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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上尉的打算 1

  哈特上尉走在前麵,為這名剛來的客人引路,而那些零散分布在院子中的德國士兵都在向其行注目禮。並不隻是德國人,法國人也自覺的向他脫帽、點頭。這位蒞臨現場的中年人似乎對這一切習以為常,他禮貌性的回禮,可緊繃著的臉卻顯得有些不情願。他一直挺著身子,所表現出的精氣神甚至比那些當兵的更像士兵。


  紮堆的法國人裏有人小聲嘀咕著,當這名中年人走進房子後,這股騷動顯然已經越演越烈。“他怎麽會出現在這?”這顯然是一個讓人難以回答的問題,除了人為的猜測,恐怕隻有當事人才知道答案。


  “真沒想到.……”有人小聲的惋惜說。


  一進堂廳,哈特上尉就將他引到了樓下的書房。鳩占鵲巢的哈特上尉對這裏進行了簡單布置,最顯眼的莫過於書桌後那副元首的肖像。哈特上尉用手做著一個請的手勢,那名中年人順勢坐到了茶幾旁的主客位上。


  “我已經來了。”這名中年人將手一攤,語氣平緩,可細細回味卻又有種惱怒的味道。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就像魔術那樣。現在,哈特上尉又恢複了先前的緊繃著的臉。“阿德裏安先生,我覺得我有必要聲明一點,您的出現隻會為我們雙方帶來益處。相信我!”他不容置疑的說,眼神緊盯著他的眼睛。


  “可能吧!”阿德裏安先生無奈的笑了聲,“我想除了配合你以外,確實也沒有了更好的辦法。”他的目光躲閃到了一旁的書架上,“可能這裏會有第三帝國的禁書,要是不符合你們的需求,它一定會被付之一炬,燃成灰燼。”


  哈特上尉並沒有因為這樣的譏諷而生氣,相反他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相信我!至少我的出發點是為了你們,你們應該以貝當元帥作為榜樣。”


  阿德裏安先生的臉部微微抽動了下,上次大戰的英雄,凡爾登的救星。可他卻在法國最需要的時候,選擇了與第三帝國握手言和。“希望你能記住現在說的話!”他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


  哈特上尉爽朗的笑出聲,“一定!我以一名軍人的榮譽發誓。”說著,他舉起右手,中指和食指直指著天花板。


  阿德裏安先生對這樣的做法並不感冒,甚至在心底嗤之以鼻,不過他並沒有將這種厭惡表現在表情或肢體上。“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他無能為力的說。


  那現在就讓我們出去吧!哈特上尉的話與其說是建議,實際他早已快步走向了門口。看著那扇打開的房門,阿德裏安先生的心口在隱隱作痛。他忽然覺得,自己和那些投機的政客並沒有任何不同,就本質而言他和他們算是徹底分不清了。


  哈特上尉神采奕奕的走在前麵,他昂頭挺胸,不時還會在胸前做些動作。馬上他就要對這些來訪的客人宣布一件重要的事,而在這之前他準備用一場慷慨激昂的演講作為開場白。他還從沒有做過這樣的事,類似的訓話、動員倒是經常幹,可聽眾總是那些熟悉的人。今天的場麵不同,一群陌生的人,占領區的人。


  阿德裏安先生每上一級台階,心中的忐忑都會沉重一分。隻要晚會結束,明天這件事就將被宣揚出去,它所造成的後果是不可估量的,然而現在的情況則是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隻是.……會有人理解自己嗎?他在心中寬慰著自己,刹那間他卻痛苦的擰起眉頭。這簡直就是自欺欺人,就在半小時前自己還在痛斥貝當元帥的行徑,可轉瞬間自己還是選擇了和他一樣的路。


  哈特上尉冷不丁回頭,阿德裏安先生的表情全部落入了他的眼中。“是不舒服嗎?”他裝作一副關心的樣子。


  阿德裏安先生習慣性的擺手,“老毛病了,腰上嵌了一塊彈片,多走幾步路就會作痛。”他的臉比之前更加扭曲,仿佛是為了印證自己所說的話。


  哈特上尉點了點頭,表現出深感愧疚的模樣。“這都怪我!”他往後一步,挽起阿德裏安先生的一條胳膊。“以後我一定會注意這些細節的。”


  這句話確實漂亮,甚至就連阿德裏安先生這樣老道的人都不禁生出感慨。這倒不是什麽欣慰,而是對這個德國軍官的一種憂患。雖說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可電話中他早已將事情的利害解刨的明明白白,再加上剛剛的會麵,他有和大多數德國人一樣的嚴謹、古板,但又有其他人所沒有的狡黠和精明。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在想什麽,也永遠不會知道他會做出什麽樣的事。


  走廊上,兩人遇見了剛走出房間的穆勒一行。哈特上尉頷首招呼了下,穆勒也微微點頭回應。他注意到哈特上尉身後的那人,也就是他口中的客人。剛才隻是遠遠看著,再加上夜色緣故,所以對他的印象並不深,不過遠遠看去那時的輪廓似乎比現在要精神許多。


  穆勒並沒有太過在意,或許他們隻是聊了些比較重要的話題。


  諾曼走在兩人中間,當從哈特上尉身旁擦過的時候,他仍忍不住戰栗著。中尉的話讓他好了許多,可這並不能讓他馬上就放下包袱,特別是當哈特上尉出現在麵前的時候,他不由自主的選擇避開他的目光。這件事完全由他而起,可到頭來卻讓自己成了殘忍的劊子手。這樣的想法不僅出現在他的腦子裏,一絲火焰也正升騰在他的目光中。


  弗裏茨意識到了什麽,雖然他此時並沒有看見諾曼的眼睛,可從他遲滯的動作上判斷,他心底一定又開始了鬥爭。他往前跨出一大步,在諾曼的後背上輕輕拍了下,“你還好嗎?”他細聲細語的問。他不想讓中尉聽見諾曼的答案,不知道這種心理為何流露,可他覺得中尉已經做的足夠多了。


  諾曼平複了思緒,腦子裏一團亂麻。可能真的像中尉說的那樣,洗個澡睡個好覺,等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所有的事情就都會解決。這可能隻是心理上的一種寬慰,難道自己還有更好的選擇嗎?隻要這些紛亂的思緒出現在腦子裏,不管是誰都理不順。當想明白這一點他反而努力讓自己的嘴角綻現出了一抹微笑。“沒事!”似乎為了配合弗裏茨,他的聲音很輕。


  穆勒已經來到了樓梯口,他自然的扭頭看了眼身後,諾曼的微笑適時鑽進了他的眼簾。當他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心裏也確實產生了很大的震撼,可事已至此,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地方去控訴這種行徑,更何況那兩個女人的間諜身份毋庸置疑,對於間諜的處置,歐洲各國恐怕都會達成這樣的共識。


  我們現在就回去嗎?弗裏茨的這句話並不是問句,他想從中尉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複。一個美好的夏日就這樣浪費了,雖然這裏擺了很多的啤酒和食物,可他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穆勒略作沉思,再等一會!他望向走廊,那兩個人影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我還沒有跟哈特上尉打聲招呼,要是就這樣冒失的離開,恐怕於情於理都有些說不過去。他倒並非真的是因為這,他隻是有些好奇。恐怕這樣的晚會在這個地方也算是大張旗鼓了,他肯定不會是腦子一熱,畢竟哈特上尉這樣的人做任何事都會經過深思。


  “知道了!”弗裏茨悶悶不樂的回了聲,他沒有刻意去掩飾自己的情緒,不過就算他努力掩飾,也終究逃不出穆勒的眼睛。


  穆勒更像一位大哥哥,“諾曼就交給你了,我答應你,一定會盡快離開這個地方。”他那雙湛藍色的眼睛不住在兩人的身上遊蕩,直到弗裏茨和諾曼下意識的點頭。“我覺得你們現在最好找點東西喝,特別是諾曼!”他緊咬著最後那句話。


  知道了!弗裏茨在身後輕推了下諾曼,“走!我們出去看看吧!他們燃了篝火,還是挺熱鬧的。”


  諾曼就這樣半推半就的跟弗裏茨來到了院子。


  那堆篝火就算是隔著十多米仍舊能感受到迎麵撲來的熱浪,大多數人基本都沿著院牆散開,根本沒人會去靠近。弗裏茨察覺到額頭冒出了汗珠,他拉著諾曼往右手邊的涼亭走去。那裏倚坐著幾名士兵,他們中間不時會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看來某人的話題總能恰到好處的引起大家的共鳴,這對弗裏茨來說可並不是一間容易的事。


  更近些的時候,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的聲響不絕於耳。這群家夥可真是愜意!弗裏茨氣呼呼的吐了口氣。當然,他現在最為在意的是諾曼的情緒,這樣的場合或許並不適合現在的他。所幸他並沒有在諾曼的臉上看出不妥,確切的說他和前麵的表情並無兩樣。這本就不好判斷,這不僅是弗裏茨所不擅長的,其實就算是換成其他人也不可能真的窺測別人的內心。


  嘿!要來點啤酒嗎?弗裏茨看見了不遠處的一張桌子,東西就在那上麵。


  諾曼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答,“來點吧!”他無精打采的說。


  凝視著頭頂上的夜空,碩大的月亮發出著幽怨的月光。情緒確實能左右這人的思想,好像這月光昨天看起來還是那麽美妙絕倫,可今天.……諾曼低頭注視起了靴子下的小草,在他的印象中它們應該是綠油油的,然而此時所有的一切竟然顯得並不真切。就在他彷徨的時候,弗裏茨拎著兩瓶啤酒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砰’的一聲,弗裏茨打開瓶塞,這陣勢頗像是在開香檳,啤酒花不斷從瓶口向外冒,順著玻璃瓶向下流淌,拿瓶子的那隻手掌隱隱有些發粘,他急忙將瓶口送往嘴巴。就算是這樣他依舊沒有忘記將另一手上的啤酒遞往諾曼的手上。


  瞧著弗裏茨那副狼狽的模樣,諾曼的嘴角微微向上揚了揚。他接過弗裏茨遞來的啤酒,重重將積鬱在胸中的不快吐出。他錯愕,身體竟真的輕盈許多。他緩緩取下瓶塞,直到那股苦澀的液體劃過他的味蕾,一股用言語無法表達的暢快正遊走於他的全身。這種感覺……他看了眼手中的酒瓶——真好!

  涼亭中有人朝他們走來,是那個早上坐在弗裏茨旁邊的人。他知道了那件發生在馬廄中的事,雖然他並不清楚細節,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那應該是真的。他心情有些沉重,至少也算攪合了進來。可細細想來大家本身就在一艘船上,如此說的話也就沒有攪合一說了。他輕咳了聲,當弗裏茨注意到他的時候,他不禁擠出一抹微笑,腳下的步子也輕快了些許。


  嘿!他走到兩人麵前,舉了舉手中的瓶子。“今晚的天氣真不錯!”他望向頭頂上的月亮,心想這樣的話題還是可以作為開場白的。


  弗裏茨附和了一聲,隨即又將注意力放在了諾曼身上。他手上的那瓶啤酒已經快要見底,看來這家夥準備用酒精來麻痹自己,使自己解脫。弗裏茨伸手想要製止,可那名士兵卻一把阻止了他。“讓他喝吧!”他歎了口氣說。


  他的一位同伴走了過來,還順手拎了兩瓶啤酒。諾曼扔掉了手中的空瓶,毫不客氣的接過遞來的啤酒。那個人冉冉開口說,“我第一次用槍向人射擊後,也懷著一種自責的負罪感,可後來我想明白了。其實我們和他們是一樣的,都是為了自己的祖國。”他輕泯了口酒瓶中的酒。“所以,讓我們懷著敬意,向她們致敬。”他聲音低沉,可每一個詞都慷鏘有力。


  諾曼逐漸將低垂的頭抬起,這或許對她們來說確實是種解脫。他仰頭望向天空,這世界真的有天堂這樣的地方嗎?要是真有的話,我想她們現在一定圍繞在上帝的身旁。他似乎像是看見了這樣的場景,於是他的臉上總算湧現出了那抹會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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