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庶女清倌
呂侯府和許侯府離得不遠,呂文昭知道的黑料,遠比裴夫人齊全。
許侯先後娶過三任夫人,納了七八個小妾,生了一屋子嫡女庶女,就是沒有兒子。
溫太守來火羽城的時候,許侯也謀了一個外放的差事,許侯夫人要跟著去上任,把家中十幾個女孩,全都打發出去。
四個喪母嫡女,送到各自的外祖家;兩個侄女,送去出嫁的姑母家,剩下十幾個庶女,野草一樣到處亂撒。
裴夫人氣暈了:“外放一任要五年才能回來,誰家能安安生生替她養五年女兒?”
“許侯夫人膝下空空,急著生個兒子繼承家業,重金請了欽天司的上師占卜,說許侯的這些嫡女庶女中藏著修羅煞星,生來克礙父母子嗣,隻有把人從眼前轟走,才能生出子嗣。”
許侯夫妻拿不準哪一個女兒是修羅煞星,就全部攆出門去,倒貼錢謀了個外放的閑差,專心生兒子。
……
暖意融融的雲霞院裏,呂文昭邊說邊笑,聽著的人也忍不住發噱。
這許侯夫婦,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這事已經轟傳白帝城,夫人那些娘家侄女,不管是嫡出還是庶出,將來的婚事都難了,做侍妾都遭人嫌棄。”
修羅煞星啊,萬一攤上了咋辦?
裴夫人正氣悶著,樊娘子悄悄進來,滿身風雪氣地低聲回稟:
“夫人,許侯府派人來送年禮。”
滿屋子的人麵麵相覷,這真是說什麽來什麽。
呂文昭一口茶笑噴:“除夕夜送年禮?白帝城什麽時候這風俗?”
“那兩人說天冷路滑,路上出了岔子,本來該早就到了的。”
裴夫人無奈,讓把人帶進來。
是兩個眼生的老仆,穿著半新不舊的青緞綢衫,氣度沉穩,禮數周全,恭恭敬敬地跪下給裴夫人行禮。
裴夫人接過兩人遞上的禮單,一看笑了起來:
“喲,今年侯府發財了嘛,送這麽一份厚禮給我?”
她隨手把禮單遞給兒子裴煜,呂文昭也湊過去一起看。
兩人對視一眼,裴煜輕笑著吩咐趙奉賢:
“難得舅舅大方一回,你把年禮擺出來,讓兩位世子看看,給許侯府漲漲臉麵。”
趙奉賢應聲上前,揭開了兩個大木箱的蓋子,沒有金玉燦燦,隻有斑駁黯然。
這些名目花哨的年禮,一大半都是贗品,另外一小半也是殘損的次品。
呂文昭笑噴,不敢信這屆許侯寒酸成這樣,摳搜到沒眼看,還打腫臉充胖子。
許侯派人給妹妹送年禮,按規矩,裴夫人還得還一份年禮給他。
是按收到的實物還,還是按照禮單還?
那兩個許侯府派來的老仆,放下年禮就蓇葖著嘴裝木頭,裴夫人問話,全都裝啞巴。
裴煜連問都懶得問,讓趙奉賢把這份贗品年禮重新打包,原樣送還回去。
“別忘了跟徐嬤嬤縫要一對布偶,撕掉麵皮,放到木箱裏。”
裴煜氣頭上隻想著泄憤,用無臉布偶嘲諷許侯夫婦。
秦佑安聽出不對勁,從白帝城到火羽城,十萬裏迢迢,一般人走傳送陣都要好幾天,眼前兩個老仆,怎麽敢走單騎?
他手中的箬衣劍輕輕出鞘,電石火光間,直奔其中一名老仆的脖頸。
看似木呆衰頹的老仆,雙腳像紮了根一般沉穩,脖頸微微往後一退,避開了洶洶而來的劍芒。
另一位老仆卻抱頭蹲地,涕淚滂沱地求饒命。
他是許侯派出來押送年禮的仆從,身手還不錯,懟上身邊挾持他的刺客,打不過又怕死,配合他來裴府行刺。
刺客的目標,明顯是衝著裴煜來的,卻被裴煜反殺得節節敗退。
裴府用金山銀海打造的防護符陣全開,天羅地網一樣罩下來,秦佑安和呂文昭好還好整以暇地持劍施壓。
刺客自知不敵,詭笑一聲,反手在他自己的脖頸上割了一刀,血流噴湧,屍體硬挺了許久,噗通倒下,死了。
滿院的仆婢驚惶喊叫,廊下掛著的八角燈籠也被踹飛十幾個,嗶嗶啵啵的燃燒。
趙奉賢不愧是大管事,不等裴夫人吩咐,喊來幾個膽大的婆子,把屍體抬到旁邊的柴房裏歸置好,院中染血的泥壤鏟掉,八角燈籠重新換上新的。
不大一會兒,秩序井然,再也看不出死過人的痕跡。
裴夫人也回過神,站出來安撫人心:
“沒什麽,就是個窮瘋了的蟊賊,想打劫反被咱們打殺了,誰敢在外頭胡說八道,我就讓她這輩子再也開不了口!”
一眾仆婢趕緊跪下表忠心。
裴夫人一人賞了他們兩百銀瓜子壓驚,又吩咐大廚房送來熱乎的酒菜,大家重新吃喝熱鬧起來。
杜小草坐在暖閣裏,看著眼前式樣離奇的法器,都是從那個死了的刺客身上搜出來的。
一共七八樣東西,裝在一個精致的鹿皮囊中,最光明的用途,是給仵作驗屍,最陰暗的用處,是剝掉大活人的皮。
一套剝皮法器,配上旁邊的養魂葫,刺客是誰派出來的昭然若揭。
天水趙鐮酒後狂言,要讓裴煜安生過一個除夕,卻不許他活過花燈節,還真是言出必行的君子。
子時的打更聲剛剛敲響,如果那個刺客得逞,他正躺在某處,被一寸一寸剝皮蘸鹽,魂魄也得被生生扯出來,塞入養魂葫中折磨。
呂文昭掃一眼廳中那兩個大木箱,這些東西確實是許侯送來的年禮,一堆不值錢還氣人的贗品,卻陰差陽錯救了裴煜一條命。
如果呂侯不摳搜,送來的年禮和禮單相符,就不會激怒裴煜,按照禮節,他要打點一副價值相當的回禮,交給舅舅派來的兩位老仆,再親自送人出府。
他隻要邁出府門一步,死期就到了。
呂文昭拍了拍裴煜的肩:“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舅舅陰差陽錯地救了你一命,將功抵過了。”
趙鐮派來的刺客,肯定沒料到堂堂侯爺,會如此摳搜無恥,截殺了許侯府派來送年禮的隊伍以後,留下為首的老仆遮人耳目,卻忘了查看一下木箱裏的年禮,關鍵時候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