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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走出困局

  縣委常委、縣委辦公室主任王庭進來了,我說:「通知教育局、文化局、峽光鄉的黨政主要負責人明天上午九點來開會,商量如何給千部長立碑的問題,請曾縣長、桂部長和你也參加,看我們能不能達成共識。」


  桂部長問:「要不要把範圍擴大一下?」


  我問:「怎麼擴大?」


  「請有關方面的資深人士,譬如,那些退休的文化名人,文史專家,社會賢達。」


  「請他們來,又要費很多功夫,解釋說明千部長和肖芳的情感問題,有時還解釋說明不清,把事情弄複雜,把時間都耽誤了。算了吧,我們自己小範圍商量一下就行了。我們應該有這個智慧、有這個能力解決這個問題。」我說。


  王主任說:「把黨史辦公室主任穆千秋同志通知一下吧。」


  「為什麼通知他啊?」我問。


  「穆主任為人耿直,勤於學習,肯動腦筋,筆耕不止,不趨炎附勢,文化根底很深,是我們縣不可多得的『土專家』,看他能說出什麼名堂來。」


  「行。立碑一事,驚動了這麼多大員,請王主任主持一下吧。」


  新的一天開始了,上午九點,縣委會議室。


  主持會議的王主任說:「根據常書記的指示,把各位請來,就商量一件事,如何給千部長立碑。請各位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暢所欲言吧。」


  峽光鄉黨委書記宋濟世說:「關於立碑一事,剛開始我想得比較簡單,常書記給我們三天時間考慮,我們還嫌長了,誰知道,三天時間還沒搞定,又驚動這麼多人又來商量,真是慚愧啊,慚愧。」


  王主任說:「別發感慨了,說說你們的想法吧。」


  宋書記說:「我不好意思說,丟人啊,請鄉長說吧。」


  峽光鄉鄉長何光榮說:「立碑一事,我們三天還沒有擺平,提了一個折中方案,就是以鄉黨委、鄉政府的名義立碑。」


  文化局黨委書記池德說:「對立碑的事,我們非常慎重,非常重視,反覆徵求了肖芳團長和各方面的意見,局黨委為此專門召開了黨委會,提出以農民藝術團團長肖芳、副團長鄭長偉、主持人鄭千筱的名義立碑。」


  文化局局長費舟說:「我沒什麼補充的,池書記說的,就是我們文化局的意見。不過,肖芳團長反覆跟我們說,希望我們把她的想法轉達給縣委、縣政府,請求縣委、縣政府批准我們局提出的這個方案。」


  教育局黨委書記鄧學貴說:「關於如何立碑的問題,我們專門去峽光中學進行了調研,峽光中學師生眼含熱淚,強烈要求以全校師生的名義立碑。昨天接到縣委辦公室開會的通知后,我們連夜召開了局黨委會,一致決定向縣委、縣政府提出以峽光中學全體師生的名義立碑。」


  教育局局長張文章說:「峽光中學師生眼含熱淚的畫面,現在還在我眼前晃動。在值此全校師生化悲痛為力量,克服重重困難,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積極投身重新建校的熱情之中時,千萬不要傷害了師生們的感情啊!」


  王主任說:「穆主任,你說一下吧。」


  穆主任正要開口,我攔住了他,說:「穆主任是『局外人』,請『局內人』先說吧。曾縣長,教育、文化都是你分管的部門,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說一下吧。」


  分管縣長曾平安說:「常書記將我的軍啊,好吧,我說。文化局,教育局反映的都是實情,顧此失彼,傷了那一方面的感情都不好。我也學一點峽光鄉的做法,折中一下,建議以峽光中學和峽里河農民文化藝術團的名義聯合立碑。」


  我總覺得意猶未盡,有所欠缺。從直覺上判斷,立碑未能完全或者接近千部長的本意。可是,究竟怎麼辦呢?我也沒想出個頭緒來,就期待著桂部長發言,點撥一下我心中最後的『迷茫』。


  桂部長說:「有一句話叫不忘初心,我們走了太久,常常忘記了當初我們為什麼要出發?就說這次立碑,千部長為什麼要在遺囑里,把自己安葬在峽里河,說白了,不就是因為肖芳嗎?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我再說白一點,肖芳是千部長最初的、唯一的愛人,就是我們通常說的初戀情人。千部長把自己安葬在峽里河,就是想重新回到最初的愛人身邊。我們撇開、挪開我們臀部下面的椅子,不讓臀部決定腦袋,放開思路想一下,為什麼不能體現一下千部長的這番情義呢?為什麼不能通過立碑來表達一下肖芳本人及一家的感情呢?當然,千部長對峽光中學也有感情,臨走時,還記得給常書記寫信,關心建設峽光中學的事情,峽光中學對千部長有感情,想通過立碑來表達一下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想來想去,考慮來考慮去,實在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來。就提出兩條建議,供大家討論。第一條,以肖芳一家三口人的名義立碑,就是文化局黨委提出的方案。第二條,以峽光中學和農民文化藝術團的名義聯合立碑,就是曾縣長提出的建議。我個人傾向於第一條。最後,還是請常書記拿主意吧。常書記不僅僅是我們月光縣的縣委書記,而且也是千部長遺囑的執行人。」


  我依舊「迷茫」地坐著,腦子裡似乎一片空白。說實在話,我拿不準應該怎麼拍板。當然,按曾縣長提出的方案,在目前看來,兼顧了雙方的意見,沒有顧此失彼,似乎是比較平衡、比較穩妥的做法。可我怎麼都覺得不滿意,不完美。難道拍板自己都覺得不滿意、不完美的方案?可我似乎『迷茫』了,我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能讓各方面都覺得更加合情、合理的方案。


  立碑困局,立碑真的是困局啊。


  看來,這次協商會不得不流產了。我正要說,立碑的事很重要,各方面認識又不一致,等我們再認真梳理,下次再議時,主持會議的王主任說:「穆主任,剛才常書記不讓你先說,你聽了這半天,也發表一下意見吧。」


  我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凝神靜氣望著穆主任,等待他講話,等待他在我「迷茫」的腦子裡,點亮一盞明燈。哪怕不是明燈,即便是煤油燈、蠟燭,哪怕是螢火也好啊。


  黨史(地方志)辦公室主任穆千秋不緊不慢地說:「感謝常書記、桂部長、王主任、曾縣長,感謝大家瞧得起我,把我放到最後說。我提出一點不成熟的想法,供大家參考。」


  王主任說:「別賣關子了,抓緊時間說吧。」


  穆主任說:「我提四條建議,第一條建議,鑒於文化局和文聯是合署辦公,建議由文化局牽頭,草擬一份很有文採的、能被社會各界高度認可的千部長的碑文,報縣委、縣政府研究確定。」


  王主任說:「你接著說。」


  穆主任說:「第二條建議,建議請宣傳部牽頭設計,峽光鄉政府負責施工,把千部長的墓地弄得規模一點,像樣一點,方便他人祭奠,參觀。我們縣本身供人參觀的東西不多,有影響力的名人很少,能弄一處是一處把。」


  「繼續說。」王主任說。


  穆主任說:「第三條建議,我個人覺得,文化局黨委提出的方案比較好,是到目前為止,我認為最好的方案。我建議,我強烈建議縣委、縣政府採納文化局黨委提出的方案。」


  教育局黨委書記鄧學貴很不滿意地問:「那我們呢?那我們峽光中學怎麼辦?我們回去怎麼跟峽光中學師生交待呢?」


  教育局局長張文章很不耐煩地說:「你是搞黨史,搞地方志的,搞好你的黨史,地方志就萬事大吉了,瞎參合我們立碑的事幹什麼?你這不是把我們放在火爐上烤嗎?你這種建議讓我們怎麼為人?怎麼在教育戰線上混?領導們都在這裡,王主任也是分管黨史、地方志工作的領導,我也順便彙報一下,我們教育局一直非常支持你們黨史辦、地方志的工作啊,你們要我們寫的黨史、年鑒材料,我們從來都是提前完成的,沒有為難你們啊!你們要我們配合搞的黨史國史宣傳教育活動,我們也一直是很積極地配合的啊!你怎麼能提出這麼讓我們下不了台的建議呢?提出建議還不夠,還強烈建議。老穆啊,你今天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我有些聽不下去了,就插話說:「都別激動,讓穆主任把話說完。說完,我們再議論,再討論。穆主任,你接著說吧。」


  穆主任依舊不緊不慢地說:「這是我的第三條建議,第四條建議,鑒於峽光中學馬上要撤除重建,我建議,我強烈地建議,在新的峽光中學,安放千部長的雕像,讓峽光中學師生們能充分表達自己的情感。」


  會場氣氛活躍起來,教育局黨委書記鄧學貴、局長張文章的臉上瞬間有了喜色。而我自己,我自己「迷茫」的腦子裡似乎被點亮了。


  王主任問:「建議完了嗎?」


  穆主任回答:「暫時就這些,完了。當然一些後續的建議,可以以後說,譬如,千部長墓碑落成儀式,千部長雕像落成儀式等等。」


  由於黨史(地方志)辦公室的工作性質,相對來說,重要程度要差一點,因此常常被「邊緣化」。看來,我今後要對黨史(地方志)辦公室的工作要適度重視了。


  我似乎有些興奮地說:「針對穆主任的建議,看大家還有什麼意見?」


  都說沒意見,連我都沒想到,我絕對沒料到,意見會完全統一。


  王主任說:「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就請常書記講話吧,大家歡迎。」


  我說:「今天的會開得非常好,非常成功,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意見會如此完全統一。在這裡,我特別要表揚兩個人,一個是縣委辦公室主任王庭同志,是他建議我通知穆主任參加今天的會的。第二個人不說,大家也知道,就是縣黨史辦和地方志辦的主任穆千秋同志,他提出的四條建議如此經典,如此切合實際,如此被無條件地接受、採納,希望王主任以後多通知穆主任參加類似的會議。會後,請千部長率宣傳部、文化局的同志到峽里河農民文化藝術團,在峽光鄉黨委、政府負責人的陪同下,向肖芳等人當面宣布我們的決定;請曾縣長率教育局的同志,到峽光中學,在峽光鄉黨委、政府負責人的陪同下,向全體師生當面宣布我們的決定;請曾縣長向馬縣長彙報我們的決定;請辦公室王主任負責這整理好會議紀要,發給相關單位。」


  「散會。」王主任說。


  回到辦公室,我給縣紀委書記劉勇剛、公安局長文勝天打了電話,請他倆分別跟馬縣長、趙程大副書記把有關奮進集團公司董事長周懷南的情況和市裡的意見先彙報溝通一下,以便於縣委常委會研究決定相關事項。


  我開始集中精力,思考怎麼開好常委會,通報處理周懷南的問題。


  值此敏感時期,針對如此敏感的人物,我不知道能不能旗開得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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