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我就是這樣的惡鳥
天蘿族長和白發老巫都被說服,各自回去動員族人出戰。
作為盟友,天蘿部歸還了春巫族長的兵器,是一根青翠瑩潤的竹杖,骨節脈絡分明,揮動間有滾滾春雷嗡鳴,對付山魈、凶煞、陰物邪祟有奇效,尋常的蠱蟲也能驅逐,在巫疆這種地方,是難得的巫寶。
兩年前春草城和天蘿部開戰,天蘿部趁亂搶走了這根竹杖,現在歸還,作為回報,春草部也拿出了從前繳獲的天蘿法寶,氣氛融洽。
兩撥人浩浩蕩蕩,奔赴雷澤部故地,十幾個小巫部躲躲藏藏,緊跟在他們身後,準備幫誰,要看交戰時誰占上風。
杜小草變回小紅鳥,秦紫胤遁入小酆都,無聲無息出現在雷澤部山巔。
秦紫胤一眼相中了那片巨大的雷澤,琢磨著怎麽把它完整無損地搬入自己的小洞天。
“此物甚好,可以壓一壓小酆都內的陰煞戾氣。”
這片雷澤說是“澤”,其實是一座火山,仔細看還有岩漿噴湧,雷霆縈繞閃爍,杜小草是火屬性妖鳥,靠得太近都嫌灼熱,秦紫胤這般的矜貴公子,想收取它是癡人說夢。
還得靠她。
杜小草不想平白出力,她又不是小酆都的主人,費勁吧啦地幫別人攢東西,她是不是傻?
草巫部饋贈的那兩套“蓑衣”,給了她靈感,想把偌大一座雷澤,祭煉成本命法寶,烙上獨屬於她的印記,哪怕時空間隔,也能催動。
如果秦紫胤事後吃獨食,不老實,她就讓他嚐嚐“山崩地裂”是什麽滋味,輕則讓小酆都支離破碎,重則直接湮滅於虛空。
這種狠辣手段,她隻是想一想,就覺得不安。
徘徊在雷澤旁邊的草巫,幹什麽壞事眼都不眨,有幾個巫女不知道怎麽招惹了他們,被他們用鐵鏈捆著,吊在山腰的枯木上,食腐凶禽環繞,一嘴一嘴地啄食,肩頭的白骨都露出來了,人還奄奄一息沒有死透。
更遠處的籬笆院落裏,擠滿了麵色驚惶的年輕巫民,有男有女,看服飾明顯不是周圍的巫部,粗略數一數就有三五百人,不知道是從哪兒擄來的。
從這些人眉心的靈紋看,都來自一個巫部,全部都是年輕人,男子普遍魁梧精壯,女子普遍年輕姣美,前者是苦力,後者是女奴,其它老弱病殘幼,早已在巫部覆滅的時候,就被當成累贅殺死了。
風中有若隱若現的血腥氣,杜小草尋味看向某處山穀,果然堆滿了屍體。
若是從別處擄來的巫民,沒必要把這些“累贅”也帶過來,原地殺了最省心,何必來回折騰?
眼前這般,說明這個巫部是一路逃難,途徑雷澤部,撞進了這夥草巫的手掌心,倒黴透頂。
一個身披血色長袍的人站出來,手中端著一個拳頭大的蠱盅,對著被擄來的數百男女無聲亂彈,又呢喃了幾句咒語,這些人就像被毒蛇咬中一般,渾身痙攣顫抖。
噬骨蟻。
這個穿血炮的男子,拿的是噬骨蟻!
秦紫胤目光灼灼地瞪著那人,忽然問杜小草:“草巫部和他背後的人,可以給附庸的那些小巫部下蠱,也可以給抓來的野巫下蠱,為什麽獨獨沒有給春巫部下蠱?,沒有給死對頭天蘿部下蠱?”
即便天蘿有天巫庇佑,春巫部呢,無論是那一方麵看,他們都是最該被下蠱操控的一群人。
杜小草給那些小巫部治蠱的時候,他“利令智昏”,隻想著收錢,收山貨,囤積在小酆都裏,忘了多想想其中貓膩。
杜小草聽了他的疑惑,微笑解釋:“春巫、天蘿巫,還有草巫,他們的靈紋都是植物,跟雷劈桃差不多,不懼雷霆,大多數蠱蟲都怕雷霆,很難在他們身上存活。”
“那雷澤部呢,他們供奉雷蛤,靈紋是雷神之眼……”
“他們說是雷神之眼,你就相信呀,那個靈紋陰邪至極,鬼知道是什麽東西,那頭雷蛤不懼雷霆,不代表他們這些仆人也不懼雷霆,其它咒鴉、藤蛇部也都一樣,都透著邪氣。”
秦紫胤了然,仔細看被擄來的這些男女,眉心的靈紋像是蜘蛛,也是鬼鬼祟祟的陰邪之物。
他思忖片刻,指了指被吊死在枯木上的巫女,看服飾就能認出是雷澤部的人,“他們中了蠱,還敢觸怒草巫?”
杜小草還沒回答,剛被下了蠱的那些巫女回答了秦紫胤。
至少有二三十人,在噬骨蟻停止啃咬之後,草巫淫笑著撲上來之前,用各種隱藏手段反擊草巫,當場弄死了三名草巫,受傷的也有七八個,其中一個還被戳瞎了眼珠。
下場可想而知,新一輪屠戮開始。
數十不肯馴服的巫女,被鞭打,被劈砍,被再次催動噬骨蟻,折磨得奄奄一息,掛到山腰孤懸在外的枯木上,聞到腥味的凶禽撲扇而來,唳叫啄食。
十幾個站出來幫助這些巫女的野巫男子,也被砍得遍體鱗傷,有人用鹽水潑在他們身上,疼得抽搐痙攣,慘呼哀嚎咒罵聲不絕於耳。
草巫留著這些男巫,是為了做苦力,很快就用刀子把人驅趕進一處通往地底的巷道,封閉了鐵門,隻留下一個海碗大的小洞,用來交換收獲和食物,野巫敢偷懶不幹活,就無法交換到果腹的食物。
受傷的野巫,也被扔了進去。
剩下的百餘巫女,很快就被剝光了衣衫,按倒在山腰各處,杜小草蹙眉催動紅妝劍,卻不是衝著草巫,而是衝著中間那名身穿血袍的神秘人。
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是老是少,是男是女都分辨不清。
在場這麽多人裏,杜小草唯一拿不準的,唯有此人。
秦紫胤想要把他收入小酆都,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他也摸索到了小洞天的弊端,隻要對方足夠強悍,又不是心甘情願,他就很難把人收入其中。
紅妝劍剛一觸碰到血袍,血袍人就消失不見,杜小草的五感六識卻察覺到,那人還在,並沒有離開。
場麵詭譎。
躲在山腳下的春巫和天蘿巫,一窩蜂湧上來,被杜小草攔住了,讓他們暫且呆在山下,靜觀其變。
山腰受辱的這些巫女很可憐無助,杜小草卻要先保全自己,其次是天蘿部和春巫部,最後才輪到這些不知從何而來的野巫。
他們身上中了噬骨蟻,哪怕救了下來,也是天大隱患,隨時可能耐不住蠱蟲啃咬,反噬救命恩人。
春巫族長雖然白發蒼蒼,慷慨仗義之氣不減,叉腰站在山腳下,怒罵草巫部,各種各樣的醜聞隨口說來,有鼻子有眼,一聽就不是汙蔑,氣得草巫嗷嗷怒吼。
杜小草問他,認不認識這夥被擄來的野巫?
春巫族長仔細辨認過,搖頭:“不認識,方圓千裏都沒有這麽個巫部,不知道從哪兒逃難過來的,運氣太差,撞上了草巫部。”
一名被吊在枯木上的巫女哭泣控訴,說他們是來自黑蛛部,是雷澤族長的姻親,遭了天災來投奔雷澤部的,被雷澤的巫女誆上山之後,才發現巫部裏換了人。
杜小草歎氣:“雷澤族長已經被這些草巫屠戮了,男子大概一個都沒剩下,隻剩下那些巫女,身上還被下了蠱蟲,身不由己。”
“求恩人救命!我們願意歸附恩人的巫部!”
那巫女雖然被毒打得很慘,還吊了起來,好幾頭凶禽圍著她啄食,依舊不肯放棄活命,大聲央求杜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