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泛舟柳樹湖
三條木船悄若無聲地向柳樹湖湖心劃去。
第一條船上坐著我、常務副縣長錢一兵、海水集團董事長陳涼、天行健公司董事長梁剛。第二條船上坐著縣委辦公室主任王庭、經貿委主任郭傑龍和兩個公司的副總。第三條船上坐著柳樹鄉代理黨委書記、鄉長彭松林、縣委辦公室秘書程華國和兩個公司的其他人員。
兩個公司是應我的建議,放鬆心情,泛舟柳樹湖的。
我說:「請允許我自誇一下,這裡天水相連,水天一色。我們船上的人看見藍天白雲在碧波中,天上的人或者說神仙說不定看見碧波在藍天白雲之上呢。這裡風光無限啊,陳總,你是書香門第出生,能不能以湖為題,發點思古之幽情啊?」
陳涼董事長說:「恭敬不如從命,記得蘇東坡游杭州西湖時寫了一首詩,我給你們背誦一下。水光瀲灧睛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我笑著說:「這詩三歲小孩都能背誦,我覺得不算。梁總,錢縣長的意見呢?」
「不算。」梁剛董事長說。
「這也太簡單了,不能體現出書香門第應有的水準啊。」錢縣長說。
「好吧,我再背誦一首宋朝楊萬里的詩。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梁總說:「這只是四歲小孩背誦的詩,不算。」
我和錢縣長都說不算。
「你們考我啊,好吧,我給你們來個生疏一點的。煙光山色淡演錢,千尺浮圖兀倚空。湖上畫船歸欲盡,孤峰猶帶夕陽紅。怎麼樣?」
梁總說:「可以啊,誰寫的?」
「好像是元朝尹廷高在游杭州雷峰塔寫的。」陳總說。
我說:「梁總,該你了。」
「好吧,我給你們背誦大唐詩人張繼的詩,楓橋夜泊。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陳總說:「不行,沒有說到湖。」
「怎麼沒說湖啊,那船停在什麼地方,不就是停在湖上面嗎?」梁總說。
「那也太簡單了,五歲小孩都能背誦,不算。」錢縣長說。
「好吧,我給你們背誦一首孟浩然的詩,望洞庭湖贈張丞相。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欲濟無舟楫,端居恥聖明。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
「這個算。」陳總說。
梁總說:「該錢縣長了。」
錢縣長說:「好吧,我可比不上你們秀才。趕著鴨子上架,我背誦一首唐朝詩人劉禹錫的望洞庭吧。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遙望洞庭山水翠,白銀盤裡一青螺。」
陳總說:「這是六歲小孩都能背誦的詩,不行。」
錢縣長說:「好吧,我再背誦一首白居易的錢塘湖春行。孤山寺北貿亭西,水面初平雲腳低。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亂花漸歌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陽里白沙堤。這總可以了吧?」
都說可以。
陳總說:「該我們的常書記了,我們嚴格把關,不能讓他矇混過關。」說罷,帶頭鼓起掌來。梁總和錢縣長也鼓起掌來。
我說:「好吧,我給你們背誦屈原的《楚辭漁夫》吧。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梁總說:「這是用水洗帽纓、洗腳,典型的兒歌,不行。」
陳總說:「沒湖字,不行。」
我說:「滄浪之水就是湖水啊,怎麼不行呢?」
錢縣長說:「既沒有湖字,又是純粹一兒歌,肯定不行。
我說:「好吧,我給你們亮一下絕活,我背誦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吧。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灧灧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背完了,怎麼樣?」
我有些得意,等著他們誇讚。
旁邊船上的王主任問:「你們幹什麼啊?這麼熱鬧。」
錢縣長說:「我們在背誦詩玩呢,詩要帶一個湖字,你們也玩玩吧。」
我說:「郭主任,你帶個頭,背誦一下,玩一下吧。」
「好,響應書記號召,我帶頭。」經貿委主任郭傑龍說。
注意力回到我們這條船上,我說:「剛背誦的春江花月夜怎麼樣?行不行?」
「不行。」陳總說。
「為什麼不行啊?」我好像挨了一悶棍,有些納悶地問。
「有春天,有江水,有花兒,有月亮,有夜晚,就是沒有湖啊,我們是泛舟柳樹湖,沒有湖字怎麼行呢,文不對題啊。」陳總說。
梁總和錢縣長大聲符合,都說不行。
我想了一會兒,接著說:「好吧,我再背誦一首宋朝孫銳的《平湖秋月》。月冷寒泉凝不流,棹歌何處泛歸舟。白蘋紅蓼西風裡,一色湖光萬頃秋。這總行了吧?」
都說可以,我們開始愉快地聊天,愉快地說笑著。
我說:「剛才算是人人過關了,記得上次我和錢縣長陪縱捭集團工作組到這裡來的時候,工作組聽說我們要在這裡建度假村,對外招商,他們非常感興趣,正在跟總部打報告,想在礦業公司恢復生產後,繼續留在這裡,繼續跟我們組建聯合工作組,籌建高檔次的度假村。央企出手就是不一樣,你們再來的時候,這裡的變化肯定會很大,我估計是另外一個樣子了。一旦度假村建成功,這裡肯定遊客雲集,就沒有現在這樣清凈了。」
陳總問:「縱捭集團是獨家開發還是聯合開發?」
「縱捭集團總部意見還沒下來,目前還不知道。」我回答說。
「常書記啊,我對你有意見啊,度假村對外招商的事怎麼不跟我們透透風,怎麼不跟我們說說啊?」陳總說。
「現在說也不晚啊,我們又沒跟縱捭集團簽協議。如果你有興趣,可以上我們縣、鄉政府的招商網站看一看。如果你願意,也可以跟我們談啊。不過,如果縱捭集團要搞,我估計我們會傾向於縱捭集團,畢竟是央企,財大氣粗嘛。」我說。
陳總說:「我不知道梁總有沒有興趣,如果縱捭集團獨家開發就算了,我們也不爭了。如果他們是聯合開發,看常書記能不能出面做做工作,讓我們做個小股東。如果他們不開發,我們可能會接手,會跟你們談,談好了,就大幹一番。談不好,就算了。」
梁總說:「我當然對度假村這個項目感興趣了,不過,我要弄清情況,仔細研究一下,才能定。」
陳總說:「梁總啊,你命真好啊。常書記從市裡要回了10億元現金,你一分錢不墊,就可以把大橋建起來,真是好福氣啊。」
我趕緊說:「陳總啊,梁總剛開始是要墊資的。是他主動找到我們說,無論如何,要以最短的時間、最低的價格、最好的質量幫我們建一座最好的大橋,讓這座橋成為月光縣人民通向美好未來的一座金橋。梁總的這種精神感動了我,我也沒想到能要到錢啊,如果要不到錢,梁總還不是要墊資,還不是要義無反顧地建橋。這種精神不僅感動了我,而且還感動了蒼天。我覺得,是蒼天不要他墊資啊!就是好人有好報啊。」
「常書記真會說話啊,什麼時候,能讓我們沾點福氣呢?」陳總說。
我說:「我們縣需要建設的地方很多,尤其是基礎設施建設,譬如說,橋樑建設,道路建設。橋樑建設梁總在做,道路建設你也可以做啊。不過,你知道的,我們沒錢。我們能要回錢,就是你的福氣。要不回錢,只能慢慢還了。當然,跟政府做事,最大的好處是,不擔心收不回錢,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像梁總這樣的福氣,我估計不會常有啊。你和梁總還可以在我們縣轉悠,看有什麼項目適合你們做的,你們就提出來,我們一定會傾力支持。把你們這樣有文化品位和文學素養的企業家留在我們月光縣,也是我們縣的福氣和光榮啊。」
都笑了起來,我繼續說:「這次重建凌河大橋,動靜鬧得很大。市長盧向陽要親自主持動工儀式,市委書記翁敏傑要親自講話。請錢縣長配合梁總認真做好各項準備工作,一定不能把動工儀式搞砸了。」
「不是錢縣長配合我,是我在錢縣長的領導下,扎紮實實做好各項工作。」梁總說。
錢縣長說:「一起做吧,爭取做好。」
「常書記,錢縣長,你們把重建凌河大橋動工儀式搞得這麼大,那是不是應該把我們的海水花園公寓動工儀式也關心一下呢?是不是也搞點大動靜呢?你們不能偏心,一碗水要端平啊。」陳總說。
我說:「錢縣長,你的意見呢?」
「這樣吧,我先跟陳總好好策劃一下,再拿個方案吧。」錢縣長說。
我問陳總:「這樣行嗎?」
「行啊,反正我們的動靜跟梁總差不多就行。」陳總說。
錢縣長看了看錶:「時候不早了,慢慢上岸吃飯吧。」
木船向岸邊劃去。
我說:「我們窮鄉僻壤沒什麼好招待的,就吃這湖裡的魚,岸邊的菜,魚是現打上來的,菜是現摘的。酒呢,就嘗嘗我們自釀的。文明飲酒,我們不會使勁勸,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吧。然後,再喝一點我們土灶柴火燒的農家鍋巴粥吧。」
「農家土菜宴,土灶鍋巴粥,柳樹湖鮮魚宴,正宗特色宴,我們很期待啊。」陳總說。
「我也很期待。」梁總說。
「沒那麼多這宴那宴,就是農家飯菜。如果偏要說有什麼特色,我覺得,就是原生態、純天然。」我說。
船靠岸了。
錢縣長說:「走,去體驗一下。地道風味,湖家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