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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立碑困局

  縣委常委、宣傳部長桂學平打來電話說,峽光鄉還沒有統一給已經去世的省委宣傳部千三石部長立碑的意見,問能不能再寬限幾天,等他們逐步統一認識后再報上來。


  我說:「不行,無需統一,你讓他們把主要的意見逐條逐條報上來,然後,你把意見拿到我這來。」


  關於為千部長立碑,我起初也想得很簡單,不就立一個碑嗎?有什麼難的,可細細想起來,還真沒有那麼簡單,越想越複雜,越想就越難辦,可以說是陷於了立碑困局。


  細細想來,千部長之所以留下遺囑,把骨灰安葬在峽光鄉峽里河村,當然是因為他深愛的女人肖芳,他在遺囑里也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可關鍵的問題是,他跟肖芳沒有什麼說得出去的、站得住腳的、明確的關係,肖芳以什麼身份給他立碑,就成了一個大問題。愛人、戀人、女友、情人、初戀情人?似乎都說的過去,但給人感覺不宜按這些身份立碑。因為,千部長不僅僅屬於肖芳,他是省委領導,而且還是一個公眾人物。況且,肖芳已結了婚,有個鄭姓老公。如果鄭千筱以女兒的名義給他立碑,那鄭姓老公怎麼想?怎麼擺?鄭千筱不僅在名義上,而且事實上一直是以鄭姓老公——鄭長偉的女兒的身份出現和存在的,也跟的是鄭家的姓。立碑不僅是給去世的人看的,而且更應該是給活著的人看的。活著的人不僅有肖芳一家,還有峽光中學師生,還有與千部長有著千絲萬縷的人,還有願意了解千部長的普羅大眾,芸芸眾生。


  想來想去,我有些黔驢技窮了,幾乎無助地坐在辦公室發獃。


  頭疼啊!真的頭疼啊!

  看看峽光鄉,看看峽光中學,看看峽光鄉峽里河農民文化藝術團是怎麼想的吧。看看能否從他們那裡吸取「養分」,安撫、減緩我的頭疼。


  桂部長進來了,他說:「峽光鄉黨委、政府同峽光中學、峽里河農民文化藝術團在一起商量、研究了三天,沒有達成統一的意見。他們一共提了五個方案,按你的要求,我把五個方案都帶來了。」


  「哪五個?你慢慢說,我們慢慢分析。」


  「好。第一,以峽里河農民文化藝術團團長肖芳,副團長鄭長偉,節目主持人鄭千筱的名義立碑。」


  我聽了眼前一亮,把所有複雜尷尬的問題一筆帶過,不僅巧妙地迴避了敏感的身份問題,而且幾乎恰如其分表達了想要表達的意思,可以說是神來之語啊!

  看來,關起們來想問題,遠遠不如開門納諫效果好啊!


  我忍不住讚歎道:「還是民間有智慧啊。」


  「第二,以峽里河農民文化藝術團的名義立碑。」


  「這個也說得過去,你接著說。」


  「第三,以峽光中學全體師生的名義立碑。這是學校的強烈要求。」


  「理由呢?」我問。


  「千部長是他們學校的正宗老師,臨去世前,又專門交待、安排重建峽光中學,對學校關懷備至,全校師生強烈要求跟千部長立碑,校領導很頑固,說是全校師生的一致意見,毫不妥協,迫切希望上面能採納。」


  「第四條方案呢?」


  「峽光中學和峽里河農民文化藝術團共同立碑,峽光中學排在前面,因為是先有千部長在學校教書,後來千部長才認識肖芳,才有農民文化藝術團的,這是雙方討價還價的妥協方案。」


  「第五條是什麼?」


  「以峽光鄉黨委和政府的名義立碑,這是鄉里擺不平兩家單位提出來的折中方案。主要理由是,峽光中學和農民文化藝術團都在鄉里的地盤內,乾脆以鄉黨委鄉政府的名義立碑算了。」


  我問:「鄉里有沒有傾向性的意見?」


  「沒有。」桂部長回答。


  「桂部長,我們私下裡聊聊,你覺得,你傾向於那種方案?」我問。


  「我傾向於第一條方案,這條方案應該是最接近千部長想法的方案,尤為可讚揚的是,這條方案很切合目前的實際,很好、很藝術地避免了身份上的認同問題。用你書記的話說,充分體現了民間智慧。」桂部長回答說。


  「如果我們按你說的第一條方案立碑,你覺得效果怎麼樣?」我問。


  「一般,或者說不怎麼樣,峽光中學肯定會鬧翻了天。」


  「這極易傷害峽光中學師生樸素的感情啊。」我說。


  「是啊,我也覺得是,有些事情是萬不得已的。那你覺得應該怎麼立碑呢?或者,你傾向於哪一條呢?」桂部長問我。


  「就我們私下裡談心說,我不傾向於五條中任何一條。我覺得應該這樣立碑,愛人肖芳,女兒鄭千筱立。我覺得,這更接近千部長的本意。如果千部長能在天堂看見,肯定會很滿意,肯定會發出會心的、幸福的微笑。」


  「可真要這麼立碑,行得通嗎?」桂部長問。


  「當然行不通,即便我是縣委書記,或者是千部長的遺囑執行人,我也不能、不敢這麼立啊。身不由己啊,我只是說說而已,真心回答你的問題而已。」我說。


  「那你說說,我們應該怎麼立呢?」桂部長問。


  「我們先別忙著自己討論,這樣吧,你跟鄭千筱打個電話,按免提鍵,我們一起聽聽,看她有什麼想法,她畢竟是千部長的親生女兒啊。」我說。


  桂部長撥通了鄭千筱的手機,鄭千筱說:「以我鄭爸爸、媽媽肖芳和我,鄭千筱的名義立啊。」


  桂部長問:「那你們是什麼身份立碑呢?」


  「我們全家商量了一下,以農民文化藝術團團長肖芳、副團長鄭長偉和主持人鄭千筱的身份立啊。我是省電視台的主持人,當你們農民文化藝術團的主持人應該不丟你們什麼人吧。」鄭千筱在電話那一頭說。


  「不丟人,你當農民藝術團的主持人,是給我們農民文化藝術團爭光增輝啊。」桂部長說。


  桂部長掛斷了電話,對我說:「她也是傾向於第一條方案。」


  我說:「那個鄭千筱,你們要經常聯繫。她是省電視台的節目主持人,看她能否跟我們做個什麼專題,在新聞媒體上宣傳一下,提高我們縣的知名度。」


  「書記的腦子真好使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你是幹這一行的,怎麼會沒想到呢?別誇我了。」


  「立碑的事,書記有什麼打算呢?」


  我正要說話,電話來了,是鄭千筱打來的。我按了免提鍵,鄭千筱說:「常書記,常叔叔,我媽跟我說,你們一直在商量立碑的事,剛才縣委宣傳部桂部長也跟我打電話了,您能不能過問一下,以我們全家三口的名義立碑啊?」


  我問:「以你們全家三口什麼名義立碑啊?」


  「以農民文化藝術團團長、副團長、節目主持人的名義啊。」


  我笑著說:「你們全家都是官啊,混的最差的也是個主持人。」


  「常書記,常叔叔,您別笑我了。我媽說,峽光中學也在爭立碑的事,您能不能支持一下我們家啊?我們家農民文化藝術團是在全國有影響力的。」


  「謝謝你啊,小鄭,遠在省城還這麼關心立碑的事。你的想法我已經知道了,我們會認真研究,慎重考慮的。」


  我掛斷電話,對桂部長說:「鄭千筱這是當說客,遊說我啊。」


  「是啊,那你說,我們該怎麼立碑呢?」


  「你讓我想一想啊。」


  桂部長的電話響了,是肖芳打來的,他按了免提鍵,我們開始一起聽。


  肖芳說:「桂部長啊,您剛才打電話問我筱筱立碑的事,我筱筱跟我說了,請您跟常書記說說,支持我們一下,讓我們三口之家一起給三石立個碑吧。」


  「好的,我知道了,我馬上報告常書記。」桂部長掛斷了電話,對我說:「你說怎麼辦啊,你總得拿個主意啊。」


  桂部長的電話不斷地響起,他不斷地接。


  接完電話,桂部長苦笑著對我說:「一個電話是文化局打來的,請我充分考慮肖芳團長一家的意見,好好跟你說說,同意肖芳團長一家立碑。另外一個電話是教育局打來的,堅持要以峽光中學全體師生的名義立碑,你說怎麼辦?」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電話來了,是曾平安副縣長打來的,他說關於立碑的事,教育局、文化局把他的腦袋都吵昏了,吵疼了,建議我抓緊時間開個會研究一下。


  我問桂部長:「你說,靠我們兩人的智慧,能解決好立碑的問題嗎?」


  「眾口難調,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要想達成共識,最終解決問題,難度很大啊。」桂部長回答說。


  「那你說怎麼辦呢?」我問桂部長。


  桂部長說:「我不知道啊,我拿不定主意,不是一直在問你嗎?」


  「你問我,我也拿不出很好的意見來。那就這樣吧,我們請相關人員開個會,小範圍的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解決好如何立碑的問題。」說著,我給縣委辦公室主任王庭打了電話,請他來一下,通知相關人員來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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