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煎熬
這又給我提供了一條信息,因為他一個人居住,所以不擔心會有人來。
坐了一會,我起身向他告辭。他將我送到門外。儘管是冬天,但陽光很溫暖。
我心裡卻很亂,我不是一個能幹壞事的人,但是回想起我從深圳回來的這些日子,從沒安生過,為了發財卻賠光了多年打拚的積累。不是我想害人,而是害我的人太多了。我用善良對待別人,收穫的卻總是欺騙和傷害。我在想,為什麼人可以騙我、害我,我就不可以害一次人?
張笑天給我提供了這個機會,機會總是會稍縱即逝的。人常說,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我找了個背風卻能曬著太陽的地方坐下來,讓自己被太陽包圍著,想要享受難得的冬日暖陽。心裡卻特別亂,我並不想要張笑天怎麼樣,他看起來也不象壞人,可是那個青花瓷太有誘惑力了。
我想象著我擁了一大堆錢的樣子,想象著我的一對兒女有花不完的錢,我拿定了主意,我要鋌而走險一次,即使失手了,也值。
我給你傳遞了消息,說已經把張笑天平安送到家,其實我當時心裡在發毛,我不知道我這樣做你同意不同意,也不知道這麼重大的決定你會不會反對。原本,我是想要徵求你的意見,可是我太了解你了,你心軟,心軟得可憐。在這個世上,恐怕沒有哪一個女人會收養丈夫的私生子,可是你卻做到了,你是個好女人。最終我還是沒有和你說我的計劃。我知道,如果得不到你的支持,也許我下了那麼大的決心。但同時我也想到了,如果事情不成,會是什麼後果?我只能選擇逃跑。那天的電話我不想掛,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再和你多說幾句話。但從電話中,我聽得出你還忙。我不得不掛了電話。
可是這樣大的一個行動計劃我一個人不可能完成,我給老四打電話,約他出來。和他說了我的計劃和當下的情形,想讓他給我作伴,沒想到,他一口回絕,他說不希望我去冒險,而且他目前的生活也無需冒險,他年收入上百萬元,足以過上小康生活。我一尋思,他說的對,既然是我自己的主意,一人做事一人當,為什麼還要拉上自己的親兄弟讓他給我墊背呢?
當然了,我叮囑他一定不能將我的計劃告訴父母,他們年紀大了,經不起事。同時我告訴他,我只是有這個想法,至於真正地實施也不一定。
我其實是個膽子最小的人。小時候,父母不在家,兄弟四人在家,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總是睡在最裡面,一個人不敢在屋子裡呆。所以,要實施這樣大一個計劃,對於我來說是不現實的。
我一個人在街上轉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破釜沉舟。
我回家洗了個澡,給父母說我第二天要去深圳會老朋友,忙了半年也該休息休息了,我已經買了好去深圳的飛機票,晚上不回家住。
我在為自己出事埋下伏筆,萬一失敗,進了局子,也不會讓他們擔心。我在上廁所的時候故意把手機扔到水中,然後對母親說我不小心把手機掉水裡了,手機用不成了,讓他們不要給我打電話,我到了地方後會給他們電話的。
我特別地抱了抱兒子,他是個不幸的孩子,剛生下就沒有了親生母親。如果再失去我這個父親,他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孤兒。不過,我不是特別擔心他,因為有你在,你絕對不會不管他的。
我在晚上八點左右出了門,我不知道我的決定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那時候,我已經不願意想它的後果了。男子漢敢作敢當,我一生過得窩囊,不破不立,我得做個人樣子來。特別是在開招待所這半年,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也曾經自殺過一回。生有何戀,死又有何懼?人生不就是一場遊戲嗎?
我沒有坐車,走到了張笑天所住的小區。我擔心給別人留下線索。我走了足足兩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當時已經十一點了,小區本來住的人就不多,天色晚了,更難得見到幾個人。小區門房的值班室燈亮著,卻沒有人。種種特定的情形給了我信心,我相信這將是一次成功的搏取財富的機會。
走到張笑天門前,他住的是別墅,大門就在一樓,我試著敲了敲門。我早已替自己想好了借口,如果他問我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我就說夫妻吵架知道他晚上一個人想在他那裡借宿一晚。
敲了半天門之後沒有回應,透過門縫露出幾縷弱和的光,裡面沒有一絲動靜,明明有人,卻沒有動靜,倒是讓我有些奇怪。我惦起腳跟,看到張笑天仰面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我以為他中午的酒勁還沒有散,又睡著了。這又一次給我壯了膽,我掏出中午配的鑰匙,試了幾個,終於有一把打開了門,裡面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拿了早已準備好的塑料袋套在鞋上,躡手躡腳走進去,腳步放得很輕。他年紀比我大,又肥又胖,要是打起架來他肯定不如我。我從門后拿起一個拖把,打算如果他突然站起來我就給他一個拖把,然後再把青花瓷拿走。一般情況下,聽到動靜他肯定會有反應的,他還是一動不動,倒是那個價值數千萬元的青花瓷瓶在旁邊的苶几上,在燈光影照下特別顯眼。
我走上前去,心想他不要醒來更好,這樣我會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收穫所想。可是我突然發現他的臉色發青,和正常人的顏色不一樣,而且渾身僵硬,似乎已經死去多時,我大著膽子把手放到他的鼻子上試了試,發現他早已停止了呼吸。
「你的意思是你進到屋子的時候,張笑天已經去世了?」
「是的。」李小山喝了一口水,喉節發出很大的響聲,有些難以下咽。
然後呢?
我在想,也許真的是老天爺在幫我,神不知鬼不覺地就給我安排了這個機會。我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白手套,戴著手上,將青花瓷裝進包裝盒裡,出了門。
我有些后怕,我想起來了,我進去的時候,屋子裡的燈是亮著的,可是為了不讓人發現我出門的時候將燈關了。這是我在這件事情上唯一的破綻。院子里還是沒有一個人,我悄沒聲息地出了院子,卻不知要到哪裡去。
我不敢給你說,我想張笑天的意外死亡,你肯定會聯想到與我有關,萬一你大義滅親,我就完了。
說什麼我也不能聯繫你。思來想去,我實在無地方可去,總不能抱著一個大盒子在街上遊盪吧。我包了一輛計程車,連夜回到渭高。已經是晚上二點了,院子里空無一人。我回了家,將青花瓷放進我的行李箱,又出了家門。我不敢想象,當你們知道張笑天死了會是什麼反應,報警是必然的,現在的破案水平那麼高,因為我進屋子的時候並沒有戴手套,會不會在張笑天屋子裡留下蛛絲馬跡我自己也說不清楚。不過,一個人手裡不拿東西也是一身輕,這麼冷的天,賓館我也不敢住,家裡也不能呆,你父母幾乎天天都會來轉一轉。我只好到高鐵站里取暖,白天的時候在偏遠無人的地方透透氣。
汪江玥瞪了他一眼:「你難道要過的就是這種生活?」
李小山悠悠地說:「是啊,輕而易舉地得到了這個價值數千萬元的文物,我原以為我會欣喜若狂,沒想到我卻始終處於恐懼當中,儘管張笑天的死和我沒有關係,我認為他一定是興奮過度導致心臟驟停而導致死亡,但畢竟我的行為也是見不得陽光的。我想要儘快將它出手換成現金,可是對文物收藏界我是一片黑,想要找到一個收藏的人也很難。我去了市裡的文物收藏市場,卻又不敢給人說我有寶貝,而且張笑天的意外死亡警方會不會調查?我一無所知,我只好決定先緩一緩再說。
「你為什麼要給父母說你已經在深圳找到了工作?」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自己再怎麼著,也不能讓他們為我擔心?」
「你光知道他們擔心,卻對我不管不顧,你知道我是什麼心情嗎?我覺得我還不如你父母的一件衣裳,在你最困難的任何時候我在幫你,你背著我在做什麼?你要知道,不義之財不可得,得了就不會有好下場。這些年我經歷了多少人的生生死死,看的多了,見的多了。況且,現在我們的日子不難過。」
李小山雙手抱頭,愧疚地說:「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始終好象都仰仗你,我不能老是這樣子,處處處於下風。我不擔心你,你有事業,內心也夠強大,我不擔心你。」
汪江玥問他:「那你接下來要如何打算呢?」
「我也不知道,我本來想南下,總拿不定主意。天天呆在高鐵站也不是個辦法,我想買票離開,沒想到你竟然找到了我。我最擔心的是,張笑天的後事怎麼樣了?他們家有沒有人報警?警察有沒有前去調查?」
汪江玥說:「你要是有這樣多擔心的話,又何必冒險去干這樣的事?當初你做什麼去了?不計後果的決定永遠都是錯的。」
「是的,我沒料到我現在的精神壓力那麼大,我只要看到穿著警服的人心裡就發毛,我擔心他們是不是來抓我的?我真後悔自己幹了件蠢事?也到了自殺,可是我還有兒子在,他那麼小,我不能死。」
他說著竟然跪在地上說:「老婆,你說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