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狹路相逢
天氣漸漸涼了，轉眼就是中秋天氣，秋風乍起，公路上人來人往，圍巾、帽子都出現在人們的身上。
汪江玥身上穿著一襲灰色秋裙，手裡拎著飯筒，上到公交車上，找了個座位坐下來。
突然，她看到坐在前方不遠的地方有個面熟的男人，他正悠閑地坐著，大腿壓二腿，嘴裡叼著一支煙。
汪江玥靜靜地瞅著他，那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馬大剛，那個白吃白喝又捲款跑了的馬大剛。
馬大剛似乎也注意了她，不自然地放下壓著的大腿，裝作無事人一樣將目光投向窗外。
汪江玥想要過去質問他，卻突然覺得自己那樣做實在掉價，過去的事情，再去追究又有什麼意思呢？
公交車到了一個公交站的時候，馬大剛裹緊身上的昵子大衣，下了車。
車子起動后，立即就有乘客狂呼：「有賊，我的錢包不見了。」
汪江玥仔細看看，那丟東西的人正站在馬大剛就座的附近。
她長嘆一聲，慶幸自己沒有前去和他計較，不然，恐怕也會成為嫌犯的。
到了招待所，李小山正在忙著給客人登記。
因為是周五，大學生情侶三三兩兩出來度周末，李小山告訴她只剩下不多的幾間房子了，估計要不了多大一會兒，就會住滿的。
汪江玥和他說起在公交車上與馬大剛相遇的情形。
李小山臉色一變：「你怎麼不帶他到我這裡來，我一直都搞不明白，我對他那麼好，他竟然捲款逃跑，簡直是禽獸不如。」
「還不是你自己蠢，怎麼能怨別人？他充其量就是個人渣，他一直勸你接手這家招待所，說不定充當了人家的說客。這不，他剛走，就又有人發現錢包丟了，真是連吃帶騙，是個禍害。」
「我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李小山感慨不已。
「你中別人的圈套都成了常態化了，還說自己聰明？自吹自擂。」
正說著，來了兩女一男三個學生。那男生一米八的個頭，留著長發，一身名牌，雙手插在褲兜里，嘴裡打著口哨，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他們只登記一間房間，汪江玥說：「這可不行，你們還是分開住。」
男生扭頭就走，回頭來說：「我們在外面一直都是這樣住的，就你們這裡還管這個，我們想怎麼住就怎麼住，你只管收房錢就行了，真是多事。」
看他們三個人下了樓，李小山指責她：「你看，好好的客人被你攆走了，這可是咱們這裡的常住戶，幾乎每個周末都來，這不是白白損失了客源嗎？」
「這樣的人不住也罷，道德敗壞了。好好的學生，就是不學好。你這是掙錢掙紅眼了，一點道德底線都沒有，你想一想，假如他們是我們的孩子，你會怎麼想？」
「你是不是幫我來了？我只管收錢，別一概不管，要是管太多的話，我們的招待所就該關張了。」李小山有些急了，「要不，你回去吧，別在這裡礙事。」
汪江玥見他不高興，連忙賠罪：「好了，我不管了還不行，招待所是你開的，你願意怎麼經營是你的事，我可不想操這份心。」
說話的當口，李小山已給離去的三個學生打電話，說了一些賠情道歉的話，又說了汪江玥的一大堆不是。
掛了電話，對汪江玥說：「他們馬上就來了，你還是迴避一下，免得尷尬。」
汪江玥笑他：「至於這樣嗎？多大的事。」
「現在的學生，思想複雜著呢，你得給人家留面子，顧客就是上帝。」
汪江玥鼻子「哼」了一聲，一邊往門外走，一邊說：「什麼人都成了上帝了？真是可悲。」
樓下的通道上人來人往，真是熱鬧。
兩旁全是招待所，汪江玥實在無聊，挨家挨戶地數了一下，竟然有七十家之多。
一條不足一公里的巷道里竟然有這麼多招待所，真是奇皅，也不知哪裡有這麼多的客源。難怪，李小山不放過任何一個客源，即使他是抽大煙的，亦或是從事不正當服務的，他都照單全收。
商店、飯店，賣日用百貨的應有盡有。
有不少的乞丐跪在路口，手裡拿著一隻洋瓷缸子，伸到過路的人面前，點頭如搗蒜，不停地說：「行行好，給兩個吧。」
他們體格高大，看起來很健康。身上穿著破破爛爛，散發出一些撲鼻的惡臭來。
汪江玥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捂了一下鼻子，將口袋裡的好幾張一元錢零錢扔到他們面前的缸中。
夜晚，通常是楊家村最熱鬧的時候。
成群結隊的大學生三三兩兩走出校園，逡巡在招待所周圍，還有一些從事不正當服務的女人，專門挑人多的地方站街。
汪江玥在自家招待所就見過一個中年婦女和中年男人登記了一間房，大約半小時就先後離開了。
大家都成年了，夫妻關係總是和別的男女關係不一樣，從神形都能看出來。一般的中年男女，夫妻都磨合得沒有一點激情了，但凡是態度曖昧、眼光閃爍其詞的男女，必然是不正當的男女關係。
楊家村就象一家雜貨鋪，包羅萬象，什麼內容都有，讓汪江玥大開眼界。
路過十字路口的時候，汪江玥聞見有烤紅薯的香味，沿著香味走過去，果然看到有賣烤紅薯的人在吆喝，她花三元錢買了一個。
烤紅薯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她用紙將烤紅薯包起來，準備拿回去和李小山分著吃。
回到招待所，李小山悠閑地坐在床邊上，正在看電視劇。
他笑著問她：「你逛了一大圈？」
汪江玥在凳子上坐下，打開包著的紅薯，分成兩半，自己拿一半，將另一半遞給他。
「真浪費，聽說烤紅薯一斤要五元錢。」
「這有什麼呀？剛才在外面看到那些乞丐我還給了人家幾元錢呢。」
「我說你花錢從來不仔細，那些要飯的都是騙子，你還將錢送了他們。」李小山不滿地說。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不過，這麼冷的天，人家站在風口裡，也挺可憐的。」
「好了，下不為例。我現在開招待所，每天花錢都得數著花。」
「好吧，向你學習，不再隨便亂花錢。」
半天沒有人上樓來，汪江玥問他：「怎麼這會沒人登記房間了？」
「你沒看見廣告燈都滅了？房間已經滿，我才有心情看電視，托我老婆的福。」
汪江玥笑了：「什麼時候托我的福？這這是你努力的結果，什麼豬、貓、都讓住了，能不住滿嗎？」
「你這是對我的客人有偏見不是？他們不管是幹什麼的？都是我的客人。」
閑著沒事，汪江玥和他說起報社總編公開競聘的事。
李小山不以為然地說：「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去淌這渾水，你剛提了副處，怎麼可能很快就給你正處的待遇？你也不想一想，一個崗位有多少人在盯著呢？」
「我們張主任一直慫恿我參加，我左右為難，裡外不是人。那個最有希望的人力資源部陳主任還將禮送到我屋子來了，說是讓我不要湊那個熱鬧。」
「人都是有私心的，你們主任讓你去競聘是為了他自己，他生怕有朝一日你替代了他，把你當成地雷了，為了排雷，才讓你去報名，你長腦子沒有？」
汪江玥想要將何小光對她說的話告訴他，但是想一想，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言多必失，如果李小山問起她何小光為什麼總是照顧她，自己又做何解釋呢？
「你當了副處級我已經非常知足了，我就不敢奢望你弄個正處級。如果你再升高，恐怕我的位置就不保了，我現在天天都誠惶誠恐的。」李小山做了一個害怕的表情。
汪江玥笑他：「你和別人生孩子的時候，都沒有想著害怕我鬧事，這會竟然膽小了。」
「此一時彼一時，當時我年輕，做事不計後果。現在四十多歲，想的更多的是家庭的穩定，只想安穩的過日子。況且，我一直都在仰仗你呢。」
汪江玥臉一紅：「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可真不容易，人家都說夫妻之間，誰掙錢多誰在家裡地位就高，咱們卻不一樣，你是男人，所以你是一家人的主心骨。」
「可別的，你現在是處級幹部，論級別、收入、能力，你都是咱家的領軍人物，我甘敗下風。」
夫妻倆人難得有心情在一起嘮嘮，李小山心情特好。
汪江玥自從王雲和明輝離婚後，不再牽挂他們的事，心情也舒暢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天意。
兩個人又說起王雲的事情。汪江玥告訴他王雲還時不時地給她發條簡訊，說儘管她一直在阻止她和何昊的婚事，但她還是感謝她的，她就相當於他們倆的媒人。她對她說，她會把她當成親姐姐一樣看待。
「這王雲也太矯情了，都和你兄弟離了婚，竟然還拉扯和你之間的關係。」
「我這是好心沒辦成好事，把自己兄弟算計了。我真後悔我不該多事，你說王雲呆在家裡好好地，我為什麼偏要給她聯繫工作，這可好，把人弄丟了。」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汪江玥沒是沒有將王雲偷了婆婆給的金條的事情告訴李小山，否則，李小山一定會說一直不順，是因為她丟了傳家寶的緣故，他本來就是一個迷信的人。
不久前，王雲在簡訊中坦白她偷了汪江玥金條的事情，汪江玥說自己早就知道，不過是為了給她留情面，沒有揭穿罷了。
王雲便請求她原諒，說實在是經濟上緊張，才起了壞心。不過，金條她也沒有敢拿去變賣，一直在身邊放著。如今嫁入了豪門，自然也不稀罕她的東西，讓她有時間去看她的時候就完璧歸趙。
時間不早了，李小山曖昧地看著她：「我去沖個澡，難得與我老婆同床共枕，總不能就這樣浪費了良辰美景。」
「可別的，我現在累地很，只想好好睡一覺。」
「這怎麼行呢？你沒聽戲文里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我家的院子也要有賞心樂事。」他不顧汪江玥反對，拿了毛巾就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