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另有靠山
杜小草喊來包大娘,問她有沒有救人的好法子?
包大娘搖頭,勸楚鈺兒不要白費心思:
“好姑娘,聽你哭了這麽一場,我心裏頭也怪難受的,能幫肯定會幫,可你表妹不一樣,夫人絕不會放過她的,你慢說贖人,連屍骨都贖不走。”
包大娘言辭一如既往地犀利,直指楚鈺兒年少不知深淺。
“楚姑娘,你爹把你關起來是對的,就是心太軟了,他該把你和你兄長的腿都打斷了,再關起來,免得你們心心念念往外頭跑,白搭上性命。”
楚鈺兒:……?
杜小草:……?
包大娘脾氣耿介,懶得浪費唇舌,直接點出要害:
“破船還有三千釘,薛家雖然被抄斬,像你們這樣的闊親戚還有幾家,裴夫人就是一個旁支續弦,連誥命都不是,怎麽就能把薛大小姐帶回火羽城,明晃晃給她兒子當爐鼎?她就沒一點怕的呀,比河東的宗主還有底氣,你們就沒想過為什麽嗎?”
楚鈺兒蹙眉,不敢置信地看著包大娘:
“難道她……另有靠山?”
包大娘笑而不語,勸楚鈺兒馬上離開火羽城,提都不要提贖人的事。
“若走的慢了,你就不一定走得了了,我的楚姑娘,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夢裏呢!”
包大娘不肯細說裴夫人的靠山是誰,杜小草隻能根據自己知道的蛛絲馬跡猜測。
那得是一位用得著裴夫人,能輕易搞定薛氏族親,能在帝都教坊說得上話,不懼河東裴氏宗主……的貴人。
放眼大胤,唯有兩大世家能做到。
鹹陽秦氏,博陵崔氏。
秦氏是皇室,不需要拉攏裴夫人,那就隻剩下博陵崔氏。
杜小草苦思冥想,忽然福至心靈地想起一個名字,不敢置信地看向包大娘,抬手指了指天空。
包大娘垂目不語。
杜小草心思急轉,許多她一直都想不透徹的事情,瞬間就通透了。
裴夫人隻是河東裴氏旁支紈絝的續弦夫人,娘家早就斷了往來,不是誥命,不是宗婦,不是道君,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經營了二十年的靈藥閣和鸞修坊。
她身後那位貴人,看上的隻能是這兩樣東西。
千山靈藥閣是裴半山祖輩創辦的,在裴夫人手裏做大了,雖然生意興隆,冠絕火羽城,放眼大胤卻是不值一哂。
然後就是鸞修坊,杜小草所知不多,隻聽秦佑安提過幾句,說裴夫人靠著鸞修坊,在大胤世家貴人中建起了一張諜網,防不勝防。
裴夫人以諜網為進身之階,傍上了仙後。
河東宗主針對裴夫人,未必就是垂涎她的錢財產業,而是擔心她投靠仙後,禍及全族。
隻有裴半山這種紈絝,才心心念念求田問舍,畢生追求嬌妻美妾。
因為有仙後撐腰,裴夫人才能跟河東裴氏對峙三年不落下風,才能輕易抓住閔氏“淫奔”的把柄,保住她火羽裴氏當家主母的地位。
接下來,她隻需要除掉裴半山,殺了裴顯,火羽裴府就唯她獨尊了。
仙後為了得到一枚好用的棋子,會出手幫她的。
杜小草想起失蹤三日的裴半山,心中不安,催促包大娘馬上去一趟東溪別苑:
“我懷疑大官人出事了……”
包大娘搖頭:“沒有的事,我早上剛從城外回來,大官人好好的,還衝我笑呢。”
杜小草聽她說得篤定,自己又沒確鑿證據,隻得罷了。
楚鈺兒還在抽抽噎噎,整個人都快融成了水,不肯兩手空空地返回淥水。
包大娘一邊給她寶貝閨女玉芽修改腰裙,一邊說了些香豔秘辛,當事人就是裴夫人許瑾和薛墜玉的父親薛懷渚。
“他們倆相好過,但是後來薛懷渚變卦了,另娶了薛大小姐的娘,裴夫人氣不過,找上門去質問,反被他們小夫妻聯手奚落了一頓,從此結了仇怨……”
那時的許瑾,後來的裴夫人,一直憋著一口氣,要報複薛氏夫妻倆。
薛氏被抄家滅族,有沒有裴夫人的手筆不清楚,但她把薛墜玉從帝都教坊帶回來,就是為了要報複,要把昔年負心郎捧在掌心珍愛的明珠,折磨得求死不能。
楚鈺兒想贖人?
真是白日做夢。
包大娘擔心,哪怕薛墜玉命不久矣,裴夫人也會趁她還沒咽氣,把她炮製成傀儡法寶,死了也不得超生。
她隨口把這個猜測說出來,自己反被嚇了一跳,手裏的針線活都不做了,當即告辭離開水榭,出城回東溪別苑。
杜小草領著垂珠、白桃,輪番安慰楚鈺兒,勸她立刻返回淥水。
楚鈺兒哭得花容慘淡,大罵陽羨周天培一家不是東西,拿足了薛家給的好處,答應會善待薛墜玉,娶她過門做宗婦,卻在薛家落敗的第二天立刻悔婚。
“要不是周家父子翻臉無情,墜玉表妹也不會落到教坊女閭裏去,他不進女閭,裴夫人再有靠山,再有銀錢,也不能從周家擄人……”
杜小草疑惑道:“我聽裴夫人的口風,你表妹跟你兄長,曾經是一對?”
楚鈺兒點點頭:“是很要好,可那時候薛家就要敗了,我舅舅怕六親同運,淥水這邊也不安全,又嫌棄我爹爹為人庸懦,護不住他的女兒,就把表妹另許給了陽羨周氏家主的嫡長子,給了他們很多好處……”
她一再強調“好處”。
但以薛氏望族的見識,又預感到將要覆滅,轉移家財、人脈,托孤給陽羨周氏的時候,就沒有留下任何反製的手段?
全憑周氏知恩圖報,良心道義?
杜小草不信。
這種隱秘事,楚鈺兒不說,她也不便追問。
薛氏覆滅以後,淥水楚氏的日子很不好過,沒了當家主母,還要給天水趙氏當狗,被世家門閥鄙夷唾棄。
楚鈺兒身為家主嫡女,已經及笄兩年了,還沒有定親。
她的兄長年逾弱冠,長子長孫,未來的淥水宗主,也沒有成親。
楚夫人去年病逝,按禮製,這兄妹倆要服喪三年,才能婚嫁。
楚修遠是宗子,是男子,耽擱得起。
楚鈺兒已經十七歲,喪滿就雙十年歲,沒有年輕俊彥登門求娶,沒有嫡母操持妝奩,跟裴蘭一樣尷尬。
她對自己的困境不以為意,隻想見表妹薛墜玉一麵,央求杜小草:
“雖然隻有兩麵之緣,但我跟妹妹你一見如故……”
杜小草莞爾:“楚姐姐不必客氣,隻是見一麵的話,我或許能幫上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