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半奴
盧碧雲正式入到二房院子第一日,便被歡姨娘打了個頭破血流。
木二夫人和季姨娘解氣的在抄手上站著,絲毫沒有讓丫鬟婆子上前拉架的意思。就連送盧碧雲來的呂媽媽,亦是一臉冷笑的站在一旁觀看著,似歡姨娘棒打的不過是一個低賤的丫鬟,而不是木老夫人剛剛給了臉面,抬成了貴妾的親外孫女兒。
木二夫人的這般做法,惹怒了木三姑奶奶。當日下午,木三姑奶奶怒氣沖沖的往二房的院落前一站,插起腰便開罵起來。什麼骯髒的辭彙都拋了過來。那樣子,活脫脫一個市井潑婦,哪裡還看得出這是正經兒八百的侯府嫡女出身。
木二夫人聽得木三姑奶奶大罵,連眼皮都沒挑一下,更是沒氣。只在屋子裡安穩的吃茶,同季姨娘閑聊。
待到木三姑奶奶稍稍有了歇兵的跡象,木二夫人馬上命歡姨娘把盧碧雲揪到院門口甩了幾耳光。
然後,院門一關,命粗婆子落了鑰。
木三姑奶奶一看,這還了得。氣都沒喘順呢便又開始罵上,眼睛瞪得銅鈴大,雙手插腰,吐沫湦子四處橫飛。
木二夫人,則安安穩穩的繼續吃茶,把木三姑奶奶的罵,當成唱曲兒一般。
待木三姑奶奶再罵不動了,她再讓粗婆子起鑰開門,依舊讓歡姨娘把盧碧雲拉出去痛打一番,給木三姑奶奶鼓鼓勁兒。
如此三番,待到用完中飯,木三姑奶奶已是氣得在二房的院門口前搗氣兒。捂著胸口,嗓子啞得連聲兒都出不來了。
待到日頭偏西,歡姨娘再把盧碧雲拉到院子門口狠力摑了幾個耳光后,木三姑奶奶氣得一翻白眼,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抓著胸口喘不過來氣,眼珠子亂轉,嘴裡真搗白沫。
木二夫人聽小丫頭說了,冷笑一聲,「可不能讓她死在我門前髒了我的地兒,去,把她扔到竹苑去。」
對於木老夫人把盧碧雲抬為貴妾這事,木二夫人在心裡做了恨。盧碧雲將二房攪得歡飛狗跳,如今反倒想進來享清福了!
世上哪有那樣的好事兒?
木二夫人心裡已是打了主意不讓盧碧雲過一天好日子。打罵是家常便飯,至於什麼生下兒子扶了正,那更是想都別想。
她甚至硬下了心腸對木宏宇揚言,若木宏宇再敢碰那賤貨一下,她立馬讓人把木宏宇的另一條腿也打斷!
木三姑奶奶被送到竹苑不到一個時辰,木老夫人命呂媽媽來請木二夫人過去。
木二夫人一撂茶碗,昂起頭,如個要上站場的將軍一樣。離出院子前,還對歡姨娘吩咐,按著時辰來,別歇著,讓盧碧雲好好嘗嘗什麼是貴妾的滋味兒。
竹苑中,木三姑奶奶已經恢復過來了,只臉色還白的厲害。她坐在木老夫人的面前,哭天抹地的大聲指控,說木二夫人如何如何虐待她的心肝,才送過去,就讓下作的姨娘把她往死了打。
木老夫人沉著臉色,對木三姑奶奶怒聲問道,「怎麼,心疼了?心疼就領回去,你當你那破爛貨,我們安平侯府稀罕?」
木三姑奶奶一聽這話,哭得更厲害了。
木二夫人就是這個時候進得屋,剛想給木老夫人請安,便聽得木老夫人一聲怒喝,「跪下!」
木二夫人是聽慣了木老夫人指令的,膝蓋一軟就跪了下去。反應過來后,又扶地站了起來,直視木老夫人笑道,「我會錯意了,竟是以為母親讓我跪下。」轉了頭,對木三姑奶奶怒喝一聲,「跪下!事到如今,竟是連母親的話也不聽了嗎?」
木三姑奶奶哪裡會跪,抽噎一聲,拿帕子捂著臉嚎開了。
木老夫人深吸一口氣,對不肯落跪的木二夫人怒斥了幾句,言稱不許她虐待盧碧雲,要將盧碧雲當成半個兒媳去看。若盧碧雲早於宇二奶奶生下位哥兒,那就扶正了做嫡妾。
這種事,木二夫人哪會答應。過門兒二十幾年來,第一次同木老夫人聲嘶力竭的吵了起來。
最後,木老夫人用收回木二老爺手上掌管的田產店鋪威脅,讓木二夫人硬生生的閉了嘴。
木二夫人滿心的怒火,揚手摔了茶盅、香爐、梅瓶,直到稍間里滿地碎瓷,憋著氣憤憤離去。
木三姑奶奶雖還哽咽著,眉眼中卻露出了幾分得意。她轉頭對臉色氣得發青的木老夫人輕泣道,「還是母親疼我,疼雲兒。若不然,只怕是要被二嫂嫂給折磨死了……」
「折磨死?」木老夫人冷笑一聲,「你生下的那個爛貨,不把別人折磨死我就要敲著鞋幫念佛了!她那下作的手段,哪是別人能比得了的?!」
木三姑奶奶就如沒聽到這些難聽的話一般,湊上前去給木老夫人捶腿。
木老夫人一腳踢過去,正中木三姑奶奶的胸口。
木三姑奶奶臉上一白,沒再往前湊,而是明言道,「母親,雲兒的事已是定落下來了,女兒便不再久留了。這就回去,準備給五丫頭下大聘的聘禮……」
木老夫人聽后笑了,甚是慈祥,她對木三姑奶奶擺擺手,柔聲道,「三丫頭,你過來……」
待木三姑奶奶靠近后,木老夫人突然變得臉色,拿起小几上一柄玉如意不顧頭臉的向木三姑奶奶抽打了過去,怒罵道,「你個下賤的東西!用下作手段硬把那爛貨塞進我孫子的屋子,我已是百般容忍。現下,還敢再去算計我嫡親的孫女兒!」
木三姑奶奶被打得抱頭逃竄,縮在角落裡哭求道,「母親再可憐可憐女兒,盧青那作死該瘟的,把手伸到了公中的田產上。族長發現了,氣得要讓我們這一房逐出家族。」
早些年盧青也把手伸到公中里,只因木三姑奶奶同安平侯府的關係密切,族中顧忌著安平侯府的權勢,也就左三番右四次的忍了。只要不太過分,全當沒看到。
這兩年,盧青越發大膽起來,從早前的小偷小摸變成了公然強搶。因著木三姑奶奶又同安平侯府斷了聯繫,族中再不慣著盧青了,讓盧青這一房把佔了公中的田產店鋪都交還出來。
那些東西都讓盧青換成銀子撒到堵坊勾欄去了,又要如何去還。最後沒法,只有變賣了木三姑奶奶僅剩的嫁妝堵窟窿。
只那點嫁妝對於盧青敗的田產來說,只是杯水車薪。族長一怒下,要將他們一房驅逐出盧家老宅,還要把盧青這一房從族譜中劃下去,再不認這不肖子孫。
木三姑奶奶被逼的沒法兒,便把主意打到了安平侯府上。只要聘回去一位嫡女,自己的兒子盧紹閑便有了倚仗。而且新媳婦帶過去的不薄嫁妝,還可以把盧青欠下的債還一還。
木老夫人聽了更怒,指著木三姑奶奶罵開了,直道自己這些年來養了只養不熟的白眼狼。
木三姑奶奶被罵得狗血淋頭,卻不再哭了,軟招不行換了硬招,梗著嗓子喊了句八姑娘。
打蛇打七寸,木三奶奶十分清楚木老夫人的弱點在哪裡。相比安平侯府的聲譽而言,其餘一切都可捨棄。
木老夫人怒上心頭,手中的玉如意脫手而出向木三姑奶奶飛過去。木三姑奶奶一躲,玉如意砸到牆上『啪』的一聲碎了,「你這孽障,你以為能拿著八丫頭的事威脅我一輩子?我已經答應了讓那爛貨進二房的門,你竟得寸進尺起來了!」
木三姑奶奶回答的倒是爽快,「要是母親答應了讓雲兒當嫡妻或是平妻,也是解了女兒的水火之急。隻眼下她當了妾……母親,這些年來您一直對五丫頭剋死歷哥兒事耿耿於懷。可礙於鎮國公府,你又不得不善待她。又因鎮國公,父親才會匆匆把月丫頭嫁給了耿府那樣不體面的人家。您看著心痛,想要給月丫頭撐撐腰都難……母親,若把五丫頭嫁到盧家,她就是盧家的媳婦兒,搓圓捏扁還不是我說了算,不出三五年,定能幫母親出了這口惡氣……」
當妾,自貶身份又撈不到銀兩,對木三姑奶奶來說等於陪了女兒又折兵。要是真能聘到木婉薇,她不僅能借了安平侯府的權勢,更能攀上鎮國公府的高枝。
知女莫若母,三姑奶奶眼睛一轉木老夫人就知她心中打了何種主意。怒視了木三姑奶奶好一會,她咬了牙問道,「聘五丫頭的事,你想都別想!說,你們一房,欠了公中多少銀兩。」
木三姑奶奶先是一驚后是一喜,剛想舉起三根指頭卻突然變成了一個巴掌,嘴上道,「六,六千兩。」
「我的體已銀子還有不到五千兩的數,我拿出兩千兩給你。」木老夫人壓下了火氣,沒有揭穿木三姑奶奶慌報數目,而是用手指敲著桌几,冷冷的出聲道,「只有一樣,這銀子不白給你。我會讓人寫一份納妾文書,你給我在上面簽字畫押!」
木三姑奶奶的臉上露出焦急,「母親,兩千兩哪裡夠,再說,簽了納妾文書,我,我不等於是在賣女兒了嗎?」
簽了納妾文書,盧碧雲就是半個奴。
木老夫人怒了,指著門口高聲喝道,「那就把你那個破爛貨領出安平侯府,就算我安平侯府沒了臉面,我也不讓你們盧家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