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任命,新旅長
坦克營的駐地緊挨著河流,一到晚上士兵們則會成群結隊的往河裏洗澡,恐怕在這樣的地方也隻能這樣才能稍微放鬆放鬆。那些在水流中嬉戲的多半是些稚嫩的男孩,別看穿上軍裝挺唬人的,可一脫去製服,一個個倒像是脫韁的野馬。此刻,歡聲笑語回蕩在森林深處,白天的勞碌早就已經淡忘在了身後。
不知是誰在岸邊燃起了篝火,火堆旁坐著一個抱著手風琴的男人,他穿著一件單薄的背心歪著脖子眼睛眯縫著。那些圍坐在他身邊的人似乎正在期待某個時刻,當那些水流中的歡笑聲逐漸安靜下來後,那個男人才緩緩睜開雙眼。濕漉漉的頭發緊貼著他的前額,不過他卻騰不出手來整理,因為它們正緩緩按壓著鍵盤,轉瞬間手風琴的風箱像折扇那般展開,《白樺林》的旋律飄蕩在空中,那些圍坐在在他身邊的人無不一臉陶醉的望著那跳躍的火花……
拉基米爾斜靠在路邊的樹上,雙手交叉在胸前,那雙注視著手風琴手的眼中滿含著濃濃的讚賞,或許他將來會成為一名音樂家。可僅僅過了一秒,那抹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不過這並不是因為那個手風琴手。
“嘿,彼什科夫!”拉基米爾走向那個背朝他的人影,他知道是他。
“嗯?”彼什科夫呆滯的轉身,臉上掛著一副歉意的笑。“怎麽了?指導員同誌。”
“怎麽一過來就走?”拉基米爾注意到了彼什科夫手上的袋子,那裏麵塞著一些衣服。“好像還沒洗吧?”他試探著問。這段時間彼什科夫似乎在故意躲著拉基米爾,可以前他並不是這樣。
“哦!我好像落了什麽東西。”彼什科夫看了眼手中的袋子,牽強的解釋道。
“我想這裏應該會有你需要的東西。”拉基米爾指了指那邊的人群,“要是回去拿的話,那可就要耽擱時間了。”他上前一步,從彼什科夫的手上扯過袋子。“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了。”
彼什科夫詫異的看著前麵的背影,拉基米爾想幹什麽?現在他隻能緊跟上去。兜兜轉轉兩人來到了一塊河邊的岩石前。夜幕正徐徐落下,眼前的景色逐漸變的詭異起來。
“新旅長馬上就要到任了,為了保證坦克旅的戰鬥力,上麵決定從現有人員中提拔一個出任第23坦克營的營長。”拉基米爾的話忽地停住了,他意味深長的望著彼什科夫的麵龐。“經過黨小組的討論,大家一致決定由你擔任這一職務,因為沒有人會比你更加勝任,不過你暫時隻是代理,畢竟組織上還需要考核。”
彼什科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太不可思議了!他心想。“這是什麽時候的決定?”他的語氣中夾雜著重重的困惑。
“就在一個星期前。”拉基米爾有些憂心忡忡,“可這段時間你好像有些不太對勁,人也渾渾噩噩。正式的文件馬上就要下達了,你這樣的狀態可不行!”他苦惱的看向頭頂上的星空,紛亂的星河就像他雜亂的心情那樣。
“我隻是……”彼什科夫頓時語塞,“我可能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他也隻能找出這樣的借口了。
“我們現在不就是在休整嗎?”拉基米爾將手一攤,這樣的理由未免也太小兒科了吧!
“我知道!”彼什科夫點著頭,“可我真的需要時間。”
拉基米爾從懷中掏出酒壺,“你要學會忘記,人總是要往前看,你說呢?”他擰開瓶蓋,將酒壺遞到彼什科夫的麵前。
咕咚咕咚,兩口酒下肚,彼什科夫的心情逐漸好轉了些。“看來我也得整個這個小玩意了。”他將酒壺在手中把玩著。
“你要是喜歡,就送你了,算是祝賀你的禮物。”拉基米爾微笑著說,晚風輕拂過他的臉頰,他愜意的伸著懶腰。
彼什科夫沒有做作,而是直接將酒壺揣進了口袋,“這真是太好了,謝謝!”他的臉上總算漾起了一絲笑意。
“你先別忙著感謝。”拉基米爾的表情瞬間嚴肅了起來,他板著麵孔,目光直直盯著彼什科夫的眼睛。“現在是個特殊的時期,所以你必須得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我們一定要相信組織,擁護最高領袖。特別是現在,要保障軍隊的戰鬥力。”
“我明白!”彼什科夫語重心長的說,“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拉基米爾欣慰的點著頭,這便是他想達到的目的。其他的部隊怎麽樣他管不著,可坦克營的戰鬥力絕不能因為清洗運動而下滑。“德國人已經征服了整個歐洲,能夠跟它抗衡的,除了英國佬便是我們,戰爭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剩下的隻是時間的問題。”他恍惚著,因為他並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可作為一名合格的軍人,他一定得未雨綢繆。
彼什科夫深表讚同,這也是他所擔心的。正如前兩天和保爾說的那樣,他知道德國人的實力,也清楚自己的短板,如果在短時間內爆發衝突,對俄國來說將會是滅頂之災。一個小小的芬蘭就能讓俄國焦頭爛額,更何況已經占據整個西歐的德國。
“如果能多些KV-2型坦克就好了。”彼什科夫不禁想起了前線的那幕,除了它那臃腫的身體和緩慢的速度,其他數據絕對能算得上首屈一指。
“恐怕你的願望終將會落空。”拉基米爾似乎知道一些內幕,“高層並不滿意它們的性能,他們倒是特別鍾情於多炮塔的坦克,我想這將會成為一種主流。”
“他們根本就是門外漢!”彼什科夫擔心道,“他們隻會把我們的時間白白葬送,隻有戰爭才是檢驗武器的唯一標準,如果武器裝備隻是停留在紙麵上,那它們都是沒有瑕疵的,可現實卻正好相反,德國人已經得到了太多的經驗,而我們依舊在摸索,可即便這樣,我們仍舊能參考德國人的戰例,就拿法國戰役來說,多炮塔的坦克根本就不能勝任複雜的戰場環境。它隻會讓士兵白白犧牲。”
“可我們最不缺的就是士兵。”拉基米爾自嘲的笑著。“至少在上麵人看來,這就是最現實的情況。”
彼什科夫呆滯的望著遠處那跳躍的火光,情不自禁的感慨著。“這太現實了。”
火堆旁的小夥子們逐漸活躍起來,直到一個家夥和著調子跳起了舞。似乎是為了襯托這種氛圍,那個彈手風琴的人即便換了一首歡快些的舞曲。遠處的人群不斷爆發出歡呼聲,還有手掌打著節拍的聲響。那個跳舞的家夥像小鳥一樣飛舞,飛快的繞著圈子,做著各種讓人眼花繚亂的動作。
彼什科夫看的入神,嘴邊忍不住揚著笑意。
拉基米爾心領神會,“走吧!我們也去湊湊熱鬧。”說完,他便徑直往火光的方向走去。
新任的旅長是個不折不扣的外行,他對如何使用坦克幾乎一竅不通。一個直接從步兵中提拔過來的軍官,一個隻知道將士兵推向敵人槍口下的家夥,可能他們就需要這樣的聽話的人,說的更直白一些——他們需要這樣的蠢貨。
當謝爾佳第一次會見坦克旅的各級軍官的時,這個印象就像是一張標簽貼在了他身上。他否決了接下來的訓練,認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緊抓士兵們的思想教育。他的講話甚至連政委都覺得詫異,因為這顯然有些越俎代庖,可他並不好多說什麽,所能做的隻能是在一旁附和這名新上任的指揮官。
可能這就是他能在短時間內升遷的原因,短短半年就從一名步兵營的營長調到了坦克旅旅長的位置上。這樣的人一定有什麽過人之處,現在看來確實如此。至少彼什科夫、拉基米爾都這樣認為。
會議進行的十分順利,謝爾佳十分滿意這樣的效果,他認為自己已經初步達成了目的。他不緊不慢的從麵前的文件包中拿出一份文件,所有人都將目光匯集在了那張剛掏出來的紙上。他推了下鼻梁上的鏡框,抬眼在眾人的臉上打量。
“根據上麵的指示,下麵將會進行部分人工作的調整。”他還認不全在場的所有人,除了他的政委和隨行的勤務兵,他叫不出任何一個人的名字。這並不重要,畢竟這隻是時間問題。“在對芬蘭的軍事行動中,我們不得不承認,坦克旅遭受了極其慘重的損失。無論是技術兵器還是士兵,更重要的是指揮員的缺失。現有的人力資源很難在短時間內補充團營級的指揮員,於是上麵決定將一部分優秀的下層軍官破格提拔,下麵將由我宣布這份名單……”
“克拉維切克同誌將升任第71坦克團團長.……”
整個過程中與會的人員無不緊張的凝視著謝爾佳蠕動的嘴角,因為這份名單並不僅是簡單的人事變動。直到現在已經有兩個人被刻意規避了,至於他們的職務謝爾佳自始至終都沒有給出答複。
“拉基米爾同誌將擔任第23坦克營的指導員,至於坦克營的營長將由彼什科夫同誌擔任……”
任命結束後,謝爾佳的嘴角掛著一抹滿意的微笑,那雙鏡片下的眼睛又一次從眾人臉上劃過,然而大多數人的臉上並沒有因為他的任命而掛上他所期待的笑容。會場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