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坎山宗殺過來了
今日白頭翁,昔日少年郎。
窈娘的本體是一株花木,開啟靈智之後,遇到了木祖,動情的瞬間,漫天遍野開遍了赤色花朵,而今潰散,天地間再一次彌漫花瓣,可惜是最後一次了,今日過後,世間再無窈娘,一絲殘魂都不剩下。
蜃樓上空,眾人都在慶幸及時安撫住了木祖,沒讓他失控發瘋。
這個結果對於震碎窈娘殘魂的坎山宗修士而言,就是大大的惱火,他們都是老成謹慎的人,哪怕聽到了木祖的“不可替代”言論,未必就信以為真,肯定要試探過幾次,確定無疑了才放棄窈娘,忽然發難,是想出其不意破開木祖的道心,趁他魔動之際圍殺上來,事半功倍。
結果很打臉,木祖心口如一,真的沒把此窈娘當成彼窈娘,沒有魔動,沒有衝動,連惱恨都沒有太過分,似乎篤定坎山宗會這麽做。
偏坎山宗還真的這麽做了,明晃晃讓對手鄙夷,拉低了底線,沒能傷及對方一絲一毫,虧大了。
一個照麵,這對僵持了無數萬年的死對頭,就確定了對方如今的品行:
一如從前,一如既往。
坎山宗沒變,還是那麽唯利是圖,木祖也沒變,還是那麽冷心冷肺。
杜小草揪著慕三的耳朵提醒:“你現在是木祖前輩唯一的軟肋,千萬小心坎山宗,他們一定會把壞主意打到你身上。”
“我肯定是跑不掉的啦,你們也得小心,坎山宗這種鼠輩宗門,發起瘋來毫無底線,說不定會擒住你們挾製我。”
洛風嗬嗬:“希望他們不要做蠢事,這裏是羽界,我來自洛氏。”高門貴公子的底氣滿滿。
邋遢老頭冷笑:“洛氏是挺厲害,但上上下下老老實實加在一起,也不是坎山宗的對手,你們幾個背後的靠山綁在一起,也奈何不得坎山宗,別以為隔得遠,人家就奈何不得你們,殺你們像殺一隻雞。”
杜小草被鄙夷地難受,忽然響起箬衣劍,這柄仙劍懟上坎山宗,結果如何?
她直接發問,邋遢老頭一時噎住,半響怏怏點頭:“坎山宗鬥不過箬衣劍,坎山宗忌憚木祖,就是忌憚他魔功大成,而木祖的無情道,威力不如千幻無情道的十分之一。”
結果就是有利有弊,弊端是威力大減,利處是不需要獻祭骨肉至親,箬衣劍的邪氣是沒有遮攔的,木祖麽尚有底線。
杜小草滿臉期待地看著邋遢老頭,奉承話說了一籮筐,目的就一個,希望他在坎山宗尋上門來的時候,出麵壓製他們,憑蜃樓這些小輩,怕不是他們的對手。
邋遢老頭心知肚明,苦笑擺手:“若他們真的尋來,我會盡力調解——”
黑岬警覺地豎起耳朵:“若調解不成呢?前輩就坐視他們動手傷人?”
一旦動手,怕不止要傷人,還要殺人!
至於調解,九成九不成,坎山宗不會放棄他們斬草除根的惡念,木祖也忘不掉昔年的仇恨,非得有一方徹底灰飛煙滅才算完事。
杜小草察覺到邋遢老頭的閃爍躲避,猜測他是被人情和厲害關係鉗製了手腳,不便出手。
遲疑間,梅花精魅忽然慘叫一聲,人形維持不住,原地重新化為一株梅樹,滿樹花瓣仿佛受驚了一般,簌簌震顫,匪夷所思的蜷縮成幾團,之後漸漸融合,形成九朵碩大的梅花,每一朵都有小水缸那麽大,花瓣緊閉,內裏仿佛裹著什麽活物,不斷蠕動,動靜越來越大,驚得洛風疾奔過去,大聲呼喊“梅雨”的名字,梅雨毫無回應,枝頭蠕動的花苞卻砰砰幾聲爆開,從中躍出幾個人影,倏然圍住了木祖。
憑直覺,眾人就猜到他們是坎山宗的修士。
一圈糟老頭,為首的卻是一個二十開外的俊逸男子,一雙桃花目微微眯著,掃視杜小草一行人,最後落到邋遢老頭身上,恭敬行禮:“見過竹上前輩。”
行禮的空隙,他周圍的糟老頭們已經開始布置法陣,細密的金色絲線凝結成一張大網,牢牢罩住蜃樓空間,這還不算,金絲開從蛛網上伸出來,絲絲縷縷纏繞上眾人的腳踝,仿佛靈蛇一般,很難躲閃開。
洛風怒斥:“何方鼠輩?!”
“小子,乖乖地站好,我們今日來此地,並非針對你們,呆在一旁看個熱鬧,等我們擒住木祖,就放了你們。”
對方語氣倨傲,氣得洛風臉色難看,指著身邊的梅花精魅詰問:“你們要擒拿木祖,幹嘛傷了我的精魅?!”
“一隻精魅而已,傷了就傷了,我們會賠償你,如這般資質的花草精魅,坎山宗漫山遍野多得是。”
“你們坎山宗有多少精魅是你們的事,傷了我精魅就不行!”
洛風怒罵,雙唇卻忽然分不開,接下來的罹罵之詞全都憋了回去,嗚嗚難受。
杜小草心情不愉,知道憑自己這邊的人手,奈何不得坎山宗,唯有請邋遢老頭出手,才能護得周全。
她低低央求:“竹上前輩——”
不等邋遢老頭表態,坎山宗那邊的俊逸男子忽然笑起來:“竹上前輩,別忘了您答應我師尊的事,絕不插手我們與木祖之間的恩怨。”
俊逸男子掃視一圈,笑容意味深長:“前輩放心,我們此行隻為妖祖而來,不會波及任何人,這幾位小朋友雖然跟木祖有瓜葛,我們也不會遷怒。”
杜小草驚愕的看向邋遢老頭,見他麵色僵冷,明白俊逸男子所言不虛,今日她和黑岬、洛風或許沒事,木祖和慕三要遭殃!
坎山宗的修士嘴上說不會波及無辜,一照麵就重創了梅花精魅,待會打鬥起來,道術與仙劍飛舞,怎麽可能不殃及無辜?
一把金色仙劍錚然出鞘,劍尖直指木祖:“狗奴才,是你自己束手就擒,還是我一劍劈了你?”
木祖嗬嗬:“你們若有本事一劍劈了我,早就動手了,還會在這兒浪費唇舌?遮天網都帶來了,很瞧得起本老祖,可惜本老祖瞧不起你們,一群卑鄙無恥的鼠輩!”
雙方唇槍舌劍的空隙,慕三忽然問邋遢老頭:“竹上前輩,你答應了這金毛小子的師尊什麽?”
“金毛小子”,就是坎山宗為首的俊逸修士,他的道行偏庚金,使用金色仙劍不說,頭發也有幾縷泛金。
邋遢老頭被問到臉上,悻悻歎氣:“弈棋輸給了他師尊,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能反悔,不便再插手你老祖與坎山宗的恩怨。”
“前輩霽月光風,我和老祖的事本就與前輩沒有關係,前輩不插手無可厚非,但我希望前輩公平對待,既不對我和老祖施以援手,也不會幫助坎山宗這些修士,若他們鬥法輸了,任憑我和老祖發落,如何?”
邋遢老頭還沒說話,俊逸男子哈哈大笑起來,看傻子一樣看著慕三:“你太高估你老祖的本事,憑他能在我們手下逃走都沒可能,還想反殺?”
“話不要說得太滿,本老祖能活到今天,足以證明你們坎山宗大而無用,當年幾乎被我憑一己之力滅門,現在又哪來的底氣叫囂?你這小輩是生得晚了,沒見過你們宗門長輩狼狽逃竄的模樣,今天本老祖給你長長記性!”
雙方都自信滿滿。
氣頭上的洛風,與慕三站到了一起。
坎山宗幾個修士的衣衫、發髻上,還殘留著梅花精魅的花瓣,短短一小會兒就奄奄一息了,邋遢老頭從酒葫蘆裏倒出好幾枚丹藥,全力施救,才穩住了她的氣息,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事後能恢複成什麽樣還不曉得。
洛風不能忍。
邋遢老頭不想他出事,掐訣施展了一個法咒,把他禁錮在原地,低聲提醒他:“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君子報仇……萬年不晚,不必爭一時一地。”
洛風不甘心,卻掙紮不脫。
杜小草、黑岬不想他出事,裝沒看見他求救的目光。
當務之急,是木祖和坎山宗的對峙。
他們的目光都放在了坎山宗身上,沒察覺慕三的反常,直到“金毛小子”怒吼一聲,仙劍劈頭刺向慕三的時候,慕三原地虛化成一個影子,與木祖合二為一。
天地間陡然暗了下來,春日煦暖消失不見,冷冽罡風呼嘯耳邊,九名踩著梅花精魅穿梭而來的坎山宗修士,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倒下了五人。
金發修士驚駭倒退,和其餘三人背靠背巡視周圍,怒視怒喝:“卑鄙賤奴!出來?!”
回應他們的,是一柄形似戰戟的赤色仙劍,以無與倫比的凶橫氣勢,衝著坎山宗四人攔腰斬來。
“噗噗”幾聲悶響,血腥氣息彌漫在鼻尖,周圍的暗色也開始消退。
杜小草順著血氣看去,駭然發現剛剛還口出狂言的坎山宗修士,全都倒在了血泊中,傷口都在腰間,被腰斬!
他們憑著修為暫時封禁了傷口,不讓腹腔內的五髒六腑滾落出來,劇痛和挫敗讓他們麵如死灰,不甘心木祖豪橫如斯。
赤色戰戟前端,幻化出木祖的頭顱,居高臨下俯視著下方的坎山宗修士:“明年今日是你們的忌日,別怪本老祖凶,要怪派你們過來殺本老祖的老家夥,那人絕對不安好心,坎山宗追殺了我幾百萬年,從來沒有得逞過,老家夥們都知道我有多難纏,不會傻到靠你們幾個蠢貨就能殺了我,你們是被他們扔出來探路的棋子,給本老祖試刀用的。”
這番話誅心至極,卻又由不得金發修士一行人不信,事實就擺在眼前嘛。
他們重創在身,施展在洛風身上的噤口咒失效,洛風趁機補刀,奚落金發男子:“他們幾個老胳膊老腿,黃土已經埋到了脖子根,不值得下功夫坑害,這一群人裏唯有你年輕有名堂,專門衝著你坑的啊,可惜了。”
邋遢老頭全程圍觀,也懵了,他知道金發修士的背景豪橫,不應該被當做祭旗的祭品扔出來,究竟是哪兒出了岔子,讓他變成了祭品?
赤色戰戟再次揮動,直奔剩餘四人的脖頸,要把他們的腦袋斬下來。
劍意森森,濛光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