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畫舫學藝的日子
金烏太子語氣不屑,前天晚上,姬嶽還想把這“侍妾”送到他枕邊,被他嚴詞拒絕。
丁香不知道是被人指使,還是另有所圖,淚漣漣地跟上來,求他帶著離開。
說她在這魔窟中度日如年,不知道哪天就會死得不明不白……
金烏太子反駁她:“你是征召來的六爻城,也沒有魂燈落到姬嶽那夥人手中,他們欺負你,你就當眾告知妖祖——”
“那之後呢,妖祖礙於顏麵,能庇護我一時,不能庇護我一世,再落到姬嶽這夥人手中,那才是求死不能。”
“與我無關事,丁仙子,咱們不熟。”
金烏太子大步離去,丁仙子也不再淚漣漣,轉身繼續尋覓下一個目標。
這一天平淡無奇,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晚霞璀璨,姬嶽為首的紈絝貴公子已經開始商議入夜如何尋歡作樂,城主府內遽然生變。
一株高聳入雲且泛著淡淡金光的巨大葫蘆藤,刺破宮殿的屋脊躥入雲霄,恣意舒展枝葉,徽芒耀目,媲美西天的雲霞。
全城的人都驚呆了!
新來的城主是位道行通天的妖祖,本體是一株葫蘆藤的事情,城中人都聽說過。
羽界聲名煊赫的大妖,幾乎都是飛禽走獸,水、火、雷、風、土屬性的居多,草木精魅成了氣候的,唯有這位葫蘆妖祖。
忽然顯露真身,所為何來?
對德高望重(成了氣候)的大妖來說,當眾顯露本體,約等於凡夫俗子當眾果奔,惹人發噱。
頭腦的機敏如姬嶽,已經猜到葫蘆城主是遇到了凶險,不得已展露本體,能讓堂堂妖祖出醜的巨擘,他們這小身板可不敢沾惹,趕緊躲起來才能苟命。
姬嶽當機立斷,拉著要好的同伴遠遁數十裏,確定不會被波及才蜷縮起來,掐了個手訣繪製水光鏡,想從鏡中偷窺城主府那邊的變故。
想法很美,道行太低,接連畫了三回,回回都在鏡麵將要凝聚時嘩啦碎了一地,不得不罷手。
同伴戰戰兢兢,問姬嶽:“咱們這樣遁了,城主大人會不會——”
“會不會怪罪我們?他得能活下來才能清算後賬,咱們也得先活下來才有機會被清算。”姬嶽冷著臉,噎得同伴訕訕無言。
城主府那邊,倒沒有發生太驚駭的慘事,眾人就看見葫蘆藤暴漲身形之後,虛空中伸出一隻凝白修長的玉手,挑揀著從藤蔓上摘下三隻金光最濃鬱的小葫蘆,依稀還能聽到一聲嫌棄的窺探。
待要玉手消失不見,空中的異象也緩緩消散,葫蘆藤像是忽然清醒過來,枝葉激烈搖晃,頂部還幻化出一張人臉,低頭查看周身的藤蔓和藤蔓上的空間葫,數了一遍發現少了三分之一,氣得麵容扭曲,衝著虛空暴打數拳。
無能狂怒之後,葫蘆城主也明白自己失態,藤蔓迅速蜷縮收縮,轉眼消失在半空。
圍觀的吃瓜群眾麵麵相覷,這城主是被……打劫了?
看方才那光景,“劫匪”隻要願意,有機會摘光所有空間葫,讓葫蘆城主變成光杆藤。
姬嶽回城後聽別人轉述了事情始末,愣怔了好一會兒,葫蘆城主雖然戰力稀鬆,好歹是有名有姓的妖祖,被人從自己的窩裏拖到半空,“睡眼惺忪”之際就損了三隻品相最好的空間葫,還被那麽多人圍觀了,這是奇恥大辱。
今日之前,葫蘆城主還有本錢裝神秘,擺架子;今日之後嘛,威嚴掃地不至於,被人背地裏譏誚鄙夷是難免的。
大家對守住六爻城的信心跌到穀底,不說其它,隻說今日來襲的劫匪出手,葫蘆城主就不是一合之敵,人家能摘了他本體上的空間葫,就能摘了他脖子上的腦袋。
給姬嶽描述當時尷尬場麵的跟班唏噓歎氣:“萬幸那隻手隻針對葫蘆城主,沒有針對我們,否則全是一個死。”
姬嶽輕笑:“下次記得立刻逃,留在原地凶險莫測。”
一行人讚歎姬嶽“當機立斷”,晚上依舊要尋歡,經過傍晚這件匪夷所思的怪事,眾人的興致不但沒有減低,還更亢奮,出錢包下了一艘畫舫,要徹夜笙歌玩樂。
“那艘畫舫是新來六爻城做買賣的,人不多,就十三位,都是花草精魅,容貌個頂個的漂亮,比莫愁和丁香兩位仙子都不差什麽……”
莫愁和丁香像侍婢一般跟在姬嶽身後,聽到這種羞辱至極的言語,丁香慣例是嬌怯怯裝可憐,莫愁依舊漲紅了臉,惱恨這幫紈絝越來越猖狂,敢把她與花船上的姐兒相提並論。
丁香猜到她心中所想,苦笑勸慰:“姐姐何必跟這些人較真,咱們如今,比那些姐兒也強不到哪兒去,當務之急,是想到脫身的法子。”
莫愁暴躁:“你想逃就逃,明知道我逃不掉,說這風涼話氣我是不是?”
“姐姐莫要多心,我如今的境況,跟姐姐一般無二,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還分什麽高低冷熱?姐姐有魂燈握在姬嶽手中,我一樣有不得己的苦衷,這樣下去咱們熬不了多久,必須逃走。”
她偷偷瞥了一眼莫愁的臉色,給她支招:“那盞魂燈,能不能偷回來?”
莫愁氣笑,她道行平平,沒有隔空取物的本事,換了今日“摘葫蘆”的那位還差不多。
丁香的提議雖然蠢,卻勢在必行,她不能任由自己這般糜爛下去,不能任由姬嶽這班人予取予求,被作踐到塵土裏去。
一對難姐難妹並肩前行,各自琢磨著心事,以為自己已經很難熬了,待到上了花船,才知道沒有最難熬,隻有更煎熬。
姬嶽那夥人,對畫舫上的老鴇說,她們倆是六爻城的“花魁”,特意來領教新來的姐妹的姿容品貌。
老鴇信以為真,當她們“踢館”來了,卯足了勁爭上風。
都是船上人,爭到最後,不過是爭誰能睡到客人床上去,對畫舫姐兒是求之不得的美事,對莫愁和丁香這樣的妖部貴女來說,就是潑天的羞辱,可惜身不由己,被灌醉了之後,任憑這夥紈絝擺布。
晨起醒來,衣衫盡落,身邊沒有姬嶽那夥人的身影,隻有老鴇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們,轉達姬嶽留給她們的話:
“姬公子說,兩位姑娘都是他包了的,容貌尚可,伺候人的功夫不濟,床笫之間不夠風情,不能讓他們酣暢淋漓,留你們在我這畫舫上學學本事,限期十日,若還是木木呆呆,就要吃苦頭了,連我們畫舫都要跟著吃掛落。”
莫愁驚呆了,看著老鴇喋喋翕動的唇舌,連披衣服遮羞的事都忘了,就那麽呆坐在塌上。
老鴇輕笑,喊了兩個小丫鬟幫她和丁香穿衣洗漱。
打扮齊整之後,莫愁憤懣羞臊,就要禦劍升空離開畫舫。
姬嶽既然敢把她扔在畫舫交給老鴇調理,就會給老鴇挾製她的手段,莫愁的雙腳才剛離地,就噗通摔了下來,畫舫上的一眾仆役哈哈大笑,不由分說地按住她,拖拽到艙底的小黑屋裏拾掇。
跟倔強倨傲的莫愁比,丁香就識趣多了,一板一眼地按著老鴇的要求操練,一顰一笑,斟茶倒酒,行飛花令,各式玩耍,各種做小伏低巧笑倩兮,嫵媚多姿的手段,舉一反三的悟性,讓見多識廣的老鴇都服了氣。
“姑娘若是肯來我這兒,保你紅遍羽界。”
丁香輕笑:“多謝蘭夫人抬愛,可惜我身不由己,必須留在六爻城。”
老鴇花名“蘭夫人”,來六爻城做生意賺錢,每日接待的都是貴人,已經摸清了丁香和莫愁的跟腳,訝異了許久,心中也有憐憫,問丁香將來打算如何?
“走一步看一步吧,世事多變,來六爻城之前,我也不敢想自己會來畫舫學本事,一個月之前,葫蘆城主也不曉得自己會丟了三隻空間葫,我也不曉得一年半載之後,自己的日子是更好了,還是更糟了。”
丁香說得隱晦機巧,還不忘提醒老鴇:
“蘭夫人蕙心蘭質,與這六爻城的兵戈之氣不太兼容,若是可以,還是另尋一處寶地安身才好。”
蘭夫人且聽著,心中不以為然,離開六爻城?怎麽可能,這裏人傻錢多,掙不完的輕鬆銀錢,生意正是火爆的時候,豈能就走?
她已經傳訊給家族,讓家族火速派來另一批貌美風情的姐兒,替換眼前這一批,免得那些紈絝貴人膩煩了生厭,耽誤掙錢。
比較之下,莫愁就是丁香的反麵,各種桀驁不馴,吃了皮肉神魂之苦之後,勉強屈從,氣質比從前嬌媚了許多,身段也日益婀娜,手持紈扇娉婷低語,有了幾分“花魁”的風味。
她以為事情就此完了,隻待姬嶽那夥人“檢閱”過後,她就可以離開畫舫。
丁香苦笑,提點她:“姐姐忘了蘭夫人那天給我們說的話麽?不夠風情隻是咱們的缺點之一,重點是不能讓她們酣暢淋漓——”
她點到即止,莫愁卻是正經貴女出身,沒能順著話茬想到下一步,直到蘭夫人領著一群男子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