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千部長祭日
秘書程華國開車，縣委辦公室主任王庭坐在副駕駛位上，我和宣傳部桂學平部長坐在後排，直向峽光鄉政府駛去，按照約定，我們在那裡等候市委宣傳部長孔立可同志。
行駛途中，我問桂部長對千部長怎麼看，桂部長回答說：「我覺得，千部長是一名很有工作能力，能體恤下屬，考慮問題細緻周到的領導，他對我們縣關心支持很大，我們縣的宣傳文化工作能在全省有地位，肖芳的農民文化藝術團能在全國有影響力，與千部長的關心支持密不可分。千部長年富力強，這麼早離去，我覺得可惜了。他的去世，是我們縣宣傳文化工作的重大損失。」
我點了點頭，繼續問：「你怎麼看，他跟肖芳的關係？」
桂部長說：「這要看價值取向，現在都慢慢接受了價值取向多元化。如果不是當時的郝文麗橫插一竿子，千部長可能會和肖芳在這裡生活一輩子，在這個山清水秀之地，教書育人，與自己深愛的女人平平淡淡生活一輩子，也是不錯的選項，千部長也可能不會這麼過早的離開人世。當官有當官的難處，高處不勝寒啊！」
「繼續說下去啊。」
「至於他跟肖芳的關係，我覺得，千部長在臨死之前，還專門留下遺囑，把骨灰埋在峽光鄉峽里河村，這說明他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啊。背負妻女的誤解或者怨恨，背負父母和兄弟姊妹的不解和疑慮，勇敢地決定把部分骨灰埋在峽光鄉峽里河村，很多人都做不到，難能可貴啊。由於種種因素，千部長和肖芳做不了夫妻，有情人不能成眷屬，也是一種人生悲劇啊。後來，千部長對肖芳，對農民藝術團的種種支持，也說明千部長是一個很有負疚感、責任感的男人，也是一個不忘初心的男人啊。」
「孔部長怎麼記得千部長的祭日啊？他跟千部長熟嗎？」我問。
「我感覺很熟，孔部長能記得千部長的祭日，主動過來掃墓，我覺得主要原因有兩點，一是千部長對我們市宣傳文化工作支持很大，不能人走茶涼；二是孔部長與千部長的私交很好，人是感情動物啊，來祭奠一下老領導、老朋友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啊。公私兼顧，都說得過去啊。」桂部長回答。
我繼續問：「你跟孔部長熟嗎？」
「孔部長是我們這條戰線的直系領導，對口領導，不可能不熟啊。」桂部長回答。
「千部長走後，我們的宣傳文化工作很受影響，尤其是我們的文化強縣建設，好像失去了強大的推動力。我的意思是，你有空多跟孔部長溝通一下，待省委宣傳部新的部長確定后，請孔部長帶著你，去拜訪一下新部長，把這條線重新牽起來，我們的文化強縣工作，我們的峽里河農民文化藝術團還需要省委宣傳部的大力支持啊。」我說。
「是啊，我一定多跟省市委宣傳部多溝通。我的想法是，盡最大努力，向千部長的支持度看齊。繼續讓農民文化藝術團活躍起來，繼續推進我們的文化強縣建設。」
「好啊，上次文化強縣建設確定的那麼多項目，要經常去檢查、督促，最好一個不漏地去檢查，一定要把好事辦好啊。」
「我知道。」
峽光鄉政府到了，孔部長還沒到，鄉黨委書記宋濟世和鄉長何光榮帶我們進了會議室。
我問：「千部長的墓打掃了嗎？」
「打掃了。」宋書記回答。
「周圍的環境衛生呢？」
「做了。」何鄉長說。
我說：「我跟王主任聊起你們鄉時，說有兩個女名人，一正能量一負能量，正能量就是肖芳，負能量就是甘彩霞。小小峽光鄉，能出兩個名人，不簡單啊。還出來一個大官，省委常委、省委宣傳部長千三石，可惜走了。」
「常書記，我要更正一下。」宋書記說：「我們這裡只有一個女名人，只有一個正能量肖芳。那個負能量的甘彩霞，已經不在我們峽光鄉了，我們已經『解放了』。」
王主任說：「常書記，有關甘彩霞的事，說起來很長很複雜，以後，我在慢慢跟你講吧。宋書記說的對，甘彩霞的確不在峽光鄉了，甘彩霞的上訪與峽光鄉無關了，峽光鄉不再傷她的腦筋了。」
我說：「好吧，有關甘彩霞的事，王主任以後慢慢跟我講吧。關於峽光鄉，主要抓三件事，一是經濟，今天沒時間跟你們細聊，以後，我再專門找時間跟你們聊。總之，要開動腦筋，想方設法發展經濟，讓群眾儘快脫貧致富奔小康；二是要大力支持肖芳的農民文化藝術團，藝術團是我們縣的一張文化名片，要努力讓藝術團持續活躍起來；三是大力支持重建峽光中學。目前，曾縣長拿著千部長生前寫給我的信，一直帶人到省直各單位『化緣』。我自己的指導思想是，既然驚動了省直各單位，就先從硬體上，把峽光中學建成全省一流的學校，軟體上也要向高標準看齊。你們別小看峽光中學，等我們建起來后，會有不少的人找你們打招呼、寫條子、說好話，要求到新峽光中學上學的。到時，我還擔心你們頂不頂得住，擔心你們無原則地往學校塞人呢。」
宋書記說：「峽光中學不歸我們管啊。」
「可你們是當地的父母官，學校在你們的地盤上，你們開個口，教育局能不給面子嗎？」我說。
會議室的人都笑了起來。
「對了，王主任，你跟曾縣長和縣教育局聯繫一下，看他們下午有沒有時間，我想兩點半左右到峽光中學去看一看。」我說。
「好。」王主任說。
孔部長一行到了，我們走出會議室，來到鄉政府門口，迎接孔部長。
孔部長握著我的手說：「怎麼驚動了你的『大駕』啊，不敢當啊。」
我說：「孔部長駕臨窮鄉僻壤，有失遠迎啊。」
我們開始上車，向峽里河村駛去。
我們來到千部長墓前，孔部長捧著一把鮮花，恭恭敬敬放在墓碑前，有些傷感、傷心地說：「千部長啊，千哥啊，我來看你來了，你走的太早、太匆忙了啊，小弟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啊。」
隨後，孔部長把身體彎曲成九十度，虔誠地鞠了三個躬。
我們開始獻花、鞠躬，在孔部長的帶領下，我們繞墓塋一周，徐徐離開。
我們來到藝術團接待室，肖芳團長雖然看起來很憔悴，但還是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們。
宋書記說：「藝術團要祭奠七七四十九天後，才能恢復演出。請各位領導放心，農民藝術團還是農民藝術團，肖團長還是肖團長。」
我說：「孔部長啊，等省委宣傳部新部長到任后，可不可以帶著桂部長去拜拜『碼頭』啊，過去，省委宣傳部對農民藝術團支持很大，千部長走後，不能斷檔啊。」
「請常書記放心好了，我們肯定會這麼做，我們肯定會爭取省委宣傳部繼續大力支持農民藝術團。」孔部長說。
「市委宣傳部更不能斷檔啊。」我說。
「不會的，請常書記，桂部長，還有鄉黨委、鄉政府，肖芳團長放心，我們會一如既往地支持農民藝術團。」孔部長說。
孔部長對肖芳說：「肖團長，你有什麼要求嗎？市裡、縣裡、鄉里、還有村裡，都有人在這裡，有什麼要求就提出來吧，能辦的我們一定辦，能解決的我們一定解決。」
「謝謝各級領導，感謝你們來看千部長，來看我們藝術團，感謝你們對農民藝術團的支持，我們沒有什麼要求，只要你們繼續支持我們就行。」肖團長回答說。
我問肖團長：「你女兒回來看過你嗎？」
肖團長回答說：「看過啊，她說，逢『七』就回來。」
「怎麼今天沒看見她啊？」
「她在樓上抓緊時間寫主持詞呢，說是要主持一個什麼大型的活動。」
「好，能經常回來就好。」
我們告別肖芳團長，回到鄉政府。我對孔部長說：「千部長臨走時，給我留了一封信，希望能把峽光中學重建一下，下午，能不能帶我們去看看學校啊？」
「可以啊。」孔部長說。
午飯後，我們來到峽光中學。和曾縣長、縣教育局黨政負責人、學校班子成員一起座談。我看見了原來的山坡小學校長郭凱歌，他已經調任峽光中學副校長了。
我說：「曾縣長，孔部長下午還有活動，你抓緊時間綜合說一下吧。」
曾縣長扼要地把學校籌建情況說了一下，總的來說，千部長的信很管用，籌建還比較順利，省直單位沒有找借口不辦。省市教育部門給了大部分建校資金，學校圖紙正在會審中，各項手續正在陸陸續續辦理中。
我問：「學校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動工？」
曾縣長回答：「按照工作倒計時錶，一個月內可以動工，一年內可完工。」
「學生過度上課的地方找到了嗎？」
「找到了。條件艱苦一點，但可以克服。」
我對縣教育局局長張文章，黨委書記鄧學貴說：「曾縣長不僅僅分管你們一個局，還分管很多單位，建校是一個很複雜、很艱難的事，你們要主動作為，主動替縣委、縣政府分憂，把縣教育局和學校的積極性調動起來，合理分工，別把擔子壓在曾縣長一個人身上，別把曾縣長累垮了。」
兩人表態說：「一定按常書記的要求辦。」
曾縣長說：「我沒事，都是應該做的。」
「很好。」我對孔部長說：「孔部長，有件事想請您支持一下，行嗎？」
「你說吧。」孔部長說。
「學校竣工后，您能不能代表千部長講個話，剪個彩啊？」
「如果你們不嫌我『官小』，級別低，肯定可以。」孔部長說。
「部長謙虛了，我們在一無所有、一窮二白的情況下，要建一座全省硬體一流的、現代化的學校，十分艱難啊。如果缺一點磚瓦灰沙石什麼的，還請孔部長『拔刀相助』啊。」我說。
「都說常書記會要錢，真是名不虛傳啊。我聽說，前幾天，你找市裡要了真金白銀10億元，打算用一年時間重建凌河大橋。今天又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向我要錢，我能拒絕你嗎？我好意思拒絕你嗎？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大幫小助，幫你們把學校建起來吧。」孔部長說。
我說：「謝謝孔部長，孔部長還有事要忙，我們就不耽誤孔部長的時間了。最後，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孔部長講話。」
掌聲響起來。
孔部長說：「謝謝常書記帶我來看學校，我也很樂意到學校看看。說實話，這個學校太陳舊、太老氣了，也該重建了。我個人認為，對學校再怎麼投入，都不會犯錯誤。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嘛。我在這裡表個態，一定盡最大努力支持月光縣，把峽光中學建起來。學校在建設中，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來找我，我一定協助你們把學校建起來。學校建成后，我一定來剪綵，如果你們瞧得起我，邀請我講話，我一定來講話，既代表我自己，也代表千部長。」
掌聲響起來，熱烈地響起來。
我對峽光鄉黨委書記宋濟世和鄉長何光榮說：「我上午看了一下，千部長的碑還沒有立，你們牽頭和峽光中學、峽里河農民文化藝術團商量一下吧，看怎麼立碑，三天後報桂部長。」
到底怎麼立碑，我心裡還拿不準，我需要他們說一說，議一議，看看基層的智慧。
宋書記可能沒有我想得這麼細，很輕鬆地說：「用不了那麼長時間，我們明天就報桂部長。」
我說：「行，請桂部長明天下班前，把峽光鄉商量的意見告訴我。」
我很想看看峽光鄉到底怎麼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