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甩得一手好鍋
杜小草笑了,意味深長地看著落霞元君。
在她身後不遠處,羊氏家主滿臉瘟怒,今日這場伏殺,琅琊老祖豁命打頭陣,落霞元君也是助力之一,現在卻一本正經地撇清……想要退縮?
落霞元君沒有打定主意退縮,卻打定主意“靜觀其變”,杜小草不露出明顯頹勢,她就保持“中立”人設,兩不相幫。
當此關頭,這種首鼠兩端的行徑非常可笑,偏她自以為妙不可言。
杜小草笑眯眯看向羊氏家主:“本君誠意拜訪,家主先是閉門不納,後又刀兵相向,非要置本君於死地,為何啊?”
羊氏家主麵色凝重,猶豫著該如何措辭的時候,站在他身後的某個族老猝然出手,三支巴掌長的短劍直奔杜小草心腹,口中還厲聲唾罵:
“妖孽受死!”
這麽一騷操作,羊氏家主再無退縮的餘地,原本他還猶豫著,要不要就此偃旗息鼓,把過錯全都推到琅琊王氏身上。
杜小草早有防備,幾支火翎劍幾乎同時飛出,叮啷撞落了撲麵而來的短劍,還有一支多餘的翎劍直撲暗中放劍的族老。
他卻在火翎劍刺中他之前,激發了瞬移符,身體驀然透明,原地消失不見了。
他逃了,撇下一眾羊氏族人騎虎難下。
羊氏家主年逾耳順,鬢發灰白且稀疏,幾乎沒法支撐巍峨高冠,身穿玄色留仙袍,質地極好,腰間卻沒有佩戴玉蟬,也沒有佩劍,一副老邁衰朽的模樣,卻敢在千年之後,挑頭襲殺杜小草。
咬人的狗不叫,誠不我欺。
杜小草依舊淡笑,問羊氏家主:“是此人擅作主張呢,還是羊氏處心積慮要謀害本君?”
羊氏家主麵色閃爍不定,站在他身後的華服少年昂然開口:“是那老狗自作主張,與家父和羊氏族人無關,就是他一再阻攔我們開門迎接仙君,我們念及血脈親情回護他,他卻一意孤行,不顧羊氏一族的死活!”
杜小草似笑非笑地看著羊氏家主:“是這樣嗎?”
“是……是這樣,小兒沒有撒謊。”
“家主有此麒麟兒,羊氏前途無憂了。”
“仙君謬讚,這小兒一向口無遮掩,疏於規矩。”
兩方越聊越投契,絲毫看不出之前的劍拔弩張,若是琅琊老祖的靈識沒有被敲暈,此刻也得活活氣暈。
羊氏家主既然決定虛與委蛇,就暫且收斂了全部爪牙,爽朗大笑的模樣,像極了慈祥老者,捋須仔細打量了杜小草幾眼:
“仙君為何不穿那件霓裳?大家一眼便能認出,豈會被不開眼的門房阻攔?”
“那件霓裳是七十二洲世家的噩夢,見了就會想起從前不開心的事,不如尋常妝扮。”
羊氏家主點頭:“仙君所言甚是有理,從前那些仇隙誤會,已經過了千年了,都忘了最好,無論是世家,還是仙君,都要向前看嘛。”
“老家主所言甚是,當年的禍事,一要怪本君身邊的那個侍婢伏雨不安好心,二要怪本君不諳世事,輕易泄露自己身懷重寶,引來貪婪之人的覬覦,最後舉世皆敵,銜恨隕落。”
杜小草說得真心實意,忽然詰問羊氏家主:“本君不是睚眥必報的妖,但也不想活得稀裏糊塗,眼前就有一個疑惑,需要老家主如實相告。”
羊氏家主緊張得渾身僵冷,訕訕點頭:“仙君請問,老朽一定知無不言。”
“紫胤公子的生母,真的是羊氏那一代家主的女兒嗎?”
“……”
要命題。
羊氏家主卻沒怎麽糾結,坦言相告:“紫胤公子的生母另有其人,據說是一位道行高深的精魅,卻公然嫁給了秦氏的少家主,族人多有腹誹,後來她遭人暗算,看似偶然,實則必然,即便沒有那位孫表妹,也會有其它禍事,她生下的兒子秦紫胤,後來又步了父母後塵,與仙君情投意合……”
杜小草冷了臉:“老家主是想說,我與秦紫胤相愛,跟他父母當初一般,注定不會有好下場?”
羊氏家主難得耿介一回,毫不猶豫地點頭:
“此話聽起來刺耳,卻是實情,那位精魅是秦氏明媒正娶的少夫人,秦氏卻抹殺了她存在過的一切痕跡,連牌位都不能供奉在宗祠裏,秦氏對妖物的態度可想而知,當初他們這般對待元龍嫡母,後來也會這般對待仙君,我羊氏一族不過是被裹挾其中,情非得已,一步走錯萬般皆錯。”
杜小草聽得心潮起伏,萬分欽佩羊氏家主,搖唇鼓舌就能洗白自己,甩得一手好鍋。
吊詭之處在於,真話聽起來很假,假話聽了又很真,信與不信,全憑己心。
他都這麽不要臉了,杜小草更沒忌諱,把泰山真君說給她說的那些八卦,逐一跟羊氏家主求證。
“大齊太子染指過羊菁?羊氏還跟他交換了庚帖信物,要把羊菁嫁給他做側妃?”
羊氏家主滿臉苦澀難堪,“那齊太子畢竟是儲君,羊氏是臣,嫁女給他是無可奈何,換成旁的世家,多半也隻能如此處置。”
杜小草默然看著羊氏家主,這羊氏的無恥一再讓她開了眼界,明明是他們趨炎附勢,扯著“為她好”的幌子強送羊菁入虎口,反過來還要裝無辜。
羊菁被齊太子羞辱一次還不夠,還要被他羞辱一世?但凡是個有氣性的姑娘,都得抗爭,何況羊菁心中還愛慕泰山真君。
這種事各有立場,泰山真君畢竟當麵拒絕了羊菁,單相思可做不得數,問題的要害在於,羊姑娘不但跟齊太子有夫妻之實,還有側妃之議,大半隻腳都邁進東宮的人,羊氏還敢把她冥婚給秦紫胤的父親,這是害人。
杜小草撇過這些不提,直接問羊氏家主:“那位羊姑娘,後來被敕封為山水神祗?”
羊氏家主沒想到她連這個也挖了出來,苦巴著臉不知道該承認還是否認。
杜小草冷笑:“這件事跟本君沒多大關係,有關係的人馬上就會過來,羊家主親自跟他說吧。”
她瞥了一眼天際,並沒有鑾駕飛來的痕跡,心中微微一泠,秦佑安傳訊給她說要過來,人卻始終沒有露麵,八成是被人阻攔了。
好大的膽子!
好囂張的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