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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驅逐

  芬蘭人已經不再上來了,他們琢磨不透那輛坦克裏的人究竟在打什麽主意。機槍的子彈應該是耗盡了,但那門火炮似乎仍舊有著威脅。馬克思威爾少尉朝著離他最近的哈卡拉軍士招了招手,那名認真負責的軍士立刻就跑了過來。


  他蹲在少尉藏身的樹後,仰著頭看著少尉的下巴。


  “我們已經在這裏待了很長時間。”少尉的眼睛注意到了戴在手腕上的那隻手表,“我們沒有辦法把所有的時間都浪費在這裏。”他的任務並不是來襲擊一輛俄國坦克,找到並且消滅俄國人的運輸隊才是他的任務。


  哈卡拉軍士耐心的聽著,他已經清楚了少尉話中的意思。但他同時也明白了少尉的一些想法——想讓他用建議的口吻說出撤退的話。哈卡拉軍士重重的點著頭,他的臉色很深沉。直到少尉停止了說話,用眼睛直勾勾看著他的時候,他才說道,“嗯!”他頓住了,“我們已經消滅了一支支援他們的小部隊,如果再繼續這樣耗下去的話他們就會呼叫來更多的俄國人。”他想著最好的措辭,“在這裏我們已經陸陸續續出現了一些傷亡,這確實不是一件好事。”哈卡拉軍士說著看向了不遠處的一名士兵的後背,“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馬克思威爾少尉讚許的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一直沉默的無線電裏傳來了自己人的聲音,坐在坦克中的三個麵如死灰的人立刻都來了精神。奧古斯特一把抓住麥克風就朝著裏麵大聲的喊了起來,無線電配合著他有了回應。但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幹擾,他隻能模模糊糊的聽見一些連貫的話語,其他的意思多半都是自己的臆想。


  “怎麽說???”彼什科夫緊張的說。


  “他們應該是在詢問我們的狀況!!!”奧古斯特將雙手一攤,一臉的無奈。“但是這裏麵的話大多都聽不清楚。”


  “給我!”彼什科夫想奧古斯特伸出了一隻手。


  奧古斯特拔出了自己的耳機,將彼什科夫坦克帽上的插頭插到了電台上。的確,那裏麵的聲音亂糟糟的,根本就聽不清楚裏麵的人在說些什麽,不過從隻言片語中可以斷定,他們可以清晰的聽見這裏的聲音。


  彼什科夫野蠻的從奧古斯特的手中奪過了麥克風,他衝著裏麵歇斯底裏的喊道,“我們已經被芬蘭人團團圍住了,支援我們的步兵基本也都被芬蘭人的狙擊手消滅掉了。我們缺少彈藥,如果沒有坦克前來支援的話後果不堪設想!!!”他在說完這些話後將麥克風隨手扔在了奧古斯特的懷裏。


  這名來自別爾哥羅德的少尉完全被彼什科夫的氣勢所折服,他從新將自己的耳機插頭插在了電台上,也許會有好消息從那裏麵傳出來。


  “這簡直讓人無法忍受!!!”彼什科夫有些焦躁的用拳頭擊打著坦克裝甲的內壁,“要是死在這裏倒真是讓人無法想象!!!”他的思緒回想起了那些在之前戰鬥中犧牲的戰友,他們的司法也許很殘忍,但作為一名坦克兵這卻是自己可以接受的,但這算什麽???竟然已經開始等待起了敵人的步兵向自己發起致命的進攻。


  剛才的戰鬥已經過去了足足一個小時的時間,這樣的沉寂能夠讓任何麵臨危險的人感到絕望與孤獨。車裏的三個人都沒有話,甚至都不願抬頭多看彼此幾眼。奧古斯特也不再觀察四周的變化,他頹廢的順著坦克裝甲的內壁滑坐在了坦克的地盤上。狹小的跑塔裏擁擠著三個人,漸漸就連空氣也變的汙濁起來。


  緊張、壓抑,缺少新鮮的空氣,這一切都讓人感覺到生命戛然而止時的微妙。


  但不知道為什麽,彼什科夫卻很想抽支煙。他衝著那名二等兵無力的說道,“嘿!同誌,你有煙嗎?”但他根本就沒有對此抱有太大的希望。


  這名士兵利索的把手伸進了內衣的口袋,他從那裏掏出了一包已經壓的皺巴巴的煙盒。他撕開了煙盒上那個狹小的口子,幾根香煙從那裏露出了頭。他抽出了兩根遞向了彼什科夫,兩根香煙和那個煙盒一樣皺巴巴的。


  彼什科夫習慣用的那隻右手習慣性的抬了起來,包裹在傷口上的繃帶立刻又映出了一片血跡。他臉上的肌肉抽搐著,顯然這麽做讓他剛剛結痂的傷口有崩裂了。彼什科夫用這隻受傷的右手接過了香煙,顫抖著拿著它在自己的鼻子邊嗅了一下。他微閉著雙眼一副很享受的樣子,“韃靼牌香煙!!”他咧著嘴笑了起來。


  奧古斯特看著彼什科夫的表情,情不自禁的也隨著他的變化而變化著,“給我來一支!!”他已經伸手捏住了另外一支拿在那名士兵手上的香煙。“雖然沒有我的煙絲帶勁,不過但還是可以湊合的。”奧古斯特自娛自樂的說。


  彼什科夫和那名士兵都沒有在意他究竟說了些什麽……


  原本就小的空間頃刻間就充滿了煙霧,這些輕飄飄的氣體順著坦克裏的任何間隙向外鑽著。大老遠看去或許並不怎麽顯眼,可要是離近的話一定會讓人以為那裏麵著起了火。


  朦朧之中彼什科夫盯向了奧古斯特的位置,他哈哈大笑起來。在有些時候笑聲就像是病毒一樣會傳染,連帶著那名士兵,三個人沒有緣由的笑了起來。奧古斯特拍了一下那名士兵的肩膀,“嘿,士兵。你叫什麽?”


  他摘下了戴在頭上的那頂軍帽,在手裏轉了個圈。他的眼睛緊盯著那頂有些破舊的軍帽,嘴唇微微動了動,“我叫米什卡。”他的嘴角往上揚了揚,“我真有些想家鄉的那個女孩……”他閉上了眼睛,像是在回憶起了過往的點滴。


  彼什科夫和奧古斯特同時笑了起了。彼什科夫把手放在了米什卡的膝蓋上,“聽我說,小夥子!!!”他的眼睛裏閃爍著精明,“你還會見到她的,她也正在家鄉等著你。”


  “上帝啊!”米什卡慌張的睜開了眼睛,“她知道我喜歡她嗎?”他這是在問自己。


  “開什麽玩笑!!!”奧古斯特用不可思議的語氣說,“你難道沒有和她說過嗎???”他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著米什卡,“這簡直太讓人失望了!!!”他的目光隨即一換變得有狡黠,“米什卡同誌。”他把頭故意往米什卡的耳朵邊靠了靠,刻意的壓低著聲音裝作不想讓別人聽見,可這裏隻有他們三個人。“你該不會還是一個處男吧???”


  米什卡的眼神有些迷離,就連說話的語氣也別的有些吞吐,“怎麽…會???”他的底氣根本不足。


  奧古斯特大笑道,“可愛的小同誌,你知道嗎?你可為我們帶來了好運!!!”他笑著看向了彼什科夫。“人們都說處男的命最大,而我們現在正和一個處男待在一起。”他用期待的語氣說,“難道還有什麽比這個更加重要嗎???”


  彼什科夫點著頭配合著,“看來我們的確是交上了好運,現在我們活下來的希望又大了!!!”他抓著一個把手努力的站了起來,奧古斯特急忙扶著他。


  彼什科夫看了看右邊的樹林,那裏已經沒有動靜了。“真不知道他們在裝什麽鬼!!!”他的臉色略顯焦慮,“在這麽下去天可就要黑了,到那時我們可就真的完蛋了。”


  奧古斯特神思恍惚的回應了一聲,“我想不用等到天黑,救援我們的坦克就會到的。”他低下頭看了看放在他腳邊的那台電報機。


  芬蘭人已經毫無動靜的退出了各自的掩體朝身後的樹林深處退去,那裏是俄國人不願涉足的禁地卻是掩護芬蘭步兵的天然屏障。直到那輛坦克被樹林中的杉樹完全遮擋,那些芬蘭士兵才挺直身子像一個正常人一樣行走著。在抵達了一處土坡時候,馬克思威爾少尉命令士兵們停下修整,並對那些受傷的士兵進行包紮。


  負責殿後的幾名士兵在這個時候也追了上來,幾個人氣喘籲籲的,在坐了一會之後才慢慢恢複過來。猶他開始撫摸起了自己的步槍,剛才他用這把步槍射殺了不少於十名的俄國人。帕維已經越來越喜歡這個不怎麽愛說話的人,甚至在第一次沒有給他留下好影響的人。帕維挪動著屁股移到了猶他的身邊,“夥計!你今天的表現可真不錯!!!”帕維由衷的說,“就應該這樣的教訓他們!”他的手握成了一個拳頭,在空中揮動了一下。“隻可惜我們沒能解決那些在坦克裏的家夥!!!”


  哈卡拉軍士正在清點著士兵,他走到帕維的身後正聽見他在說著這些話。哈卡拉軍士咳嗽了一聲,他故意清著嗓子。“這都已經過去了!”他疾言厲色的說,“現在就不要在談論這些話題了!!!”


  “是的!”帕維斜仰著頭,對哈卡拉軍士說道,“軍士長先生!!!”


  “這裏可真是太冷了!!!”馬提有些哆嗦的向猶他走了過來,前麵坳地裏的雪沒過了他的膝蓋,每走一步都非常吃力。“我們足足在那個鬼地方爬了四個小時,我的五髒六腑都快要凍成冰塊了!!!”他在靠近猶他的時候朝他伸出了手,他想讓猶他拉自己一把。


  猶他的臉已經被凍得紅彤彤的,但臉色看起來卻不怎麽樣。在他把馬提拖上來的時候,馬提竟感覺到了他胳膊的抖動。


  “你怎麽了?”馬提緊握著猶他的雙手,雖然他的雙手也是冰涼的,可顯然猶他的手掌卻更加涼的刺骨,馬提緊張的騰出了一隻手搭在了猶他的頭上,有些麻木的手背在幾秒鍾之後立刻收到了來自猶他身體的信息——他的額頭很燙。


  “你發燒了???”他幾乎是喊出來的。


  在猶他旁邊的帕維也立刻把自己的手背放在了他的額頭上,他真的發燒了……


  馬提從地上站起來,衝著他們這裏的一名醫護兵幾乎是喊著叫道,“丹卡,快過來!!!”他抬著手向那名醫護兵比劃著。


  “怎麽了?”丹卡正在給西蒙纏著他肩膀上的那個傷口,他歪過頭看向了猶他。“她怎麽了???”他在猶他的身上並沒有看見明顯的傷口,但他的話中依舊透露著擔心。


  “我想他應該是發燒了。”馬提看了一眼猶他。“他在發抖!!!”他焦慮的眼睛裏仿佛就要湧出了淚水。


  “別擔心!!!”丹卡在給西蒙的繃帶打一個結後就提著醫藥箱快步走了過來。他伸著一隻手在猶他的額頭上挨了一下,“我的天啊!這是怎麽搞得!!!”他從自己的肩頭卸下了醫藥箱半跪在地上在裏麵尋找著什麽東西。他先是拿出了一個注射器,放在了打開的醫藥箱的蓋子上。他還在裏麵繼續尋摸著什麽,“該死!我把奎寧放在那裏了?”他把頭猛的抬了起來,麵帶苦澀的看著馬提和猶他。


  “怎麽了?”馬提緊張的問。


  “我把奎寧用光了!”丹卡把手一攤,這真是該死!!!

  馬提並不知道奎寧的作用,他在愣了兩秒之後急忙的說,“奎寧沒有就沒有了,你快看看還有什麽其他的藥!!!”他看見猶他拿著步槍的手一鬆,M39步槍順著土坡滾落到了下麵雪坑裏,而雪麵上隻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印子。


  丹卡搖著頭說,“不行!我這裏沒有治療發燒的藥。”他抬著頭悵然若思的說,“現在隻能看他自己了。”說著,他開始收拾起了醫藥箱,想要離開這裏去幫助其他受傷的士兵。


  “等一下!!!”馬提低著頭冥思苦想的說,“他能夠…堅持住嗎???”


  丹卡站直的身子一鉦,他能夠…堅持住嗎?他扭過的身子又轉了回來,“這個…我也不知道!”他十分理性的說。


  馬提不在說話,而是看向了和自己一樣擔心的帕維。“我們離駐地還有多遠?”


  咦?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帕維在心中想著。“應該還有三十多公裏。”他黯然的估算著。


  “他一定堅持不了!!!”馬提望著已經靠在帕維肩膀上的猶他,“這真是太糟糕了!我們根本就不能帶上他!”他已經注意到猶他的抖動幅度已經更加的厲害了。


  帕維沒有說話,他和馬提的看法是一樣的,唯一的區別是他沒有將這樣的話說出來。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帶著猶他在這片密密的森林裏前行,可我們該怎麽辦?難道將他丟在這嗎?可將他丟在這無疑是宣判了他的死亡,這裏晚上的溫度足以將他的血液凝固,直至整個身體都變的僵硬。當夏季來臨的時候它就會腐爛……腐爛!為什麽我會想到這個詞匯???

  帕維的眼神已經變得極其的脆弱,他不是一個心如磐石的人。但當多數人都選擇這個可怕的辦法,他也隻能默默的讚同。他想馬提能夠說出這些話,但他似乎揣測錯了馬提剛才問他的那些話。


  “我們這裏距離俄國人的營地有多遠?”馬提開始在猶他的子彈盒裏拿著他的彈藥。“我想去那裏一定會比回到駐地要近的多。”


  馬克思威爾少尉也過來了,他在剛才就注意到了這裏的不同。他在還離馬提有些距離的時候叫道,“怎麽了?馬提。”


  “猶他需要我的幫助!!!”馬提頭也不回的說道。他已經盡可能的往自己子彈盒裏塞上了子彈,並已經將自己的手伸向了帕維那裏。“我想沿著那條公路一定就能找到俄國人的駐地,那裏一定有藥能夠治好他的。”他站起身跳了跳,在確認之後他才回頭看向馬克思威爾少尉。


  帕維明白馬提的意思,但他卻不知道該不該勸阻他這個瘋狂的念頭。他的嘴角微微蠕動了一下,可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心裏的想法。他隻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射到了少尉的身上,現在也隻有他,才會讓這一切停止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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