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章 血棘花田
鬼怕惡人,鬼鬼祟祟之徒看似凶暴,一旦吃虧就鳥獸散,黑岬腳邊的石子還沒扔完,窺視的人群已經散盡。
吃飽喝足,秦紫胤邀請眾人去他的小酆都中夜宿,強過荒郊野地睡覺。
黑岬搖頭:“我喜歡聽山澗蟲鳴,就睡在樹上吧。”
搬家公子緊跟著他,杜小草看了靜謐的山巒,溪水涔涔流淌,漫天星鬥閃閃爍爍,也不想去小酆裏憋著,拿出水晶罩扣在溪澗邊,把自己和秦紫胤都扣在其中。
搬家公子見她隨身攜帶這樣的好東西,亢奮大喊:“這個好,扣在咱們的花田上正合適,一般的攻擊根本動不了它。”
杜小草也這麽覺得,反正他們在萬葉城中沒什麽跟腳,不如就住在花田旁邊,一邊養花賺錢,一邊巡查四周。
她問黑岬:“血棘花從播種到收獲,要多長時間?”
“快的話三個月,慢了得半年,超過半年還沒灌漿吐穗,那一茬的血棘花就廢了。”
“咱們來的路上見到的那些花田,幾個月了?”
“四個月。”
對那些花田的主人來說,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不能在一個半月內湊夠足夠的邪妖血,半年的辛勞就白費了。
搬家公子小心翼翼地瞥了黑岬一眼,提醒他:“那些花田的主人,不可能坐看花田減收絕收,拖延這麽久還沒能讓血棘花灌漿吐穗,不是他們懶惰,是沒辦法湊夠大數目的邪妖,花田太多,邪妖太少,他們自己都不夠用,咱們這邊又冒出來這麽一大片的花田——”
狼多肉少,田多牛少,肯定要鬧。
搬家公子問黑岬:“公子想好怎麽捕捉邪妖沒有?”
“想好了,辦法很多。”
“那就好。”
一夜無話,天明的時候,四人草草洗漱一番,早飯都沒吃,徑自去往剛開辟的花田。
搬家公子指著新鮮還帶著露水的腳印,“有人來查看過了,還動用了勘探土壤的法器,咱們這片靈田是靈植靈獸的灰燼屍骸形成的,不像山坳那邊的花田,最開始的時候土壤也算肥沃,這麽多年蹉跎,早就貧瘠得很,見到咱們這樣的肥田,眼饞得很呢。”
“眼饞有什麽用,咱們的花田再肥沃,跟他們沒關係,誰敢伸出狼爪子,就讓他去找春童。”
黑岬說得霸氣,搬家公子卻心事重重,一副山雨欲來的架勢。
杜小草勸他稍安勿躁,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著,黑岬既然敢來城外開辟血棘花田,就有辦法保住花田。
搬家公子要做的事,就是貢獻傀儡獸,招募耕夫。
趁著天色還早,三人催動仙劍,在遼闊的花田中開挖灌溉渠。
血棘花不但需要邪妖之血滋養,還需要雨露滋潤,好在這座大山的山腰有泉眼,隻要挖一個巨大的水潭聚水,再加上雨水,差不多就夠用了。
半中午的時候,灌溉渠已經挖好,三人忙著捯飭泉眼,聚水的深潭越大越好,剛剛成形,正要深挖的時候,冷不丁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震得整座山巒嗡嗡亂響。
“怎麽回事?什麽聲音?!”
搬家公子如驚弓之鳥,抱頭蹲地,眼珠子滴溜溜亂看,想看清楚動靜從哪兒傳來的。
杜小草禦劍升空,黑岬和秦紫胤緊隨其後,東南西北亂飛了一圈,發現有人學著他們的樣子,也要劈山開辟花田,可惜運氣不夠好,劈開的石頭山中,依舊還是石頭。
“他們看見那座山的山腰上繞著一群黑土,還算肥沃,就以為內裏也都是土,卻忘了這些黑土都是積年藤蔓漚出的肥土,白費了功夫。”
杜小草一語中的,搬家公子的關注點不在這兒,反問她:“劈山開田這麽容易的嘛?”
“當然不容易,他們劈的這座山,小的像丘陵一樣,就算劈開了,也開辟不了多少花田。”
重在實踐,昨日之前,他們從沒想過,花田還能這麽開墾。
趁著這個機會,杜小草帶著秦紫胤和黑岬,把方圓數千裏的山巒全都逛了一遍,確定沒有其它合適劈了開辟花田的山巒,再遠的地方,即便有這種山,氣候大變,種植不了血棘花。
那些人折騰了十幾天,悻悻而歸,貪婪的目光再度盯上黑岬這邊。
經過十幾天的忙碌,傀儡獸已經把肥沃的山地耕了一遍,數十名耕夫全都是從牙行買來的,之前在一個小種植主家中做農奴,種植主接連三季血本無歸,破產賣了所有仆役,包括這些耕夫。
搬家公子一股腦全都買了下來,萬葉城中,什麽都貴,就是這種粗使的仆役不值錢,因為他們很難賺錢,還要吃飯耗費主人家的糧食。
整整一百頭傀儡牛,三千袋血棘花種子,都是搬家公子提供的,傀儡牛且不說,血棘花的種子飽滿鮮亮,一看就是上品。
黑岬都驚訝了:“你之前說做買賣,不會就是做花田的買賣吧?”
搬家公子點點頭:“萬葉城這種地方,能做的生意就那麽幾樣,我祖上還有不少花田呢,都被那些混蛋搶去了,輪到我,隻能圍著花田打雜,賺些受氣錢。”
這些傀儡牛,連同三千袋血棘花種子,差不多就是一多半的家當,重金投入,生怕有個閃失,日夜守在山澗中,眼巴巴盼著種子生根發芽。
距離山澗十幾裏外的一座山洞裏,有人用水光鏡死死盯著他,口中惡毒唾罵:
“這狗東西!走投無路讓他又找了一條活路!早知道就該早早動手,不讓他死灰複燃!”
說話的是個跟搬家公子差不多年紀的公子,穿戴氣派華麗,麵容俊逸略顯陰鷙,身邊的幾個同伴差不多一樣的的打扮氣質,圍著水光鏡七嘴八舌,發泄憤懣不滿。
“春童暴斃,百分百跟這家夥脫不了關係!”
可惜調查到最後,各種證據表明,搬家公子當時人在外城,不可能有機會殺了春童,憑他的那點道行,就算春童站在他鼻尖底下,他也沒本事反殺。
但他身邊有了幾個道行高深、來曆神秘的朋友,就難說了。
黑岬在城外劈山墾田,他們一直緊盯著,忌憚他們道行高深,沒膽明目張膽挑釁,暗戳戳想在花田種子上下手,把做過手腳,注定不可能灌漿吐穗的血棘花種子賣給他們。
這些年他們用這個辦法,不知道坑了多少外來的種植主。
千算萬算,漏算了搬家公子,他倉庫裏藏著幾千袋上好的血棘花種子,根本不需要外購。
之後,他們想在防護符陣上下手,被若吾小錐挫敗。
杜小草為了護住花田,給花田扣上了水晶罩,然後又在罩內繪製了蛛網般繁複的符陣,確保花田在沒有水晶罩庇護的情況下,也能穩如大山。
搬家公子的這些對頭,眼看著大片血棘花田播種灌溉破土出苗,一天天長高,急得抓耳撓腮。
為首的華服公子氣悶:“別急,播種很容易,養大很難,我倒要看看,他們從哪兒弄到足夠的邪妖殺了放血,沒有血,血棘花就是雜草,白費功夫!”
一群人正笑得得意,冷不防水光鏡上漣漪震顫,水麵遽變成冰麵,砰一聲爆開。
水柔冰利,媲美利刃,這麽一爆開,冰淩刺向周圍的一群紈絝惡少,紮得他們血糊淋漓,慘叫連連,有一個倒黴蛋被冰淩刺中了左眼,眼瞅著要瞎了。
山澗這邊,黑岬哈哈大笑,問杜小草:
“怎麽樣,中招了沒有?”
“全部重傷,沒有小半年痊愈不了,不用擔心他們來使壞了。”
搬家公子恨得咬牙切齒,這幫人從小到大,如跗骨之蛆一樣纏著他,謀算他,排擠他,已經把他從內城排擠到外城,還不肯罷休,非要弄死他不可,什麽仇什麽怨啊?
若非遇到黑岬一行人,他遲早要死在這幫惡棍手中。
雖然覺得解恨,他還是惴惴不安,提醒黑岬:“他們敢橫行霸道,不是憑他們自己的本事,靠的是背後的長輩,你們傷了他們,肯定會惹來報複。”
黑岬不以為意,反問搬家公子:“他們家中,都在山坳中有血棘花田?”
“有的有,有的沒有,血棘花田從前非常賺錢,最近幾年有些難以為繼,不缺錢另有門路的那些人家,幹脆拋荒了,沒拋荒的也都甩給家仆打理。”
“自家的花田都不想種了,還來搶別人的?吃飽了撐的?!”
“一時困窘,長遠看血棘花田還是一本萬利,而且他們之前那些年瘋狂耕種,把花田盤剝得十分貧瘠,正好趁著這個空隙休養生息,鬧成現在這樣,跟羅浮城的陷落有關,大家都知道羅浮城最近幾年要出大亂子,一出亂子,就會有大量邪妖售賣,誰知道最後亂子是出了,城池卻消失不見了,城池內外,耋老團和大妖部也好,陷在其中的邪妖也好,全都無影無蹤,他們沒了這個指望,花田隻好繼續荒著。”
杜小草聞言,不動聲色地瞥了秦紫胤一眼,羅浮城被他的小酆都吞噬,空間合二為一,非常因為時間尚短,還沒有徹底融合,他也勉強能掌控了。
滯留其中的邪妖,擱在哪兒都是惹亂子的根苗,必須剔出來。
廢物利用一下,用邪妖之血澆灌血棘花田,足夠覆蓋這一片山巔。
黑岬還幫著支招:“那麽多邪妖,別一口氣殺光了,學學牧羊人,殺一批,留一批,邪妖的繁殖能力非常強,在你的小酆都裏繁衍生息,咱們的花田就不愁荒廢。”
杜小草插言:“小酆都裏,能不能開辟血棘花田?”
秦紫胤躊躇半響:“我試試,我……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