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正主冒出水麵
慕三的自嘲，讓朱大一群人尷尬難堪，心中恨透了文大小姐，好好的誆騙他們來萬葉城這種死地，就因為它們知曉她曾經有過婚約，還認得她的前未婚夫？！
荒謬！
小肚雞腸！
朱大眉頭緊皺，再多的腹誹都解決不了眼前的難題，他先要保證自己能活著返回六爻城，才能去跟文大小姐討回公道。
死人就是屍體，不需要公道，也講不出道理。
風物長宜放眼量，他得先活著。
若耶和伏虎幾乎同時趕到仙草酒鋪，伏虎的來意杜小草清楚，肯定是耋老團派他查看情況，順便打聽消息，但若耶的來意，就有些不知所以了。
若耶的臉色很不好看，全然沒了平日裏的淡定嬌俏，陰沉沉地暮靄甚重，直接坦言說剛才的地動與她無關。
“不是我做的！”
幹脆利索的否認，當在場的人麵麵相覷，縛地靈的傲嬌跋扈，眾人早有領教，她不承認的壞事，多半就真是被冤枉的。
伏虎不相信：“這麽大的動靜，除了你這縛地靈，其它人怎麽辦得到？就算辦得到，為何要做這種個吃力不討好的事？！”
“為了嫁禍給我，轉移耋老團的注意力，伺機而動，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是好玩，你覺得掀起這麽大動靜費心費力，是因為你太弱，真正能辦到這些的人來說，就是跺跺腳的事，圖個樂子，你平常走路的時候，不也喜歡踩死毛毛蟲嘛。”
“城中百姓不是毛毛蟲！”
“你覺得不是沒有用，要跺腳的人也這麽覺得才行。”
“……”
兩人話趕話嗆上了，伏虎全然忘了若耶的跋扈凶橫，據理力爭，奈何爭不過若耶，求援的目光落到黑岬身上。
黑岬笑容可掬，對若耶的分辯毫無保留的相信，還請她幫忙推敲：究竟是什麽人跺了這一腳？
“我們來到萬葉城也有一年多了，耋老團那邊也算熟，從未聽聞城中有那種跺一腳地動山搖的厲害角色，伏虎，你聽說過嗎？”
伏虎搖頭：“除非整個耋老團一起聯手，使出渾身解數，還要依仗法寶仙器，才有可能，但事發時我就在城頭，耋老們正在品嚐美酒，三三兩兩圍在一起，根本沒有布置法陣。”
若耶氣得團團轉。
黑岬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片刻，試探著問出心底的疑惑：“你是縛地靈，萬葉城中有沒有其它的精靈呢？”
“怎麽可能，我這一個就是萬萬年不出的奇跡，就算再冒出下一個，也是很久以後，或者間隔很遠的位置，如果隨隨便便就能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冒出一堆，還叫什麽奇跡？養雞嘛？”
“可是我放出靈識的時候，感應到一株很古老的巨木，他的根係貫穿了整座萬葉城，木克土，它是你天生的克星，就像剛才的地動，它隻要隨意抖一抖身體，就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黑岬說得篤定，邊說邊仔細打量若耶的臉色，若耶像是聽到笑話一般，反問他是不是宿醉未醒？
“城中哪裏有什麽巨木，我在這裏幾百萬年，從未發現過，你的靈識出錯了。”
“沒有，我的靈識絕對沒錯！”
“我是縛地靈，萬葉城的一草一木，全都在我掌控之中！”
“但是你就不曉得剛才那地動是誰幹的，還好意思說‘盡在掌控’？是你被別人掌控了，蒙在鼓裏稀裏糊塗，可歎可笑！”
兩人話不投機，卻各自給對方打開了新思維。
黑岬明白若耶被單方麵屏蔽了感知，她無法感知到城中有道行不遜於她的木妖。
若耶也因此知曉，原來萬葉城並不盡在她的掌控之中，另外有一隻道行高深的精魅，隱匿在暗處搗鬼。
她很坦率的提條件：“幫我把它挖出來，我放你們離開。”
黑岬冷笑：“你放我們離開了，它又要阻攔我們，恕我直言，憑你不一定是他的對手，就看你幾百萬年都被蒙在鼓裏，就可以推斷出來，你有沒有想過，在那個木妖眼裏，你跟這滿城百姓一樣，都是它豢養著的，你在人前飛揚跋扈，吸引火力，它躲在暗中操控一切，到了見真章的時候，你就是一個提線木偶。”
“……”
若耶臉色變幻不定。
黑岬說的這一種可能，想一想都令人窒息。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以為自己是黃雀，結果是大一號的蟬？
當務之急，是逼迫木妖現身。
若耶冷冰冰盯著伏虎，讓他回去轉告耋老團，馬上把城中的爛攤子收拾妥當，“我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全部在城頭會合，攜帶你們最強的仙劍和仙器，同時對城池地下發動攻擊，我就不信，這種時候那木妖還能隱匿身形！”
伏虎畢竟年輕，直眉楞眼反對：“不行！我們這麽做了，萬一地下真的有這麽一頭木妖，它隨手反擊一下，我們就死定了！”
“你們聽我的話這麽做了，未必會死，若是不聽，今晚都熬不過去。”
若耶語笑嫣然，威脅的意味卻森然。
伏虎觳觫，悻悻禦劍離去，飛往城頭轉達若耶的吩咐，對耋老團來說，接下來三天會很難熬，沒膽子拒絕若耶，也沒膽子試探地下的木妖。
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
入夜，杜小草三人接到伏虎的傳訊，再次登上城頭，一種耋老一個不落，全都到齊了，圍坐商議三日後該怎麽辦。
杜小草的答案是聽從若耶的安排，試一試地下是不是真的藏著凶悍木妖。
“一則我們都受製於若耶，不聽立刻就會有麻煩，再則地下的木妖也是心腹大患，從它白天隨意震塌房屋傷害百姓來看，它也不是什麽善類，不能讓它一直隱匿在暗處，要把它逼出來，看看它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對症下藥，才能藥到病除。”
一眾耋老嘿然不語。
伏耋老率先讚同，道理都已經擺在眼皮底下，幹不幹已經不是需要商量的問題，他們今晚聚攏在一起，要商量的是怎麽幹成這件事。
木妖不是善與之輩，萬箭齊發，畢竟要傷到它，一旦反噬，就會隕落一大片。
動手之前，先要做好防護，確保自己性命萬無一失。
大耋老一直沉吟，趁著人群嘈雜，壓低嗓門詢問黑岬：“你確定城池之下還有另外一頭邪靈？”
“不完全確定，但有七八分把握，大耋老，放棄幻想吧，它會比若耶更加難纏，若耶最多算是它豢養的靈寵，寵得太過了，讓寵物有了主人的錯覺。”
黑岬斜睨大耋老一眼，笑容輕蔑：“其實你們也不用太擔心，早在若耶出現的那一刻，你們就淪為奴才了，現在不過是頭頂上又多了一個主人，隻要把握好它的喜怒，恭維奉承，還是能保住身家性命的。”
這話說得太打臉，大耋老麵色十分難看。
茅屋之外，一輪皎月高懸，明燦燦的晃眼睛，籠罩下方大地，也許是忌憚城中的縛地靈，邪妖好一陣子沒有來犯，大家繃緊的神經全都放在若耶身上，幾乎沒什麽人去理會邪妖了。
從前耋老團是萬葉城的老大，現在老大的位置易主了，老大肩上的擔子，自然也要一並扔出去。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嘛。
萬葉城是羽界東疆最前沿的堡壘，邪妖想要攻入羽界的必經之地，在此地安插了數不清的眼線，他們對縛地靈和木妖的關注度，不遜於耋老團這邊。
耋老團在等待，他們在試探。
這試探來的猝不及防，就在一眾耋老端坐茅屋，喋喋商討接下來該如何的時候，烏雲遮蔽住了圓月。
一般而言，這有兩種可能，第一就是半空忽然冒出一片黑雲，暫時遮蔽了月光，稍候片刻就會重新恢複明亮，第二就是邪妖肆虐，在一瞬間就讓皎潔明月變成了黑色，與周圍漆黑的夜空毫無分別，那月亮其實還在，隻是變了顏色，城中的人瞧不見了。
耋老團上上下下，半點僥幸都沒有，認定是後一種情況，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準備迎敵。
撂挑子不幹了。
杜小草擔心這會激怒若耶，且會給邪妖可乘之機，伏耋老不以為然，“隻要若耶能憑一己之力擊退來犯的邪妖，我們從此唯她馬首是瞻，至於‘可乘之機’，萬葉城已經不是我們的萬葉城，落入誰手中都一個樣。”
憤懣恣睢的言語，卻是在場所有耋老的心聲，一時間大家都不動彈，杜小草看了黑岬和秦紫胤一眼，也坐下了。
就在剛剛，她敏銳的五感六識捕捉到一絲雜音，像是從地底下發出破殼之聲，清脆銳利，勢不可擋。
有藤蛇一般的東西大批量竄出地麵，遠看像極了萬千豎起的蟒蛇，身形拉長到數十丈，撲向半空和地麵上的邪妖，看似柔韌的藤蔓，卻犀利得讓人震驚，輕輕一刺便刺穿了邪妖的要害處，瘋狂吸吮邪妖的身體。
城頭垛牆上幽然火把照耀下，隱約能看到白湛湛的藤條迅速泛紅，最後變成了赤色，蟒蛇般招搖恣意。
對來犯的邪妖來說，這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戮，血色藤蔓排山倒海，衝著瘋狂湧入的邪妖碾壓，被吸吮後的邪妖隻剩下皮包骨，堆疊在城頭下方，因為屍首太多，幾乎堆疊的城牆那麽高。
這麽大的聲勢，不可能隻來一些小角色，壓軸的大妖很快現身，高大如山嶽，氣勢雄渾彪悍，對準城牆某處抬腳狠踹，踹得城牆劇烈搖晃，有坍塌的跡象。
耋老團見狀，驚得麵色大變，他們看戲是一回事，城牆真的塌了是另一回事。
在他們的認知裏，地下竄出的藤蔓終究是藤蔓，對付一般的小妖可以，懟上眼前這種龐然大物，立窘無力。
然而藤蔓刷新了他們的觀念，它們不像耋老團以為的那麽脆弱，單獨每一根看起來都不粗壯，十根、百根、千萬根擰在一起，絞殺力驚人。
大妖被它勒得寸步難行，雙方陷入膠著。
占據上風的明顯是藤蔓，大妖在它的吸吮下劇烈掙紮、咆哮，卻沒辦法擺脫它，氣力一點點萎靡，斃命是早晚的事。
耋老團這邊，也加入到惡戰中，對著被捆縛住的大妖一頓暴打，各式仙劍仙器濛光湛湛，照耀得城頭恍若白晝。
同仇敵愾的氣氛，與之前的袖手旁觀胖若兩人。
杜小草、黑岬和秦紫胤沒有參與，遠遠審視到處竄動的藤蔓，今晚這場麵，坐實了萬葉城中另有“城主”的真相，麻煩的不是耋老團，不是他們三人，是若耶。
一座城池，不可能有兩頭縛地靈，但若耶幾百萬年來都以正主自居，豈肯輕易臣服這麽一隻木妖？
黑岬咋舌驚歎：“這木妖的心機也太深了，幾百萬年不動聲色，讓若耶誤以為她就是萬葉城的縛地靈。”
“什麽萬葉城，木妖紮根此地幾百萬年，那時候這裏還是不毛之地，莽莽叢林，根本沒有城池，後來終於建城，幾度廢棄，幾度重建，城池早已換了不知道多少座，唯有它巋然不動。”
秦紫胤對眼前這些藤蔓十分不喜，他的生母就是木妖，卻是柔弱深情爽直的性子，也不凶惡，他一直都默認木妖都是這種秉性，河東裴氏的槐祖，雖然有些老頑童，心性還是不錯的，但萬葉城下的這頭木妖，心機叵測，殺戮成性，又狡猾，讓他十分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