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糾結僱工費用
「你對我還有什麼想法,可以儘管說。我記得,馬志對我有很多想法,我的很多做法,他也不贊成。但我沒有跟他隱瞞什麼,還是實話實說了我的想法。」我說。
「我很贊成這兩句話,我覺得這兩句話說的特別好。在實際工作中,我也牢牢地記住了這兩句話,並且身體力行。」我說。
「什麼話啊?讓你印象這麼深刻。」縣委副書記、縣政法委書記趙程大問。
「這兩句話是: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捍衛你說話的權利。」我說。
「我好像聽過類似的話,這兩句話是誰說的?」趙書記問。
「傳說中,是伏爾泰說的。伏爾泰是十八世紀法國資產階級啟蒙運動的泰斗,被譽為『法蘭西思想之王』、『法蘭西最優秀的詩人』、『歐洲的良心』。伏爾泰是法國啟蒙思想家、文學家、哲學家、著名學者、作家。」我說。
「後來我上網查了一下,這兩句被廣泛傳頌的原文是,『我並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是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並非伏爾泰本人所說,是後人為表達伏爾泰的觀點,整理杜撰出來的。」我說。
「我過去對馬志是這樣,對你也是這樣,有什麼話,有什麼事,你就明說吧。還是把話說開,把天聊透好。」我說。
「我想跟你說一下僱工費用的事。」趙書記說。
「好啊,你說吧。」我說。我記得馬志也跟我說起這個事,對我的做法很有想法。
「我承認,馬志,人大孫主任和我家分別雇請的清潔工、保姆和花匠的費用,全部是由紅廟鄉按季支付的。已經支付了多年,經歷了好幾任縣委書記,都沒有事。獨獨在你任上,就出了事,還不斷地拿出來說,還要到縣民主生活會上說,這讓我們三個人很沒面子啊。」趙書記說。
「你知道這件事,是怎麼捅出來的嗎?」我問。
「知道啊。」
「你說說看。」
「原來的紅廟鄉黨委書記湯吉祥和鄉長居如意發生分歧后,互相說對方的不是,就不經意間把這件事也給捅出來了,他們不是故意捅出來的。」趙書記說。
「你說,這件事經歷了好幾任縣委書記,都沒有事。獨獨在我任上,就出了事,就被不斷地拿出來說?」我問。
「是啊。」
「不對吧。」
「怎麼不對啊?」
「我記得,不算馬志,這件事是在我的前任,第四任縣委書記董正任上被捅出來的,捅出來的原因你也知道,怎麼能說以前的縣委書記,都沒有事,獨獨在我任上,就出了事呢?」我說。
趙書記可能不知道我找過董書記,跟董書記詳細聊過月光縣的情況,尤其是僱工費用的情況。
「哦,這樣啊。這件事讓我比較糾結,可能我記錯了,不好意思啊。」趙書記說。
「為了讓你詳細了解僱工費用的情況,我想把董書記的處理過程以及所思所想跟你說一下。」
「好啊,你說吧。」
「這件事轉到董書記這裡來后,董書記徵求了一些縣領導的意見。他們認為,你們是市管幹部,根據幹部管理許可權,由市裡調查處理妥當些。董書記可能是剛來,對月光縣的情況不熟,沒有深思熟慮,就同意交由市裡處理。」我說。
「那你覺得,董書記拍板,交由市裡處理妥當嗎?」趙書記問。
「我不對前任的做法做出評價,我只是向你如實說出我了解到的情況。」我說。
「好吧,那你接著說吧。」趙書記說。
「幾天後,市紀委書記楊漢雄同志親自跟董書記打電話,說市紀委最近非常忙,正在配合上級查一些大案要案,實在忙不過來,沒功夫管這些陳芝麻亂穀子的事情。他跟市委書記翁敏傑同志通了氣,希望縣委能自行處理此事。」我說。
「我曾經跟董書記探討過這件事,根據幹部管理許可權,該縣裡管的幹部,譬如說柳順平,轉回來處理還情有可原。市裡管的幹部,譬如說,你們三名縣領導,怎麼又轉回來了呢?縣裡怎麼有權處理市管幹部的事呢?市裡是不是在推卸責任呢?」我說。
「董書記跟我解釋說,他認真想了一下。一來市紀委確實太忙了,二來他們確實認為這件事太小了,捻不上筷子,讓縣裡自我消化也沒什麼不妥。」我說。
「不瞞你說,董書記認為,自家請的清潔工、保姆和花匠的費用,要麼不請,要請就應該自家支付費用,怎麼能用公款支付呢?董書記覺得,這有點不像話,說出去也有點丟人。」我說。
「董書記是真這麼認為的嗎?」
「董書記的手機號沒有變,你若不信,可以直接打電話問啊。」我說。
「我不問了,我就相信董書記是這麼認為的。」趙書記說。
「董書記還是很理性的,他說,這些清潔工、保姆、花匠是紅廟鄉主動幫忙請的,費用也是紅廟鄉主動支付的,不是你們三位縣領導主動提出來的,這一點不能冤枉你們三個人。」我說。
「董書記說的是實話,公道話。」趙書記說。
「對於怎麼處理這件事,董書記思前想後,考慮到你們三人的地位,派誰處理都不合適,只有他親自去辦了。董書記很擔心把跟你們三人的關係搞僵,為了減少工作阻力,他決定悄悄地,低調處理此事。」我說。
「你可能知道,董書記在月光縣很少串門,但這件事不一樣,情況特殊,他得串門了。晚上,他主動到了馬志家,先拉了拉家常,扯了一些經濟工作方面的事,然後才『順便』提出了家裡僱工的費用問題,很虛心、很誠懇地徵求馬志的意見。」我說。
「馬志氣呼呼地說:『徵求什麼?我檢討,我付錢。』董書記妥協說:『過去的就算了,從下個月開始,能不能不讓紅廟鄉支付費用。』馬志似乎心存芥蒂,狐疑地望著董書記,大概是想看董書記耍什麼把戲。」我說。
「在確信董書記一臉的真誠后,馬志說:『別看我是縣長,其實家大口闊,窮親戚又多,日子也不好過。好吧,從現在開始,我辭去花匠、保姆,自己負擔清潔工的費用。』馬志的做法讓董書記有些感動,董書記問馬志能不能委屈自己一下,跟你、跟孫主任說一下,都參照馬志的辦法辦。」我說。
「可馬志怎麼都不肯去說,堅持要董書記去說。縣城就巴掌那麼大一點地方,人很好找。董書記很快來你家,當時,你家裡聚著一幫人,都是縣裡各部門的幹部,很熱鬧。見董書記來后,他們都一一告辭了。」我說。
「董書記跟你扯了一些如何培養德才兼備的年輕幹部問題,政法戰線如何為經濟建設保駕護航問題,如何維護社會穩定問題。然後,才很謹慎地、小聲地順帶說起了僱工費用。」我說。
「你說:『都是老婆搞的,叫她別搞,她偏要搞。你知道,我是全縣有名的『妻管嚴』,能不能讓我跟老婆商量一下?』董書記自然沒說什麼。」我說。
「你是當事人,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我問。
「對啊,董書記的確到我們家來過,我的確是這麼跟他說的。」趙書記說。
「從你家出來,董書記回到宿舍,快十點鐘了,他試著跟孫主任家打了電話,孫主任沒睡,董書記就到了孫主任家。剛說起了僱工費用,孫主任就像一隻被激怒的獅子,大聲說了一番話。」我說。
「孫主任說了什麼啊?」趙書記問。
「孫主任說:『我在紅廟鄉幹了那麼多年的鄉長、黨委書記,又當了月光縣這麼多年的常務副縣長、縣長,公家請幾個僱工有什麼不對?」我說。
「孫主任情緒激動地說,你看上頭的一些領導,哪家不請清潔工?哪家不請保姆?哪家不請花匠?哪家清潔工、保姆、花匠的費用是自己掏腰包的?我家清潔工、保姆、花匠的費用,紅廟鄉可以不支付,但縣裡也要支付。我是看縣財政吃緊,才同意紅廟鄉支付的。」我說。
「孫主任說,有些人不幹正事,就是喜歡一堆屎不臭挑起來臭,搬弄是非,挑起事端。你是縣委書記,你要好好處理那些人,尤其是紅廟鄉的那些人,要狠狠剎住這股歪風,樹立人民幹部在人民中的良好形象。」我說。
「董書記覺得孫主任強詞奪理、蠻橫無理。他當時不停地抽著煙,心情沉重,覺得干一個縣委書記特別窩囊。」我說。
「縣委書記這個位置,炙手可熱啊。即便在我們這個窮縣,也是如此啊。馬志代理了那麼長時間,還沒有代理上去呢。董書記怎麼覺得窩囊呢?」趙書記問。
「董書記說,縣委書記,說起來是最大最有實權的官,可做起事來處處像小媳婦,處處求人,討好,和稀泥;處處為別人著想,給別人台階,給別人面子;處處妥協,拿原則做交易,玩官場遊戲。可他媽的有誰為我想過,為縣委書記想過?!」我說。
「後來的情況是,時間一天天過去,你們三位縣領導家裡雇請的清潔工、保姆和花匠的費用依然由紅廟鄉支付。董書記多次想跟市紀委報告說,處理不了,請他們處理。」我說。
「據我所知,董書記沒有請市紀委處理啊。」趙書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