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軟柿子最好捏
杜小草看他累癱了,壓住滿腹疑惑,又攔住想要詢問的黑岬和秦紫胤,放搬家公子好好休息了一晚,天亮之後才一起上門。
搬家公子畢竟是土生土長的萬葉城人,三言兩語把昨日來拜訪的貴賓身份交代明白,歎息不滿:
“平時真沒看出來他們這麽熱心慷慨,我被春童威逼成那副模樣,他們也不出來說一句公道話,現在一窩蜂湧上來,臭不要臉地跟我攀親戚,我可沒有這種勢利眼親戚!”
因著這番震懾,接下來的日子很平和,再沒有不開眼的家夥登門找茬,大耋老那邊,見他們三個執意搬走,歎息說茅屋還給他們留著。
“眼前用不上,以後說不定啊。”
杜小草且聽著,黑岬卻沒頭腦來一句:“我們想去城外開辟花田。”
大耋老滿臉微笑:“沒問題,盡管去,開辟出來多少,都是你們的。”
杜小草莫名其妙,搞不懂黑岬怎麽起了“種田”的心思,還是花田,什麽花啊?
回到宅邸,她詢問搬家公子,搬家公子麵露難色:“花田一本萬利,也凶險,還耗時間,好處是可以砥礪道行,花朵采摘下來,一朵就值十兩紫金。”
杜小草驚訝:“一朵十兩紫金?!”
搬家公子鄭重點頭:“那花名叫血棘,花瓣乍一看像是赤紅色的荊棘,整體看像怒放的金盞菊,美輪美奐,血棘花的果實很像稻米,磨碎了製作丹藥,可活死人生白骨。”
“這麽神奇?”
“親眼所見,可惜花田難以開辟,開辟了以後,還要看護、澆灌,最難的就是澆灌,需要用邪妖的鮮血。”
換言之,想要種植血棘花,道行就要足夠高,戰力豪橫,隨時能擄來邪妖殺了放血灌溉花田。
杜小草相信黑岬可以的,好奇他為何要急著賺銀錢,黑岬的答案很硬核:缺錢!
萬葉城四季如春,開辟花田隨時可以進行,雖然凶險,但因為收益巨大,每天都有冒險的大妖小妖涉足其中。
黑岬雖然道行深不可測,在萬葉城這種地方還是勢單力孤,當晚去拉攏秦紫胤,商量一起去城外開辟花田。
秦紫胤不缺紫金,他身上帶著半個大胤的國庫,奈何修仙之路艱阻,沒誰會覺得的自己太富,家有萬貫金,不如日進百千文,有些靈丹妙藥,淬體藥草,不是紫金能買到的,必須用同等品階的靈物交換。
血棘花就很好。
秦紫胤動心了,拉上杜小草,三人一起出城去,搬家公子壯著膽子跟隨,卻沒有帶上其它的隨從。
帶了也沒用,遇到凶險場麵,一照麵就全得折了,他自己都要靠杜小草三人罩著。
逶迤出了城門,他們之前蓋起來的小竹樓還在,路邊擠著衣衫襤褸的乞丐和遊俠。
杜小草看得心中不忍,問搬家公子:“為何不讓這些人入城,呆在城外,朝不保夕,大部分都得喪命。”
搬家公子苦笑:“萬葉城安全,卻要收錢,按人頭每天收一筆銀錢。”
繳不起錢,就會被攆出來,確保了城中住民,要麽道行高深,要麽銀錢傍身,分為內城和外城,不過是讓道行高深的人有辦法劫擄到足夠的傍身錢。
錢多到一定程度,就可以進入內城。
有錢還有權勢,才能在城頭占據一間茅屋,茅屋的舒適度不值一提,重要的顏麵和排場。
杜小草用了好大的氣力,才想透這裏的殘酷邏輯,麵色黯沉著沒說話,搬家公子安慰她:“帝姬心善,但萬葉城就那麽大,能容納的人數有限,必須又要取舍。”
黑岬冷嘲:“不止是錢的事吧,還需要這些餓殍的血肉吸引邪妖,沒有邪妖,哪裏有花田?”
搬家公子沉默。
山路陡峭,四人加持了輕聲符咒,施施然前行,很快到了一片山坳中,非常寬闊平坦的山坳,井字形的花田一片接著一片,區分界限不是田埂,而是開花的顏色。
血荊花,並不像搬家公子說得那樣,隻有紅色的,赤橙黃綠青藍紫黑白,應有盡有。
黑岬進了路邊的酒鋪,給出一錠銀子,喊來一個伶俐夥計,讓他幫著介紹附近的情況。
夥計有銀錢賺,滿臉堆笑地恭維:“公子闊氣,花田這邊最近沒什麽新聞,大部分花田都是內城那幾戶人家開辟維持的,外麵來的小門戶經不住天災人打,折騰一陣子就沒生息了,幾位公子看著像是外來的,聽小的一句勸,別蹚這個渾水,紫金再好,沒有性命重要。”
黑岬似笑非笑地打量夥計兩眼,“無妨,你就幫著介紹介紹情況,血棘花田,怎麽顏色變得這麽繽紛?玩呢?”
“當然不是玩,是因為灌溉不足,不得不用其它妖物的血充數,品相駁雜了,花朵的顏色就變了,這些花田的主人,現在就盼著來一場大戰,抓到足夠多的邪妖,放血澆灌花田,讓血棘花一鼓作氣灌漿吐穗,成熟收割,落袋為安才能安心。”
杜小草聽得懵了,她在羅浮城的時候,從未聽說過血棘花,也沒見誰家種植血棘花,萬葉城是羅浮城的鄰居,風土人情怎麽差了這麽多?
夥計給了他答案,說羅浮城看似還在羽界,已經已經半懸浮,隨時可能墜入空間廢墟,沒辦法種植血棘花,羅浮城的耋老團抓到活的邪妖,都是賣來萬葉城這邊。
“咱們萬葉城最開始的時候,就是一葉聖君開辟的花田。”
杜小草漲了姿勢,從酒鋪裏出來,禦劍升空,想在附近找到一片適合開辟的荒地。
找來找去,始終不得要領,好地段要麽氣候惡劣,要麽被人圈占了,最終還是杜小草憑著五感六識敏銳,鎖定東南角一座麵積不大不小的山巒。
這山巒的構造頗為奇特,下方全是嶙峋巨石,頂部同樣如此,唯有半山腰處,罕見的全是黑土,這泥土櫛風沐雨,無數萬年被夯得猶如頑石,掏開看卻是泥土。
“咱們三人合力,禦劍攔腰斬斷大山,再把山體上半截翻轉過來扣在旁邊的山澗中,就能得到兩爿差不多大麵積的花田。”
黑岬仔細看了看,懂了杜小草的設想,半山腰的夯土極為厚實,沿著這夯土中間劈開,上下兩端都有泥土附著,就是雙倍的良田。
搬家公子幫不上忙,被安置到很遠的山巔上看熱鬧,飛劍劈山的動靜震耳欲聾,濺起的塵埃遮天蔽日,終於消停的時候,目的已經達成,一座圓滾滾的梯形花田,一座倒錐形的花田。
杜小草仔細查看過,驚喜道:“土壤是火屬性的,這些黑土是山火肆虐,靈植靈獸燃燒成的灰燼和殘骸,非常肥沃,開辟成花田沒問題。”
接下來的事,就是購買傀儡牛,招募農夫耕田,挖灌溉用的水渠,培土製作田埂。
搬家公子自告奮勇,說他家中就儲藏著一大批傀儡牛,還沒來得及販賣,先拿出來幫著盤整花田。
“傀儡獸嘛,用一用不妨礙售價,至於耕田的苦力,就去城外招募,傀儡牛和大牯牛差不多,教會了駕馭方法,普通農夫也能驅使,最多去牙行,買幾個熟練的耕夫。”
黑岬很滿意他的提議,“種植花田的瑣事就交給你打理,收獲的時候也分你一份,不讓你白忙活。”
親兄弟明算賬,該給錢就不馬虎。
搬家公子喜滋滋,看看天色已經黑下來,提議今晚就在此地過夜,明天繼續用飛劍盤整山田,“溝渠也可以用飛劍劈出來,比傀儡牛還省事,還有就是防護法陣,越快布置起來越好,城外可不是城內,巧取豪奪、殺人越貨稀鬆尋常,耋老團都管不著。”
杜小草三人進山一趟,就弄出這麽一大片花田,粗略一算就有兩三千畝,占了之前見過的山坳十分之一,肯定有人垂涎眼饞。
有了防護陣,可以防止他們暗中破壞血棘花幼苗,其它的明槍暗奪,見招拆招。
日暮時分,秦紫胤去獵鹿,黑岬去抓野豬,杜小草在溪澗中叉魚,搬家公子砍倒一棵枯焦的老樹,原地升起篝火,砍了十幾根翠竹製作烤架,忙得不亦樂乎。
眾人的動作都很迅速,不大一會功夫就滿載而歸,杜小草還在溪澗附近挖了許多野蔥,揉碎了灑在烤魚烤肉上。
黑岬去抓野豬,沒抓皮糙肉厚的成年豬,抓了兩頭剛出生沒幾天,還在吃奶的小乳豬,肉質鮮嫩,香氣襲人。
搬家公子從芥袋中拿出幾壇萬葉城特有的佳釀,滋味清醇,配著烤肉吃正合適。
美食在前,這廝卻心神不寧,時不時左盼右顧,盯著暗下來的灌木叢和山道,警惕地像頭豹子。
杜小草訝異,問他:“在怕什麽?”
“劫匪啊,咱們今日劈山墾田,鬧出的動靜那麽大,不可能沒驚動旁人,我怕他們趁天黑出來謀財害命,隻要把咱們幾個宰了,這花田就易主了。”
黑岬冷嗤:“你太小看那些家夥們了,他們雖然貪心,也謹慎,沒摸清咱們的跟腳之前,絕不會輕舉妄動,就算循著動靜找過來了,也隻會躲在角落裏窺視,三五天之內,十天半月之內,是不會冒出來找茬的。”
搬家公子想了想,歎氣:“萬葉城民風彪悍,內城那些家夥們一個比一個跋扈豪橫,見到這麽一大片花田,絕對按捺不住。”
“那就來吧,我們灌溉花田需要邪妖的血,先拿他們練練手。”
黑岬說得冷淡,腳邊卻堆滿小石子,隨手捏了一個,衝著黑暗處砸去。
“嗷”一聲慘叫,血腥氣順著夜風彌漫開來。
黑岬不為所動,繼續扔石子,所過之處,慘叫悶哼聲此起彼伏。
搬家公子嚇得趕緊躲在他身後,生怕黑暗中躲藏的人偷襲了他,在場四人,就數他的道行最低,軟柿子最好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