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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溫羨還活著

  小白猿耷拉著腦袋,一副任憑處置的喪氣樣。


  呂陌桑驚呆了:“流雲宗的靈寵,怎麽會躲在此地?”


  “世家有逃奴,宗門也有逃走的靈寵。”


  杜小草邊說邊拿出若吾小錐,在小白猿腦門上繪了一枚鳳羽圖案,壓製它的戾氣,也隔絕旁人的窺視。


  足足耽擱了兩日,杜小草才回到白帝城外。


  朝堂上的爭執,已經延遞到尋常百姓身上,販夫走卒們趁著歇腳的空隙,聚攏在樹蔭下各抒己見,嗓門壓得極低,生怕被路過的諜子聽了去,惹來牢獄之災。


  秦佑安“禪”來的帝位,已經漸漸坐穩了,提拔了一批又能為的幹臣,也罷黜了一批屍位素餐的老朽,被提拔的人滿臉喜悅,被罷黜的也沒有憤懣跳腳,寵辱不驚地讓人發噱。


  讓人懷疑他們早就想撂挑子,被罷黜是成全了他們。


  耿介的老朽也有,抱病在家中寫了萬字奏折,洋洋灑灑,氣憤填膺,字裏行間就一個意思:攘外必先安內,誅妖重於抵禦外敵。


  沒等他把奏折呈遞給新任仙帝,就被自家子孫捆綁了起來,奏折也給他燒了,生怕老祖宗禍從口出,連累全族。


  大胤邸報上那些極不起眼的瑣屑小事,八卦軼事,在茶樓酒肆中隻是談資和樂子,真正深陷其中的人卻是生死大事,再怎麽小心也不為過,明知道是坑的,更不會去跳。


  又是一年綠肥紅瘦。


  杜小草的及笄禮辦得非常盛大,幾乎整個白帝城的世家都來恭賀。


  千年前她及笄那天,也是這種盛況,隻可惜那些人帶來的及笄禮,都是刀劍。


  杜小草沒有“秋後算賬”,淡然見過這些世家的家主,心中還暗暗把他們跟昔年的先祖比較,大抵都是不如,偶爾才有幾個青出於藍。


  淥水楚氏的家主楚祿元也來了,戰戰兢兢地拜見“若吾仙君”,全無去年在裴府對著裴夫人的倨傲和犀利。


  杜小草對他頗有興趣,問他一雙兒女的下落?


  楚家主滿臉苦澀:“勞煩仙君惦念,小女已經歿了年餘,屍骨剛剛安葬了,就葬在她母親墳塋邊上。”


  杜小草一怔,她猜到過楚鈺兒已經歿了,但歿了年餘,意味著她剛被趙氏的族老擄走沒多久,就香消玉殞。


  天水趙氏,果然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


  趙雲瀾也擠在恭賀的人群中,聽了楚祿元的話怒不可遏,大聲撇清發:“仙君莫要聽他胡言亂語!楚鈺兒的死跟我們趙氏沒關係!”


  杜小草冷笑:“我信趙氏跟楚小姐的死沒關係,不知道楚家主信不信?”


  楚祿元垂頭拱手:“趙氏說沒有關係,自然是沒有關係。”


  語氣淡然自如,毫無憤懣惱怒。


  杜小草心中一哂,問楚祿元知不知道兒子的下落。


  楚嘉樹親妹妹被擄,心上人被煉製成傀儡,怒而走了邪路,還害得裴大小姐閨譽掃地,十分睚眥必報,殺妹之仇,不可能忘了,不可能放過天水趙氏。


  杜小草一直提防著他,也期待著他。


  白帝城中的門閥,家家能屈能伸,該豪橫時豪橫,該認慫時秒慫,苟得長遠最要緊,偶爾當當孫子也不覺得跌麵子。


  隻要杜小草不逼迫他們交出輪回印,其它的都好商量,送來的及笄禮相當豐厚,幾乎填滿了空蕩蕩的國庫。


  禮終人散,她卸下華服,站在高高的宮殿之巔,俯瞰夜幕下的白帝城,燈火輝煌,視野開闊,江水滔滔環繞,畫舫花船往來如梭。


  秦佑安站在她身後,輕輕摟住她的腰肢。


  杜小草微微抬眸,看著他頭頂的龍冕,覺得很好看。


  “不知當年的紫胤公子戴上它,是什麽模樣。”


  “一定沒有我今日這般好看。”


  “記得戴穩了,跌下來會砸壞百姓生計。”


  “嗯。”


  杜小草趴在闌窗前,忽然變成小黃鳥的模樣,雀躍著飛了一圈,撲騰累了才回來。


  自從跟小宮女翻臉,她便無法變幻本體,今日破天荒成功了。


  她和小宮女共享魂魄,一方強了,另一方就弱,此消彼長。


  她忽然擁有變身的本事,意味著小宮女那邊出了岔子。


  這時候沒有“禍福相依”,隻有“落井下石”,杜小草在窗前打坐了整整三日,魂體茁壯了三分之一,神清氣爽,愜意非常。


  秦佑安趁著她閉關,派出大量諜子查探小宮女出了什麽岔子,暫時還沒有準確消息,似乎是跟流雲宗的大長老起了一場衝突,吃了虧。


  他提醒杜小草:“流雲宗狼子野心,敢對小宮女下手,就敢對你下手……”


  “我也很想對他們下手。”


  隻有前日做賊,沒有前日防賊,白帝城中有她和秦佑安,就不能有流雲宗和那三艘仙舟,不能有小宮女和白郡主。


  崔小憐、楚嘉樹這些蠢蠢欲動的家夥,也得連根拔起。


  崔小憐背後是大胤門閥,楚嘉樹身後,是黑巫。


  鐵柱國趕回邊疆的路上,已經跟後者交過手,十萬邊軍折損三成。


  這還是他當機立斷,又占了天時地利,否則便是全軍覆滅。


  白帝城街巷縱橫,筆直猶如阡陌,從空中俯瞰像極了一副棋盤,總有人想掀翻,總有人想當執棋的黑手。


  唯有心性堅韌如磐石,才能戴穩龍冕。


  杜小草很看好秦佑安,秦佑安卻從袖中拿出一枚羊脂佩玉,默默擺在她麵前。


  杜小草好奇地拿起來看,玉是美玉,造型是一頭憨態可掬的牤牛,低頭去吃青草,這玉的最邊角處,幽幽泛綠,被工匠順勢雕琢成一片綠汪汪的青草。


  “這玉不錯,還暗指我的名字,是你讓人雕的?”


  秦佑安搖搖頭,麵色古怪地看著杜小草:“不記得它了?我跟你提過的。”


  他做了個“溫太守”的口型,杜小草秒懂,臉色驀然漲紅。


  這玉是前太子秦承鈞的,她的便宜表妹溫羨,曾經想用一件貂裘,誣陷她跟秦承鈞有私情。


  詭計沒有得逞,溫家父女反而身陷囹圄,據說被押入天牢後當晚就“暴斃”了。


  秦佑安卻告訴杜小草:“溫羨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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