之前。她的葯都沒有熬好,赫嬤嬤手中這一碗又是從何而來?
事先準備下的?她怎麼就知道自家姑娘的身子會不適?
暗暗磨了下牙,芍藥伸手去接安胎藥,輕聲道,「太熱,先放到一旁涼涼吧……」
「不熱,從芭蕉院一路過來,早就溫了。」赫嬤嬤沒鬆手,又對木婉薇勸道,「世子妃,身子要緊。」
木婉薇掃了眼那碗安胎藥,將臉別向了一邊兒。她已經過了拿運氣去賭命的時候,如今的她,輸不起。
安慶王妃見木婉薇執拗,又輕聲勸了幾句。回手接過赫嬤嬤碗里的安胎藥,撥動了幾下湯匙后,親自舀起一勺送到了木婉薇的嘴邊,「媳婦兒,大的是你的兒,小的也是。母親知道你掛心,可葯是要喝的。不然……」
木婉薇看著遞到自己唇下的湯匙,突然就笑了。胸中提著的那口氣一松,竟感覺小腹又是沉沉一墜。
她連忙斂了神色,輕聲細語的對安慶王妃道了句不敢勞累母親。然後坐直身子,抬起手去接葯碗。
嫩白的手指搭在碗底,就在安慶王妃鬆手時,木婉薇將手又縮了回去捂到了自己的小腹上,擰緊了眉頭……
葯碗落在地上雖沒碎,滿滿的湯藥卻潑灑出去一半之多。
安慶王妃愣了下后,臉色驟然變得不好。聰明如她,又怎會看不出木婉薇是故意的?
寒了語氣,安慶王妃挑明問道,「媳婦這是怕我要葯中下毒,殘害江家子嗣?」
木婉薇心中冷笑,沒有接這話,只將肚子捂住,擰著眉頭又呻吟了兩聲。
芍藥高吊著的心微微放下,連忙對安慶王妃解釋說木婉薇是突然腹痛,並不是有意砸了葯碗。
安慶王妃卻沒聽這話,她一臉冰霜的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木婉薇。冷笑兩聲剛要說話,櫻桃拉著屈郎中急急的跑了進來。
櫻桃線條粗,沒抬頭去看安慶王妃的神色,而是直接將屈郎中推到了木婉薇的面前,先是急急的讓他給木婉薇診脈,見木婉薇的左手一直拉著啟哥兒,又忙讓他先給啟哥兒看看。
屈郎中卻吸了吸鼻子,瞄了眼木婉薇和安慶王妃的神色后,用極輕的聲音道了句,「好濃的麝香味……當門子無疑……」
然後,將視線落在打翻在地,碗里還殘留著半碗的葯汁上。
安慶王妃眉頭一揚,惱了,直問屈郎中一未品二未驗,何以說那碗葯中有麝香。
屈郎中對安慶王妃行了禮,也不去做爭辯,而是謙卑的道,「小老兒醫術不精,定是聞錯了,王妃娘娘莫要聽小老兒胡說。」
安慶王妃暗暗咬牙,看了眼依舊在那裡捂著小腹的木婉薇和神態恭敬的屈郎中兩人,甩了袖子向外走去。
走了兩步后又停了下來,冷聲喚一臉錯愕的站在原地的赫嬤嬤,讓赫嬤嬤把將那半碗湯藥一起端下去。
安慶王妃的身影一消息,木婉薇連忙將手腕遞到了屈郎中的面前,臉色蒼白的急急道,「快幫幫我,我要這個孩子,我要他……」
屈郎中一連說了幾聲別慌,沒有給木婉薇診脈,而是讓先換個地方。眼下這裡麝香的味道過重,時間久了對木婉薇的身子不易。
木婉薇點頭,讓芍藥和青梅扶她起身,帶著啟哥兒一起回她的房裡。
安慶王妃並沒走,她就穩坐在啟哥兒寢室的外面。待看著木婉薇旁若無人的從她面前走過,氣得牙根都要咬碎了。
木婉薇幾人走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兒,王郎中被請了回來。按安慶王妃的意思將那碗湯藥查驗一番后,對安慶王妃點了頭,葯里的確有麝香,且是藥性最為霸道的當門子。
赫嬤嬤聞言大驚失色,一下子就跪到地上了。她從芭蕉院里端安胎藥本是一片好心,怎會想到是被人做過手腳的。
安慶王妃怒著容顏,狠狠摑了赫嬤嬤一耳光。
她聽聞啟哥兒有事來蘭苑,本是做當祖母應當做的事。卻不想因為一碗安胎藥,硬生生背了謀害大房母子三人的罪名……
赫嬤嬤從地上爬起來后,對安慶王妃急急的道,「王妃,眼下可要怎麼辦?世子妃已是誤會了,等世子爺回來……」
安慶王妃癱坐在綉墩上,咬牙看向了芭蕉院的方向。須臾,讓赫嬤嬤拿著她的帖子去請與安慶王府相熟識的劉御醫,定要保住木婉薇母子三人安危。
她是恨不得大房馬上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可若是現在消失了,不僅達不成自己的目的,而且會將自己搭進去!
此時的木婉薇,已是在屈郎中診治后卧床靜養了。她的確動了胎氣,卻並不嚴重。只要安下心來好好服用安胎藥,精心養上幾日便好。
至於啟哥兒,屈郎中找到了原因。
在啟哥兒的左腳大拇指上,有一個小到眼睛幾乎看不到的針眼。若不是那裡的肌膚微微泛著青色,只怕屈郎中也是看不到。
是毒無疑,若任啟哥兒這般睡下去,定是再也醒不過來。
想救,要先讓啟哥兒醒。
為怕木婉薇這個當娘的看了心痛,屈郎中將啟哥兒抱到了外室中。然後用銀針依次刺入人中,湧泉,十宣穴(十指尖,容嬤嬤特別忠愛的地方……)。
在刺人中,湧泉兩穴時,啟哥兒哼哼著哭了兩聲。針一拔,又昏睡了過去。
待到屈郎中狠著心將兩根銀針刺入左右手大拇指后,啟哥兒哇的痛哭了一聲。
躺在內室里的木婉薇心中揪扯著痛,想下床去看,卻被匆匆跑進來,眼中含著淚的芍藥硬生生按住了。
那種場面,連她都受不住,更何況是母子連心的木婉薇?
屈郎中心中也是不忍,這種錐心之痛,便是個大人也承受不住,何況是個才幾個月大的幼兒?
可他的針一拔,啟哥兒的眼皮就往下垂。無法,只能將十個指頭扎滿,然後任著啟哥兒在兩個丫鬟的懷裡掙扎著嚎啕大哭。
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見大哭中的啟哥兒眼中徹底清明了,屈郎中才將銀針收回……
木婉薇趴在芍藥懷裡,右手緊緊抓著簾幔,銀牙咬得緊緊的。聽到啟哥兒的哭聲變小了,她連連催守在床邊的青梅,讓青梅出去看看可是治好了,若是治好了,馬上啟哥兒抱過來給自己看。
青梅點頭,出去后沒一會,將依舊抽噎著的啟哥兒抱進來了。
木婉薇伸手接過兒子,只看他十個指頭上抱著的白布一眼,便淚如雨下。她抬頭看跟在啟哥兒身後的屈郎中,眼中全是疑問。
屈郎中回答的痛快,眼下啟哥兒只是醒了,要想徹底好,還要用藥清七日毒。而這清毒的前兩日,啟哥兒不能吃奶,只能喝水……
屈郎中的話還沒說完,安慶王妃帶著劉御醫不顧丫鬟阻攔人進來了。
此時的安慶王妃,臉上已是沒有了怒色,柔聲和氣和木婉薇說了許多好話也不見木婉薇正視自己后,言稱次日給木婉薇一個交待。
說罷轉身出去,卻沒有回主院,而是帶著滿臉怒色,帶著赫嬤嬤直接奔了芭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