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章 合夥做小買賣
田氏家主蒙在鼓裏，籌謀許久的詭計非但沒能坑了黑岬三人，反而把他自己坑慘了。
山澗花田已經不存在了，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山坳花田那邊，月上中天之後，很快變得赤紅如血，虛空撕開了不知道多少裂隙，大大小小的邪妖蜂擁而進……
萬葉城這邊，遠遠看到杜小草、秦紫胤和黑岬禦劍飛來，懸停在城頭上，微微詫異，為首的耋老還奚落他們：
“這麽快就放棄花田了？”
黑岬搖頭：“已經采摘完了，剩下一些秸稈丟在那裏，明早再去拾掇。”
耋老不信：“這麽快就能采摘完畢？”
“當然！早就料到會有邪妖鬧騰，不敢再天黑之前采摘完，等著邪妖來禍害嘛，你別告訴我，田氏家主會蠢到還沒采摘完畢？”
城頭的耋老被噎得臉色難看，待要下令把他們阻在城外，被大耋老喝住了：
“敞開防護陣，放他們進來，今晚城頭將有惡戰，他們的道行都不錯，能幫上忙，留他們在外邊……才是麻煩。”
他意有所指，耋老也回過味來，悻悻放人。
三更時分，鏖戰陷入瘋狂，湧進來的邪妖和殊死抵擋的耋老們都紅了眼，互不相讓。
秦紫胤開啟小酆都，一撥一撥的擄走大小邪妖，碰到太難纏的，還有黑岬和杜小草幫忙，旁人就看見，邪妖幾乎像是流水入海一般被吸納。
豔羨，眼饞。
山坳花田那邊，來了幾波人求救，沒有被允許入城，最終被邪妖踩成肉泥。
五更天的時候，邪妖開始撤走，杜小草趁機問秦紫胤：“你對小酆都的掌控，是不是越來越好了？”
“當然，難不成越來越差？”
秦紫胤一臉的理所當然，杜小草身為旁觀者，驚訝他這“掌控力”飛速提升，半年時間而已，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疑惑間，天邊亮起一絲魚肚白，晨曦不遠，邪妖也在極短的時間內消失不見。
萬葉城保住了，城頭下放堆疊的邪妖屍體，幾乎淹沒了巍峨高聳的城牆，其中還夾雜著耋老團的骨幹。
死傷慘重。
黑岬麵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騰身去了山坳花田那邊，要親眼看看田氏家主的下場。
大耋老和伏虎緊隨其後。
伏耋老沒有去，他要在城頭坐鎮，指揮眾人清掃戰場，收繳戰利品，伏虎替他去一趟是一樣的。
山坳很平靜。
除了盛開的重瓣血棘花被采摘得一朵不剩下，秸稈又被踏踩過的痕跡外，各種設施都沒有太嚴重的損壞，稍微修整一番，就能恢複原貌。
田氏家主連同眾多耕夫、管事、供奉、雜役，甚至幾百頭傀儡牛，都躲在山洞中避過一劫，天亮之後才出來查看情況。
杜小草一行人抵達的時候，他們正在扶起秸稈，準備收割了賣給商賈做“青料”，羽界很缺這種東西，很容易賣出高價。
黑岬看著熱火朝天的場麵，笑得冷冽。
慕三的臉色很難看，怒問大耋老：“你們就這麽放縱他？！”
大耋老沉默。
昨天那樣的凶殘的戰鬥，田氏家主安然無恙，從始到終都沒有驚惶，花田也保住了，不是他運氣好，是他早就跟邪妖沆瀣一氣，在萬葉城外給他們提供重瓣血棘花，好比在凡人國度，兩軍交戰，持久戰，其中一方的豪強，在邊境給另一方的軍隊屯田提供糧草。
山坳花田中盛開的重瓣血棘花，對來犯的邪妖來說，就是增強戰力的“糧草”。
田氏家主在萬葉城有眾多耋老庇護，在邪妖那邊又是“糧草官”，左右逢源。
長此以往，萬葉城不戰而潰。
慕三終究是土生土長的萬葉城俊彥，看不得這種蠅營狗苟的糟汙事，對大耋老怒目而視。
黑岬扯住他：“鬧什麽，萬葉城早就名存實亡，你逼迫大耋老處置田氏家主，就是逼迫大耋老自斷後路，等城破了，他還得指望田氏家主庇護，不趁現在巴結人家，將來吃虧大了。”
他冷嘲熱諷，不由分說拉著慕三返回萬葉城。
經此一戰，城中僅存的那點士氣也頹了。
秦紫胤的幽冥劍微微震顫，他警惕地四下打量，沒發現什麽，卻沒有放鬆警惕，看向大耋老：
“來萬葉城這些時日，感謝大耋老的庇護，相識一場，我也不想你橫屍當場，現在聽我一句勸，馬上宰了田氏家主，返回萬葉城整頓人手，堅守城池。”
大耋老麵露糾結，原地轉了幾個圈，最終下定決心，催動仙劍直奔田氏家主的脖頸。
杜小草吃了一驚，她已經很不屑大耋老的庸懦，居然還這麽有膽色？真的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擊殺田氏家主？
田氏家主能囂張到今日，道行也不低，危機關頭居然躲過了，奈何仙劍沒有收回，依舊繞著他的脖頸轉悠，好幾次都刺破了他的肌膚，血絲洶湧。
田氏家主見他動真格的，驚駭怒罵，使出渾身解數奔逃，不惜拉扯身邊的供奉、管事擋災。
轉眼就有十幾個人枉死，田氏家主還趁亂逃遠了，杜小草待要幫忙，大耋老那柄仙劍忽然加速，錚然一聲割斷了田氏家主的脖子。
一顆大好頭顱跌落在泥地裏，噴血的身體僵直，半響才撲倒。
砰一聲悶響，所有人都驚住了。
大耋老訝異地眨眨眼，他自己催動的仙劍，威力如何他最知曉，絕對不可能殺了田氏家主，他是逼不得已擺出個姿態，向外間表明自己跟田氏家主不共戴天，萬葉城必須要堅守的誠意！
有人在背後幫他，幫他真的殺了田氏家主！
黑岬也瞧出名堂，哈哈大笑，豎起大拇指誇讚大耋老：“恭喜你，撿回一條命，還能繼續當你的萬葉城大耋老。”
否則的話，掉在地上的腦袋就不止一顆了。
背後幫助大耋老的人，也不憚於殺了大耋老。
一念之間，生死一線。
田氏家主的死訊傳到萬葉城，大眾反應不一，耋老團的態度更是涇渭分明，但再不高興，人已經死了為之奈何？
伏虎帶隊，半天時間就把城中的田氏族人全部斬殺了，田氏的產業也被瓜分了，杜小草三人隻是唏噓看熱鬧，卻被告知分到了勝利果實——山坳花田，所有曾經屬於田氏的花田，都給了他們。
慕三驚喜了片刻，陷入沉思，他不信這麽大一個餡餅會憑空落到他們嘴裏，一定有陰謀！
他問伏虎：“花田給了我們，怎麽耕種，都是我們說了算？”
伏虎撓頭：“好像不是，規定你們必須栽種重瓣血棘花——”
“放屁！自己的田，還要別人規定自己種什麽？重瓣血棘花已經沒有種子了，除非去邪妖那邊買，我們買不到就沒辦法種，買到了就要被扣一個‘通妖’的帽子！”
眾人深以為然，果斷拒絕了這個塞過來的甜棗，花田而已，誰想要誰要，他們不需要。
三千畝整整齊齊的花田，都已經在小酆都中，產量足夠，還不用擔心邪妖來襲，何必再去染指山坳花田這種燙手山芋？
杜小草給大耋老建議，把花田收歸萬葉城共有，讓城中戰鬥致殘的青壯去幫忙耕種，這些青壯有了安身立命的生計，花田也不會荒廢。
“重瓣血棘花太難以掌控，繼續種植普通的血棘花吧。”
大耋老聽從了她的建議，趁夜找上門來喝酒，詢問他是否知道斬殺田氏家主的神秘人是誰？
杜小草裝傻：“不是大耋老你的仙劍斬殺的麽？我親眼所見。”
大耋老：“……”
杜小草沒要山坳花田，花田中藏著的泥蠹卻是悄悄順回來了，三個小家夥重聚，熱鬧得不得了。
杜小草想問問泥蠹是怎麽落到田氏家主手裏，泥蠹顧左右而言他，一副戒備警惕的模樣，杜小草索性不管了。
它們要走也隨意，小酒蠹是挺可惜的，沒有它酒鋪一樣能開得興旺，何必勉強？
倒是小酒蠹自己，眷戀這邊的繁華熱鬧，不肯就此離開，要繼續賴在酒鋪裏，紫金蠹也很喜歡在蜃珠中睡覺，每天睡得昏天黑地，喊都喊不醒。
兩對一，泥蠹隻能妥協，也在酒鋪住下了。
局勢越是淩亂，美酒越是暢銷，酒鋪的地段又實在太好，內城、外城的人都來閑逛。
最近幾天，他們的酒水不夠賣了。
杜小草便跟黑岬商量，要在萬葉城中收購劣酒，用小酒蠹醇化之後，重新售賣，一進一出，價錢翻了十倍不止。
“醇化”的過程也簡單，隻需要把小酒蠹扔進去睡一覺，醒來就濃香四溢。
作為報酬，賣酒的利潤分給小酒蠹三成。
小酒蠹來到萬葉城之後，染上了“買買買”的惡習，屢屢慫恿紫金蠹陪著她一起出門誆人，被杜小草製止。
行騙是可恥的，且騙得次數多了，總有失手的時候，萬一落到狠人手中，想要脫身就難了。
小酒蠹想買心頭好，錢不夠用，跟酒鋪合作賺銀子，皆大歡喜。
人家負責醇化劣酒，杜小草這邊負責購買劣酒，幹瘦少年自告奮勇，說跑腿的事他擅長，城中的大街小巷也嫻熟，他負責收購。
慕三奚落他“木頭腦袋”，扔給他一張萬葉城輿圖，讓他仔細看一看。
幹瘦少年疑惑：“不就是買劣酒嘛，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傻子都能做。”
“你祖祖輩輩土裏刨食，半分機變都沒有，學人家做生意，金山銀山都能教你虧光了！”慕三滿臉不屑，指著身前的算盤問他，“天底下容易做成的買賣，全都是虧血本的，買劣酒散酒說起來簡單，想要花最好的錢買到手裏，可不容易，萬一走漏了風聲，人家合夥抱團漲價，你買還是不買？城裏的酒客就這麽多，你的鋪子生意好了，他的鋪子就得關張了，同行是冤家！”
幹瘦少年訕訕。
慕三說教上癮，繼續道：“咱們在萬葉城是眾矢之的，得罪過那麽大的紈絝惡霸，都瞪大眼等著給咱們使絆子呢，隨便來個人，識破了咱們的意圖，搶在咱們頭裏把那些劣酒都買走，咱們就得幹瞪眼。”
經慕三一說，杜小草幾人也緊張了，這門生意水深啊，一個不慎要嗆了。
事事皆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