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招數還沒有使盡
杜小草無視他們的“主仆情深”，專心跟秦紫胤研究那件剛剝下來的甲衣。
“真的是噬金蟻，我沒看錯？”
“應該就是，這麽一件甲衣，用了至少一萬隻噬金蟻，還都是好鬥凶狠的公蟻。”
噬金蟻雖然是“蟻”，本質是一種凶獸，跟泥地上一窩一窩的螞蟻有本質區別，它們也群居，一窩最多三五百隻，想要湊齊一萬之數，並非易事，這還沒有算淬煉過程中的損耗。
一家噬金蟻甲衣，價值連城。
眼前這個自稱“小祭司”的家夥，在天神殿的地位不低。
說話間，天族族長已經趕來了，寵溺地扯過自家侄子，從頭到腳打量好幾遍，確定他還是全須全尾完好的，長籲一口氣。
“你這小子，總是給我惹禍，下次再敢不打招呼就擅自亂跑，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桑飛嘻嘻笑，指了指地上躺著的天神殿小祭司：“抓住了一個大角色，說是天神殿殿主的閉門弟子……”
他口齒伶俐，不大一會功夫，就說清了前因後果，包括自己被甲衣暗算，又莫名其妙去了一趟“地府”才脫困的事，全都說了一遍，還問自己的叔父：
“我真的看到了那個牌匾上寫著‘地獄’，就是太黑了，沒看清是第幾層。”
“地獄是給十惡不赦的壞人去的，應該是祖巫抓錯了人，替你解圍之後就放了回來。”
天蘿族長用力踹了天神殿小祭司一腳：“瞧見了沒有？我們天蘿才是祖巫庇護的幸運兒，你們天神殿就是窩在沙澤裏吃土的倒黴蛋，要不是住得太偏，早就被人鏟平了，還敢跑來我們天蘿城攪風攪雨！”
小祭司羞憤交加，他今晚算是倒盡了黴，先是被一個彩衣女衣偽裝的“天巫”戲耍，之後還讓對方逃了，隨後又被桑飛一個熊孩子拾掇得沒脾氣，還疑似進了一回“地府”，凶靈惡煞讓他印象深刻，覺得那不似作假，他從未見過巫疆哪兒有這麽多的凶煞陰靈。
“我們是祖巫的仆人、使者，羞辱我們就是對祖巫不敬！”
他條件反射似地說出這番話，擱在白天還有人畏懼，如今都當成笑話聽，桑飛指著他的鼻子教訓：“你們這些齷齪家夥，也配提祖巫？是祖巫讓你們裝神弄鬼嚇唬人？是祖巫讓你們強擄巫女？”
祖巫當然不會縱容自己的“使者”、“仆人”做這種惡事，這樣的人，連祖巫的信眾都不算，恣意妄為，無法無天。
趁著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拷問提前開始。
首先問天神殿小祭司，為何來禍害天蘿城？
“我們相隔甚遠，井水不犯河水，你們大老遠跑過來，所為何事？”
天蘿族長閑閑發問，並不指望對方會馬上說真話，來這裏之前，他一度以為，天神殿小祭司“年少無知”，跟他的小侄子一般，心血來潮就戲弄人，聽到“噬金蟻”之後，卻改變了想法，覺得此事未必是一時興起，也許是個醞釀很久的陰謀。
他可還記得，草巫部給周圍這些小巫部下的蠱，噬骨蟻，就是一種螞蟻，巫疆有名的蠱蟲裏，螞蟻絕對凶名赫赫，大部分都來自沙澤和黑淵。
當時他信息有限，沒有立刻聯想到沙澤中的那幾個大巫部，現在再看，完全有可能是他們在背後搗鬼。
天神殿小祭司嘿然不語，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陳姓老者倒是乖覺，主動開口撇清：
“天蘿族長，我們少主一時糊塗，做下錯事，並非針對貴巫部，我們願意賠禮道歉，願意賠償損失，給予財物，如果族長肯饒恕我們少主，必將收獲天神殿的友誼。”
天蘿族長冷嗤：“你們的友誼，對我有什麽好處？咱們兩家巫部隔得那麽遠，想去一趟都千難萬難。”
“誰家的盟友都不嫌多嘛。”
陳姓老者笑得意味深長，意有所指地提醒天蘿族長：“天蘿和天神殿，從前很遠，現在越來越近，用不了多久，就能接壤了。”
天蘿族長悚然一驚，“接壤”這兩個字，暗藏著無數殺伐，意味著至少十幾個巫部、村寨覆滅，才能打通天神殿和天蘿之間的通道，讓兩個距離甚遠的地方變成鄰居。
天神殿勢如破竹之後，挾大勝之勢，定然也要對天蘿動手。
春草城，草巫部，很可能是他們事先安插的棋子，若非有菰巫部的人意外到來，天蘿覆滅就是眼前的事。
那時，天神殿的勢力，就從沙澤擴展到巫疆腹地，與它毗鄰的天蠍部，也被他死死的堵在巫疆西部的沙澤裏，勢力此消彼長，被蠶食吞並是早晚的事。
這個天神殿，好大的胃口，數十年布局，就要一東一西吞並兩個天字號巫部。
天蘿族長不想要這種豺狼的友誼，直接問出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
“草巫部，是不是你們派過來的，他們給周圍小巫部下的那種蟻蠱，是你們給他的？”
陳姓老者豈肯承認？
“族長說的什麽話，小老兒一句都聽不懂！這是要冤死我們主仆啊！”
他撒潑遮掩心虛，被桑飛一腳踹得撞到石壁上，厲聲叱罵：“老東西！再敢狡辯，就把你剝皮抽筋，吊在天蘿城外喂毒蟲！”
陳姓老者整個人趴伏在石壁上，渾身哆嗦，看起來淒慘可憐，卻咬緊牙關，拒不承認自己一行人圖謀不軌。
桑飛火氣上湧，按著他的腦袋，對著石殿中的牆壁砰砰猛撞，撞得陳姓老者眼冒金星，血流淋漓，幾乎暈死過去。
這人挨打時，天神殿小祭司一聲不吭。
杜小草站在樹梢上，目不轉睛地看著石殿中的動靜，看看那神秘人會不會再次出手。
她總覺得，對方的招數還沒有使盡，還在醞釀其它損招。
然而風平浪靜。
這座石殿畢竟是祖巫廟，小祭司毫無敬畏之心，天蘿族長一行人很虔誠，認定今日的好運，都是“祖巫庇佑”，恭恭敬敬地上了香，稽首祭拜。
香燭繚繞中，杜小草嗅到一股不一樣的氣息，驚得唳鳴一聲，可惜天蘿族長不懂鳥語，已然中招了。
噗通、噗通幾聲，所有滯留在石殿中的人，除了陳姓老者主仆，其它人全都栽倒癱軟在地。
天神殿小祭司哈哈大笑：“總算把你們一網打盡了！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
他上身被藤蘿捆綁，腿腳依然可以挪動，重重往地上一跺腳，巫靴前端彈出一片犀利的毒刃，對著倒在他腳邊的天蘿族人脖子劃去。
一眨眼功夫，就屠戮了七八個人。
天蘿族長看著自己帶來的壯巫都遭了毒手，恨得目眥俱裂，掙紮著想要爬起來拚命，哪裏辦得到？
天神殿小祭司滿臉陰鷙地盯著桑飛：“你剛剛不是囂張得很嘛，還要把我剝皮抽筋喂毒蟲？這個辦法不錯，就用在你身上吧。”
他淬毒的腳心刀刃往前撲來，沒能聽到桑飛的慘叫求饒，他自己反而痛得跌倒在地。
他的前腳掌，齊斬斬被人削掉了，血流噴湧，濺到了桑飛臉上，卻讓他緩緩恢複了氣力，扶著石壁站了起來。
天蘿族長也察覺到其中關竅，主動沾染了地上的血液，消失的氣力一點點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