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撤離,敦刻爾克
敦刻爾克的聯軍在最初的錯愕和恐懼之後開始在外圍修築起了牢固的工事,法軍的步兵承擔起了這裏的防禦。那些保存完好的武器裝備和僅存的裝甲車都被布置在了這。
外圍防線的裏麵,敦刻爾克的大部分建築物都籠著著一層濃煙。大樓的樓頂被重型炸彈所擊穿,爆炸的威力直接將整棟大樓的給攔腰掀掉。低矮的房屋被夷為平地,四周散落著破碎的瓦礫,那些在瓦礫中形成的大坑說明了在這之後這裏依然還是挨了炸彈的襲擊。
街道上淩亂不堪,沒有馬的木製馬車橫亙在路上,慌張逃離的難民被迫丟掉的箱子傾倒在路旁。箱子裏的東西被人翻得亂七八糟散落一地,風一吹來那些衣物在四處翻滾著。一輛嬰兒車孤零零的停靠在路口,破碎的石屑裝載在裏麵,原本應該在那裏的嬰兒卻沒了蹤影。
教堂的鍾樓上,碩大的指針停止了擺動,一角上的屋頂已經破開了一個大洞。如果從那個破損的洞口往下看的話,你會發現在它的正下方有一顆沒有爆炸的啞彈。這是恐懼的一幕,誰也說不準再次落下的炸彈會不會引爆它。牧師和躲在這裏祈禱的士兵都遠遠的躲開了。
原本的度假勝地已不複原來熙熙攘攘的模樣,就連那富麗堂皇的酒店也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酒店的玻璃大門大開著,大廳上的那盞裝飾精美的水晶吊燈不再亮了。客人等候用的沙發都挪了地方或翻了個身。被褥被隨意丟棄在了樓梯上,白色的床單上淨是腳印與汙垢。酒店前台上的墨水瓶被打翻,黑色的墨水順著台子流淌到了紅色的地毯,那上麵已經被染黑了一大塊。登記用的紙張散落一地,在那裏還有一個服務生所用的領結。
爆炸的衝擊波震碎了這裏的所有玻璃窗,那些散落在屋外的碎玻璃快正在折射著不遠處在沙灘上時不時爆炸的火光。沙灘上到處是一望無垠的人群,他們在焦急等待著救援的船隻。棧橋由沒有油料的卡車所搭建,那些建製完整的士兵都站在齊腰處的水中耐心的等待著往返的船隻。
尼森少尉和湯米拿著恩菲爾德步槍在綠油油的蘆葦叢中警惕的蹣跚著。在他們的身後是一名攙著傷員的列兵,兩個人的步槍早已經被遺棄了。空中傳來了飛機的引擎聲四個人迅速的弓下腰緊張的看著彼此,直到那聲音漸漸遠去後他們才站直身子繼續往前。
遍布河網的敦刻爾克地區,對這個四人小組來說就像是遍布蘆葦的迷宮,他們已經在這裏麵走了兩三個小時。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躲避德軍的摩托化部隊。
湯米放下了手上的步槍,把掛在腰上的水壺取了下來。他把水壺遞到了尼森少尉的麵前,少尉把槍背在了肩上接過了遞過來的水壺。尼森少尉擁有很好的方向感,即使是在地圖丟失的情況下,他還是能夠清楚的記得原本計劃好的路線。他仰起頭喝了一口水壺裏的水,發幹的喉嚨好過多了。
“少尉,我們還要再走多長時間?”湯米用袖口擦著額頭上的汗珠,眼睛看向了身後的那個傷員。
那名傷員的右腿被子彈給貫穿了,尼森少尉為他止血並包紮了的傷口。順著湯米的眼神,少尉也情不自禁的看向了那名傷員。少尉把水壺遞給了那個攙扶他的列兵,那名列兵給傷員喂了點水,自己也喝了一點。
拿過遞還的水壺,湯米喝光了剩下的最後一口水。
“我們隻要穿過這片蘆葦叢就快到目的地了。”尼森少尉將步槍重新拿在了少上,他已經往前走了。
幾個人緊緊的跟上這個給人信心的背影。
夜色慢慢籠罩在了他們的四周,他們也摸到了蘆葦叢的盡頭。尼森少尉在蘆葦叢的邊上蹲下了身子,他撥開了一叢阻礙他視線的蘆葦。在耐心的觀察了一段時間後,他扭過頭對著三張焦慮的臉龐說道:“我們走!”
四個人貓著腰小心的往蘆葦邊的公路上摸去,在公路上一輛被遺棄的軍用汽車引起了尼森少尉的注意。借著不甚明亮的星光,他衝著身後的湯米招了招手。湯米警惕的注意著四周,他小跑到了少尉的身邊。
“你去檢查一下那輛汽車。”尼森覺得這輛車也許是因為空襲的原因被遺棄在了這,並非是機械故障,但也有可能是由於缺少油料。
前去檢查的湯米很快就折返回來。他在少尉蹲著的地方旁蹲了下來有些氣喘籲籲:“那輛車沒有任何問題。”
“好,我們過去!”
他們身上的裝備在跑動中發出著輕微的響聲,而那些在河裏的青蛙的叫聲卻很好的把它掩蓋了過去。
少尉跳進了駕駛室按下了發動汽車的按鈕,隨著汽車的抖動它的內燃機被點燃了。少尉立即對站在車邊的三人說道:“趕快上車!”
汽車帶起的風吹打在湯米的臉龐,他的臉上洋溢著喜悅與愜意。可沒走多遠,汽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幾個人都覺察到了這一點,湯米向著駕駛座上的少尉擔心的問道:“少尉,車子怎麽慢了下來?”
看著儀表板上的油料表,少尉自嘲的笑著說:“看來我們的運氣已經到頭了。”
“是沒油了嗎?”湯米問道。
“恐怕是的!”尼森少尉苦惱的回答。
車子又停下了,幾個人極不情願的離開了車子。他們已經接近了目標,在道路的那端燃燒的火焰已經染紅了半邊天。帶著未知的迷茫,他們朝著那再也明顯不過的目的地進發。在淩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四個人總算如願以償的來到了敦刻爾克。
晨霧彌漫在飽受戰火摧殘的敦刻爾克,燒了一夜的烈焰變成了滾滾濃煙摻雜在白色的霧中。天上正下著濃煙所帶來的灰燼,那些早已經落下來的灰燼已經將成堆的瓦礫和散落在地上的任何物品都給蒙上了。
尼森他們沿著街道往著沙灘那邊走去,產生的動靜總會引起躲藏在街道兩旁建築物中士兵的注意,尼森他們也看見了這些士兵。
不遠處破損的櫥窗那裏架設著一挺重機槍,它正對著道路的交叉點。在走過這個臨時的機槍巢的時候,尼森扭頭看了一下。原本操作它的兩名機槍手都仰麵睡了過去,蒼白的臉上布滿了憔悴。再往裏看是更多的士兵,他們都擠在了一起正趁著德國人轟炸的間隙在補充著睡眠。極個別沒有睡著的人都目光呆滯的盯著某樣東西,陷在了自己沉思中。
在尼森他們的前麵兩名醫務兵正用擔架抬著一名傷員踉踉蹌蹌的對著他們走來。尼森伸手攔下了他們,他可以看見在他麵前的這名醫務兵因為缺少睡眠眼睛裏布滿了血絲,“請問,醫院在什麽地方?”
那名醫務兵用一種萎靡而厭煩的語氣說:“少尉先生,醫院已經轉移了。”
尼森指著擔架上的那名傷者,剛要開口他便已經察覺出了不妥。
另一名醫務兵解釋道:“他已經死了,我們準備把他抬到教堂後的墓地。”
尼森他們目送著這兩名恍如行屍走肉般的醫務兵從自己的身邊走過,帶著些許的震撼繼續往前走去。
在一棟建築的門口醉倒著幾名士兵,陪在他們身邊的是空空的酒瓶。釘在在門框上的店名雖然已經破損,但還是能夠從字母中讀出這是一間酒吧。少尉帶著三人走了進去,邊走便避免踩到地上喝醉了的躺的橫七豎八的士兵。坐落在酒吧掛角那的鋼琴上一名軍官趴在上麵,在他的腳下是幾根燒完的煙蒂。
在酒吧的櫃台前,尼森對湯米說道:“你去看看有什麽喝的。”他的喉嚨已經幹的快要說不出話了。
湯米走進櫃台,在那下麵找到了半瓶剩下的威士忌。
少尉拿著威士忌猛的灌了一口,酒精刺激著他的感官,一下子所有的困頓都消失了。他把酒瓶又遞給了那名列兵,在他剛要給傷員喝的時候,少尉製止了他,“他不能喝酒。湯米你看看那有白水。”
少尉從列兵的手中把酒瓶拿給了正從櫃台裏出來找水的湯米,在接過酒瓶的時候湯米朝著尼森笑了笑。
酒吧北麵的窗戶正對著沙灘,尼森少尉來到了窗前,用他的目光凝視著這片代表了希望的地方。這時天上的霧氣已經散開了一些,相對而言視野也逐漸開闊了。
在他的不遠處,高射炮陣地部署在了沙灘的邊緣,每一門高射炮的四周都散落著擊發後的彈殼,而那些彈殼已經在那下邊堆起了足足一層,在高射炮的不遠處是一處單獨的機槍掩體,再往西看去是另外一個。現在操作它們的都是已經睡著的士兵。
小型的遊樂場裏的旋轉木馬停在了那,破碎的頂棚為找不到休憩的士兵撐起了頭頂上的天空。摩天輪傾斜著,隨時都會有倒下的可能,那裏沒有任何的人跡。
有些人已經起來了,他們中的一些人正跪在了柔軟的沙灘上對著海峽的彼岸在祈禱。翱翔在天空中的海鳥落了下來,暫時的寂靜讓任何生命都開始變得大起了膽子。在給傷員喂過水後,尼森招呼三人來到了海灘上。
在一處堆方士兵背包的集中點那,這裏的背包已經快疊起了一座小山。在那些接送士兵撤離的船上沒有任何的空隙可以裝載這些,並且他們已被告知要盡可能的多裝些人,至於這些多餘的東西都是要被遺棄的。
沙灘那裏一間小木屋走廊的護欄上坐著一名翹望遠處的軍士,他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在他的右手上還夾著半截熄滅的煙頭。少尉順著他的眼睛看去,在模糊的遠方一個巨大的黑影擱淺在沙灘那裏。
“那是什麽?”湯米也看見了它。
那名坐在護欄上的軍士歎氣的回答了他,“法國人的軍艦。”
尼森少尉看了看那名軍士,“我們要坐船回去。”
軍士嘲諷的笑了笑,“我們都想回去,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可以嚐試遊過去。”
尼森沒有搭理他,四個人繼續往前走去。軍士在他們的身後叫道:“我建議你們還是在這裏等著。”
尼森少尉回過頭微笑對他說:“你知道諾森伯蘭師在什麽地方嗎?”
“當然!”軍士自信的回答,“他們就在敦刻爾克!”
他的這個笑話並沒有讓尼森少尉感到好笑,但他還是禮貌的說了一聲,“謝謝”。
一輛布滿彈孔的卡車被丟在了沙灘的中間,左邊的兩個輪胎因為被子彈射中而癟了下去,整張車都在向左歪著。在卡車的後擋板那裏拴著兩匹戰馬,現在正有一名軍官在戰馬的旁邊為他的手槍裝著子彈。他招呼起了一名士兵緊緊的拉著戰馬的韁繩,那名士兵扭低著頭死死的看著沙灘上遍布的坑坑窪窪的腳印。緊接著,那支近距離對準戰馬腦袋的手槍響了起來。倒下的戰馬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停止了掙紮,之後輪到了另外一匹。
軍官收起了佩槍,他的眼眶裏有些濕潤。
尼森他們木訥的離開了那裏,漫無目的的在四處走著。
當他們在走到位於沙灘上的一門高射炮陣地的時候,他們停在了那裏。靠在高射炮四周的沙袋上,幾個人都疲倦的閉上了眼睛,直到傳來的嘹亮的軍歌聲再次把他們喚醒。
灰蒙蒙的天空下,一群士兵集結在了這門高射炮旁不遠處的一處空地。這些士兵席地而坐,鋼盔有的戴著有的被擺在了麵前。在這群士兵的前麵,一個麵朝著他們站立的軍官在帶頭歌唱著。
短暫的休息讓尼森少尉幾個人都恢複了點體力,臉色也好了些。湯米微笑的瞅了瞅尼森少尉,然後又回轉頭繼續欣賞著這帶有濃厚部隊氣息的大合唱。
士氣似乎正在逐漸的回到大夥的身上。
“嘿,你們是那支部隊的?”高射炮的指揮官拍了拍尼森少尉頭上的鋼盔。
尼森斜倚著扭過了頭,“我們是諾森伯蘭師的。”
“他們應該已經坐船撤退了。”指揮官摸著自己的下巴,思慮的說道,“你們必須離開這裏,德國人的飛機很快就會過來了。”
扶了下頭頂上的鋼盔,尼森少尉站起了身。
沮喪控製了他整個身心,他猛然間發現自己就像是在路上看見的那一長列的被遺棄的卡車一樣,也被人為的給忽略了。
夕陽下的敦刻爾克海灘又平添了很多新的屍體,海麵上破碎的木船塊在海浪的拍打下也來到了這。這一天的空襲結束了,那些製造恐懼的德國飛機的殘骸已經先於德軍的裝甲部隊抵達在了這,然而它們是沒有任何作為的。充其量隻能算作是在沙灘上點燃的篝火,在平靜的海麵上也有英國皇家空軍戰機的殘骸孤零零的存在。
在這天,尼森少尉最終沒有搭上返回英國的艦船,他被一枚子彈撕碎了半個身子。站在一艘拖船的船尾,湯米流淌著眼淚看著兩名醫務兵把少尉抬上了擔架。逐漸少尉的影像在湯米的腦海中成為了永恒的回憶。
身後的敦刻爾克依舊置身在烈焰與濃煙的包裹中,那裏還有多少人在等待著撤離?
德軍的裝甲部隊已經到達了外圍的法軍防線,在經過激烈的戰鬥後防守的法軍終於丟棄了手中的武器並舉手走出了戰壕。
穆勒帶領著他的坦克連率先衝進了早已破碎不堪的敦刻爾克,這裏早就沒有了任何的防守。架設在路邊上的機槍陣地隻剩下了重機槍,英軍的輕型裝甲運彈車斜靠在路口,掛在卡車上的榴彈炮也完好的掛在車上。
再繼續往前快要到達海灘的時候,那裏的街道兩旁已經擺滿了來不及掩埋掉的屍體。那些屍體上沒有任何的包裹,咋看上去那些人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年輕的麵孔還來不及明白生活的含義就已經被死神所選中走向了天堂。
碩大的那艘被擊沉擱淺的法軍戰艦在陽光的照射下格外顯眼,斜倚的破損的艦身同樣在控訴著戰鬥的慘烈。這裏的建築物要麽被夷為了一堆廢墟,要麽隻剩下了一堵光禿禿的牆壁,而完好的牆壁也被濃煙給熏成了黑色。
穆勒走在軟軟的沙上,用目光眺望著海峽彼岸的那塊大英帝國的本土,雖然視野局促了他的目光,但他知道它就在那。
尤特從穆勒的身後走到了他的旁邊,笑著對他說:“這真是一場偉大的勝利!”
“你是說英國人嗎?”穆勒反問道。
“什麽?”錯愕的尤特問道。
“他們已經回到了英國,隻怕以後我們還會在戰場上遇見他們,等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早已經吸取了教訓。”穆勒的語氣顯得十分惆悵。
尤特往前走了一步,看了看麵前的這片淩亂的沙灘,“你看他們把能丟的東西都丟了,坦克、大炮甚至還有步槍。你覺得他們難道會用拳頭來砸我們的坦克嗎?”
“中尉。”諾曼朝著穆勒跑了過來,“上級命令我們原地休整。”
“我知道了!”穆勒接過了諾曼手中的電報對他揮手說道。
尤特湊過來看了看電報的內容,“這下總算能好好休息了。怎麽樣?我們也放鬆一下。”尤特伸了一個懶腰,就提便躺在了沙地上。
中午的太陽懶洋洋的灑在他的身上,尤特的嘴角洋溢著幸福的微笑。他睜開了眯著的眼睛對著站在他身邊的穆勒說道:“你難道不一起來嗎?”
穆勒笑了笑,也躺在了被太陽曬得暖和的沙子上。當這覺醒過來的時候,他們的全身都是酸痛的。
位於敦刻爾克東南方裏爾的一家醫院已經被德軍強製接管,德國人把他們的野戰醫院安置在了這裏。醫生和護士緊張工作在整棟大樓的角角落落,那些傷病員都在這接受到了很好的醫治。
醫院的後花園,盛開著紅色的玫瑰還有綠色的蘭花,柳樹低垂著的柳葉在順風擺動。傷員被護士攙著沿著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在散步,在這個陽光燦爛的早上出來呼吸新鮮空氣是有助於他們的康複。
這是六月的第五天,由於戰爭停止了前進的腳步,送往醫院裏的新傷員也逐漸減少了許多。同時,也已經有不少康複的士兵離開了醫院。
“羅韋爾,你要歸隊了嗎?”瑪麗在一名收拾背包的士兵身後問道。
“是的,女士!”羅韋爾扭過頭看著瑪麗。他決定道,“戰爭就快結束了,我可不想在這偉大的時刻卻躺在病床上。”
“可你的胳膊還沒有完全恢複!”瑪麗上前一步,帶著她的關心。
“還好法國人擊中的是我的左肩,可我卻用右肩開槍。”羅韋爾舉著並不利索的左手拍了下自己的右肩。
羅韋爾在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他的嘴角微微抖動了一下。
“是誰批準你出院的?”瑪麗有些氣憤的問道。
“是我自己‘賄賂’的卡雷爾醫生,讓他簽的我的康複證明。”羅韋爾詭異的笑了一下,“好了,我要走了!卡車應該還在外麵等著。”羅韋爾朝著屋外抬了下手。
“願上帝保佑你!”瑪麗微笑著說道。
“我能擁抱一下你嗎?”羅韋爾小心翼翼的說道。
“嗯?”瑪麗不知所措的吱了下聲。
然而羅韋爾已經往她的麵前邁了一步,他輕輕的擁抱了下瑪麗,“謝謝,這段時間你的照顧,還有你現在給我的祝福!”
羅韋爾背上了背包,目光直勾勾的看著門外,他大步離開了。瑪麗走出病房,看到了謝芙娜正拿著一封信沿著走廊朝自己走來。謝芙娜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在還沒有走到瑪麗的麵前,她便已經開口了,“瑪麗,你猜是誰來信了?”
瑪麗恍然大悟的小跑到了謝芙娜的身旁,激動萬分的從她的手中把那封信給奪了過來。看過信封上的那個再也熟悉不過的署名,瑪麗還是緊緊的把信捂在胸口上。
“難道你就一直這樣把它放在懷裏?”謝芙娜提醒說。
瑪麗白了一眼,隨即淺笑著輕聲說:“走,我們到花園裏去!”
瑪麗拉著謝芙娜興奮的在走廊上跑動了起來。二樓的木地板上發出著清脆的鞋跟撞擊的聲音,然後這種撞擊的聲音又轉移到了樓梯上,緊接著就消失在了樓裏。
在一塊綠油油的草坪上,兩個坐了下來,瑪麗開始仔細的審視起了它。謝芙娜則緊緊的貼在瑪麗的身旁準備和她一同分享穆勒的這封信。瑪麗也挺喜歡有人分享她的喜悅。
“總算迎來了小小的休假,雖然隻能呆在原地,可我們已經很知足了。
在法國的海灘邊,柔軟的沙子使我們愜意和鬆弛。基本上在中午的時候我們大家都會不約而同的出現在沙灘上曬著日光浴。隻不過有一點十分惹人討厭,那就是螃蟹們總是會用它們的鉗子來襲擊我們。
這裏真是度假的好去處,我的連隊和尤特的連隊用繳獲的足球進行了幾場比賽。我們都各有勝負。多麽希望你就在我的身邊,我想你一定會為我加油和鼓勵的。
這段時間你過得怎麽樣?還好嗎?
有的時候我不禁在想,如果我要是飛行員的話,我一定會立即出現在你的身邊。而現在我隻有把哀思寄托在戰爭可以早點結束上。多想插上一雙翅膀,就像正在我頭頂上盤旋的鳥兒一樣。而我的靈魂早就已經實現了這個願望,它早就飛到了你的身旁一直在你的左右徘徊。我相信你的心是能夠感受到的,正如我感受到了你的牽絆一樣。
我知道在這段時間你一定每天都在為我祈禱,正是因為你的存在讓我在前進的道路上不懼憚任何存在的敵人。你就是我的天使,永恒的永遠保護著我的天使。
永遠愛你的穆勒。”
謝芙娜一旁插話說:“都把你比成了他的天使,這也太讓人羨慕了。”
一股從頭到腳的喜悅感遊蕩在瑪麗的身上,她的心裏美滋滋的。
“這是5月30號寫的,到現在已經五天了。”謝芙娜指著信紙右下角的日期說。
瑪麗疊起了看完的信紙,把它如是珍寶一般小心的重新塞回了信封。一下子她興奮的臉上猛然寫上了一絲擔憂,“好像進攻又開始了?”
“是啊!”謝芙娜印證道,“我們也要轉移了。”
瑪麗悶悶不樂的把信裝在了口袋裏,和謝芙娜一起往醫院裏走去。
卡雷爾醫生正在找著她們。他在二樓的走廊上看見了她們。
卡雷爾醫生衝著走在大廳裏的兩個人喊道:“姑娘們,這裏送來了一名重傷員,我需要你們的幫助,趕快!”
激烈的戰鬥在索姆河與埃納河一線展看,這就是法國人所謂的——魏剛防線。
直通索姆的一座鐵路橋已被法軍炸毀,扭曲的橋身就像是淺臥在水中的蟒蛇。可即便如此,還是有一支德軍的裝甲小分隊突擊了過去。當然,這橋是在之後被毀掉的。就在他們剛剛過河的時候。
駐守在橋頭堡上的法軍,依靠著堅固的工事在抵抗著這三輛德軍坦克。他們的迫擊炮一發接一發的朝著德國人的坦克擊發著炮彈,可這樣的攻擊除非擊中坦克的頂蓋,否者是阻擋不住德軍坦克履帶的。
擊中頂蓋?用迫擊炮根本沒有辦法做到,除非炮手極其的幸運再加上平時的訓練有素。
裝填手顫抖的又將一發炮彈投進了炮膛。‘砰’的一聲悶響,他知道這枚炮彈已經擊發了。他趕忙拿起腳邊彈藥箱裏的另一枚炮彈並準備好了再次開火。
在他的炮坑旁還有另外幾個迫擊炮陣地存在。現在是自由射擊的時間,它們都在爭相怒吼,就像是在為自己打氣。
“奧爾良人,我們的彈藥不多了趕快去給我們拿點!”炮長狠狠的衝著這名裝填手大聲的吼道。
“是。”奧爾良人顫巍巍的應了一聲。
他沿著連接各個迫擊炮陣地的交通壕弓著腰小跑著,那些不時落下來的炮彈都會讓他猛地撲倒在地上緊緊的閉著眼睛。當他抵達存放炮彈的儲藏處的時候,已經過去了足足十分鍾的時間。
在那裏他看見了很多的傷員,那些醫護人員正在給他們進行著簡單的包紮。也有許多已經陣亡的士兵,他們被胡亂的擺在了空地上。
“我需要彈藥!”他對著負責這裏的一名軍士長語氣顫抖的說道。那名軍士長正在拖著一具血淋淋的屍體,並準備將它丟在了之前的那處空地。
軍士長一隻手放開了那具屍體,用沾滿鮮血的手在空中指了指那些碼放整齊的彈藥箱,“都在那裏,你自己去拿吧!”他說話的聲音十分平靜,這和現在所處的形勢完全格格不入,他應該已經麻木了。
奧爾良人抱起一個箱子,十分吃力的往回走去。幾經壓迫的神經讓他多想扔掉它,這該死的炮彈在他看來似乎得有一頓多重。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戰鬥激烈的機槍陣地那裏傳來,奧爾良人雖然十分害怕,可他還是將自己的頭伸到了塹壕外,順著發出聲音的方向他看到了駭人的一幕。一輛坦克正開上了機槍陣地的上方,現在它正用履帶在旋轉碾壓著那處機槍陣地。直到發出聲音的士兵停止嚎叫,直到整個機槍陣地被碾平。
那輛坦克離開了,可它卻正對著奧爾良人駛來。
奧爾良人慌張的把頭埋了下去,懷揣著恐懼讓他加快了回到迫擊炮陣地的步伐。
“你怎麽去了這麽久?”炮長不滿的大聲訓斥著奧爾良人,並從他的手中一把奪過了彈藥箱,“這些還遠遠不夠,我們需要更多的彈藥。”
為了不讓自己再去獨自麵對恐懼的畫麵,奧爾良人結結巴巴的回答了炮長的命令,“那裏???隻有這些了。”他撒了謊,但他一直的狀態並沒有讓炮長生起疑心。
“該死!我們該怎麽辦?”炮長一下子癱倒在了地上,他失去了所有的信心以及繼續戰鬥的熱情。
另一名炮手也蹲在了原地不知所措的,塹壕望遠鏡就在他的身旁。“我們完了!”他說道,“德國人已經衝過了我們的第一道防線。”
這就像是雪上加霜,炮長仰麵倒在了炮坑裏。這時,另一個炮坑的炮長跑了過來,“嘿,夥計。我們要撤退了,我們的電話線被炸斷,是營部的傳令兵下達的命令。”
“撤退?”炮長從地上爬了起來,“我們要撤到什麽地方?”
“那邊的鎮子,軍官們覺得在那裏可以牽製德軍的部隊。”那名炮長指了下陣地的西北麵不遠處的那個隱隱若現的有著濃鬱法國風味的小鎮。
他拍了拍炮長的肩頭鼓勵的說,“趕快!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在此之前我們還要為步兵提供彈幕掩護。”
在炮火的掩護下,法國人開始撤出了陣地並沿著柏油公路往著鎮子那裏開去。他們的撤退並沒有遭到德軍的追擊。
尤特的坦克剛好停在了法軍陣地的迫擊炮坑那裏,站在敞開的炮塔上,他用望遠鏡遺憾的看著這一幕的。另一輛坦克從他的右側開了上來,在來到尤特的坦克旁邊的時候它停下了。炮塔蓋被從裏麵推開,打開的艙蓋朝著左右翻開著。
穆勒看著尤特會心的點了點頭,現在他們要做的是堅守所取得的橋頭堡,等待後續部隊的到來。更為主要的是要等待油料和彈藥的補給。
“還有多少彈藥?”穆勒向漢斯問道。
“穿甲彈兩發,破甲彈一發,高爆彈六發,共計九發。機槍子彈還剩下一盒。”漢斯報告說。
穆勒仔細的聆聽著,並麵帶深沉的點著頭。
“尤特,你那裏還有多少彈藥?”穆勒用麥克風問道。
“我還剩下半盒機槍子彈,我隻有這些了。”尤特搖頭歎息的回答,“我甚至都開始用上履帶在戰鬥了!”
“伯恩希爾,你那裏呢?”
“是,頭。我這裏還有三發高爆彈,機槍子彈還有大半盒。”伯恩希爾匯報道。
穆勒鑽進了坦克艙裏,向著諾曼說,“向曼特少校發報,詢問他們什麽時候可以過河。還有,我們的彈藥已經告急,請盡快讓突擊部隊給我們補充。”
“是!”諾曼迅速的調整電台的頻率,並把穆勒的命令轉換成了一串電文。
曼特少校的吉普車停在鐵路橋東北麵的一處小樹林裏,他和他的裝甲團大部正在焦急等待著工兵營的士兵所搭建的用以渡河的浮橋。在接到電報的時候,他正在河提那裏用望遠鏡觀察著對岸。
已經有一支突擊連乘坐橡皮艇抵達了對岸,這是為了掩護穆勒他們以及擴大登陸場而專門派遣過去的。
“少校,穆勒中尉發來消息說,‘他們的彈藥已經快要用盡了。’”副官勒瑟特說。
“趕快快給他們補充,我們必須要堅守住這塊登陸場。”曼特少校的望遠鏡沒有離開眼睛,他一直在注視著對岸的情況。
勒瑟特走開了,他開始去安排給穆勒他們運送補給的任務。
炮彈在德軍的登陸場內炸響。零星的炮擊對於步兵來說依舊是一種威脅,他們緊緊的貼在地上把武器攥握在手中。紛飛的彈片每分鍾都撞擊在穆勒他們的坦克上,他的車組成員在這麽一種緊張的氛圍裏,毫無緣由的傻笑著。
“我們先退回河灘那裏吧!”尤特建議說。
“好!”穆勒說,“卡爾,發動坦克。”
“是,頭!”
運送補給的衝鋒舟已經到達了河的對岸,負責此次任務的軍士長正在指揮士兵們把一個個的箱子抬到岸上。轟隆隆的坦克壓過岸上的一叢叢低矮的灌木,從小樹林那裏冒了出來。軍士長微笑著看著開過來的坦克,他大聲的命令士兵們說:“幹快點,看,我們的英雄們回來了。”
搬運彈藥的士兵順著軍士長手指的方向,十分興奮的注視著它們,手上的力氣也大了許多。
坦克在河灘那裏停下了,穆勒從炮塔中跳了出來。他對著正從炮塔裏露出腦袋的漢斯說:“趕快給坦克補充彈藥、油料還有水!”
“是!”漢斯回答。
軍士長走上前對著穆勒敬禮說:“早上好!中尉先生。”
“早上好,軍士長先生!”穆勒禮貌的回應道。
軍士長走開了,他正著急的命令士兵將這些物資拿到坦克的旁邊。
尤特和伯恩希爾一起往穆勒的身邊走過來,尤特對穆勒說:“我們接下來要去前麵那個鎮子嗎?”
“不,我們在得到補充後繼續往前,繞過它。”穆勒確定的說。
“我們難道不在這等待曼特少校他們過河嗎?”尤特繼續問道。
伯恩希爾也說出了自己的意見:“如果我們繼續往前的話,我們會失去掩護的。而且,我們必須要保證這個橋頭堡的安全。”
“敵人現在的炮擊比剛才要猛烈,這就說明他們已經開始變的有組織了。我們如果坐等時間的流失,到時候他們將會對我們造成難以預料的威脅。”穆勒看向那個鎮子的方向,語氣平緩卻擲地有聲。
尤特微微頷首後說:“我明白了!”
“伯恩希爾,你去把地圖拿來。”穆勒說。
“是,頭!”
地圖被平放在了炮彈箱上,三個人都在那裏蹲下了身子。穆勒的右手上拿著一支鉛筆,這支鉛筆的筆尖正在地圖的上麵勾勒著線條,而在他的左手則拿著一個指南針。尤特的手上拿著一個兩腳規正在幫著穆勒把畫出來的線條換算成實際的距離。
“這是現在我們所處的位置,這裏是就是那個鎮子。”穆勒的眼睛一下子就移到了這個鎮子西麵的一處高地。“在這裏!我們必須要占據這裏,絕對不能讓法國人的炮兵部署在這個位置。”
他用鉛筆把他所說的這個點給圈了起來。
“是這裏嗎?”尤特站了起來,往著西邊眺望著。
伯恩希爾補充說,“我們需要步兵的協同,要不然我們是沒有辦法扼守住的。”
穆勒緊緊擠在一起的眉頭在述說著他的思慮,而在他思考的解決辦法的時候,那名軍士長的聲音卻幹擾了他。
“對了!”穆勒豁然開朗起來。他回過頭看向了正站在他身後的軍士長,他的臉上頓時便有了笑容。
“軍士長先生。”穆勒衝著他叫道。
“是,中尉先生。”
“我們需要一個班的誌願者。”穆勒直截了當的就說了自己的意圖。
“誌願者?”軍士長的心裏泛起了嘀咕。
穆勒揮手讓軍士長走到地圖的前麵。他對著這名軍士長解釋說,“從地圖上看,法國人的炮兵很有可能就在這處高地。為了掩護我們部隊的渡河行動,我們必須要在它們對我們構成威脅的時候將它鏟除。因此,我需要你的配合。”
“是的,中尉先生。”
“好!”穆勒說,“我們會搭載著你們直到這個地方,之後我們將發起衝鋒。等我們占據高地的時候會發射一枚白色的信號彈,到時你們便衝上來並守住它,我們會掩護你們的。”
“知道了,中尉先生。”軍士長在聽過計劃之後遠沒有一開始的緊張。
伯恩希爾卷起了擺放在彈藥箱上的地圖,尤特把兩腳規和鉛筆都裝進了工具包中。穆勒擼起了袖管,雙眼通紅的看著他們,“現在是早上十點四十,二十分鍾之後我們開始行動。”
伯恩希爾與尤特回答說,“我們知道了!”
一輛挎鬥摩托停在了鐵路的路基岔口,一名非武裝人員從挎鬥裏下了車。他用眼睛眺望著在河對岸炸響的炮彈,從挎鬥裏拿起了一個小箱子。騎車的這名下士十分禮貌的對他說:“記者先生,我隻能送你到這了。還有一段路,可能需要你自己走過去。我們的指揮官應該就在前麵。”他用手指了下右邊的那處小樹林。
這名記者微笑的看著他說,“太感謝你了,這一路上多虧了你的照顧。”
下士笑了笑,調轉了車頭。他消失在了這名記者的視線之中。
記者掏出了相機,用他的鏡頭記錄了幾張河對岸的情況,然後他便往著那名下士指的地方走去。在樹林中隱藏著密密麻麻的士兵,所有人都成堆的擠在了一起,他們的眼睛微閉著,顯然都在趁著暫時停止的進攻而補充著睡眠。
在樹林靠近河灘的邊緣,有些人正在那裏遙望著河對岸。他們的軍裝是黑色的,這是坦克兵們的標識。那座鐵路橋正在這些人的左側。在鐵路橋的旁邊,一座浮橋正在加緊施工,忙碌的工兵們正將一塊塊的浮動器材推到水裏。
小樹林後麵的灌木叢中停滿了坦克,雖然這名記者在沿著鐵軌過來的時候在鐵路的路基上零星的看到了幾輛,可小樹林後麵的這處空地無疑才是即將發起進攻的集結地。他不解的想著:“為什麽法國人不把他們的大炮往河的這邊開火呢?”
他在之後看見了往返在河中的衝鋒舟和橡皮艇的時候才明白了在河的對岸已經有了德國軍隊的落腳點。
正在這名記者東張西望的時候,勒瑟特警惕的看向了他。現在,勒瑟特正朝著他走過來。
這名記者雖然身著國防軍的製服,可他的手上並沒有武器,就連鋼盔也沒有佩戴。
看著有人朝自己走來,車尼爾從他的肩章上知道這個人是一個少尉。他迎了上去,並開口介紹到自己,“你好,少尉先生。我是《人民觀察者》的隨軍記者車尼爾,奉命前來采訪你們。”
少尉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他麵前的這個記者,然後對他說道,“歡迎你,車尼爾先生。我是勒瑟特少尉。”
“少尉先生,能夠趕上你們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車尼爾玩笑著說。
“看來我們前進的還是不夠快,要不然你也不會趕上我們。”勒瑟特認真的回答。
車尼爾立即感受到了這個站在他麵前的少尉其實並不友善。而當他想到了那些疲憊不堪的士兵,立即就釋然了勒瑟特少尉的態度。
“看樣子在對岸的戰鬥十分的激烈。”車尼爾轉移話題說。
“當然,如果能稱之為戰鬥的話。”勒瑟特看著正在對岸爆炸的法軍炮彈心不在焉的說。
車尼爾一下子有些糊塗,“如果那不能稱作戰鬥的話,那該叫做什麽?”
“交火。”勒瑟特看著車尼爾的眼睛一絲不苟的回答。
車尼爾識趣的想要離開這裏,再去采訪些其他的人,可他正準備轉身的時候,勒瑟特對他說:“走,我帶你去見見我們的團長。也許他會告訴你些什麽。”
車尼爾疑惑的跟在勒瑟特的身後,在繞過了幾輛坦克和成堆的士兵後,他看見了一輛高高豎著天線的無線電指揮車。在車的後門那,一名電報員正在向著軍銜是少校的人匯報著什麽。
勒瑟特走到了那個少校的麵前,立正說道,“曼特少校,這位是《人民觀察者》的隨軍記者車尼爾先生。”他用手掌指了一下正站在他身後的車尼爾。
曼特少校對著電報員說,“好,我知道了。就按穆勒中尉的計劃辦。”
“是,少校!”電報員扭過身子鑽進了指揮車中。
少校朝著車尼爾走了過來,“小夥子,快說你的問題吧!”
曼特少校的爽快讓車尼爾一下了愣住了,直到勒瑟特的提醒他才醒了過來。他顯得有些急切,向著少校追問說,“少校先生,你剛才說的穆勒中尉,他是維爾茨堡人嗎?”
“好像是的。”回答他的是勒瑟特少尉。
曼特少校的臉上掛著好奇的目光:“怎麽,你和他認識?”
“我想我們應該是同學,他在那呢?”車尼爾突然間也來了興致,雖然在他的心中穆勒被他定義成了情敵,可明麵上兩人的關係還是不錯的。
“他在河的對岸。”曼特少校說。
“我也要去對岸。”車尼爾不假思索的說道。
曼特少校顯得十分的為難,“為了安全著想,你留在我這裏應該更加的合適。並且,我們也快要過河了。”
“少校先生,我是隨軍記者。越是危險的地方才能夠體現出我們的價值。”車尼爾信誓旦旦的說。
“那好吧!這樣的同學相聚機會可並不是經常有的。”曼特少校說,“勒瑟特少尉,就在麻煩你幫忙安排一下。”
“是,少校!”勒瑟特敬禮道。
曼特少校同意了穆勒的計劃,同時為了彌補那個步兵班的缺口,曼特少校又將一個新的步兵班派了過去。車尼爾就是隨著這個步兵班渡到了河的對岸,登上了那塊被法國人所炮擊的灘頭。
一行人飛快的離開了衝鋒舟並匍匐在了濕潤的河床上,等集合完畢後,所有人都開始貓著身子站了起來,朝著前麵已經被奪取的法軍陣地進發。在這短短的一百多米的路上,為首的軍士長不時的命令著大家趴下以躲避炮擊,幾經輾轉才最終抵達了目的地。
那些把頭埋在塹壕裏的士兵,興奮的看著同樣被弄的灰頭土臉的的援軍。現在他們已經慢慢適應了這種氛圍。一名士兵對著這些心神未定的新夥伴笑著說,“歡迎來到法國,他們已經用煙火歡迎了我們快一個多小時了。”
帶著步兵班到來的軍士長罵罵咧咧的回答道,“是那個該死的家夥竟然用這種口氣說話?”
說笑話的士兵把頭扭了過去,沒去打理這個有些肥胖的家夥,並且他還在整理著自己頭上那頂遮住眼睛的鋼盔。
車尼爾趴到了一名士兵的身邊,小心的把頭從塹壕裏伸了出去。外麵隻是一個個的彈坑,還有幾具孤零零的屍體。削斷的樹木垂在不遠處的路口,著火的法軍卡車一頭紮在了路邊的溝渠。他拍了拍身邊的這個一等兵,向他問道:“我們的坦克在那裏?”
“他們開走了,應該是去了前麵的那個鎮子。這些炮彈都是從那裏打來的。”
“那,穆勒中尉呢?”車尼爾繼續追問。
“你是說駕駛坦克的穆勒中尉嗎?”一等兵反問說。
車尼爾並不知道穆勒究竟是屬於那個兵種,他隻得含糊其辭的回答,“好像是的!”
“他們都去鎮子了。”一等兵十分的確定。
那名有些肥胖的軍士長在車尼爾的身旁趴了下來。他笑嘻嘻的說,“車尼爾先生,看來我們還是要在這裏等少校他們過河了。”
“看來也隻能是這樣了。”車尼爾的語氣顯得有些失落。
“記者先生,你是從那裏趕過來的?”軍士長好奇的問道,“是從德國嗎?”
車尼爾衝著他笑了笑,“我是從法國的裏爾趕過來的,那裏有我們的醫院,采訪受傷的士兵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那我猜想,你也一定去了敦刻爾克。”軍士長十分的肯定。
車尼爾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幾張相片遞到了軍士長的麵前,“這些是我前幾天在佛格斯的照相館裏洗出來的。”
相片裏的內容就是關於敦刻爾克的。軍士長將相片還給了車尼爾,“那真是一場偉大的勝利。”他的眼神中滿是自豪。
“的確,那是一場人類曆史上絕無僅有的勝利。”車尼爾附和道。
“可惜啊!等我們進去的時候隻剩下了幾萬法國人。那群該死的英國佬跑的比兔子還快。”
第一輛裝甲偵察車通過浮橋來到了河流的西岸,更多的車輛還有士兵通過浮橋也抵達了這裏。炮擊結束了,法國人的重炮似乎沉寂了下去。法國人布設在鎮子裏的迫擊炮連正在轟擊射程之內的一處高地。站在塹壕外的車尼爾看著那處高地在炮彈此起彼伏的轟擊中泥土飛揚。
駐守橋頭堡的士兵們開始了集合,他們以班為單位跟著幾輛一號坦克向那個法國城鎮前進。那些隸屬於25裝甲團的坦克已經先行一步的開往了鎮子的方向,和他們一起行動的是坐在半履帶裝甲運兵車裏的步兵班。
這裏仍舊集合了許多的部隊,野戰炊車在一棟沒了屋頂的房屋前為士兵們準備起了午飯。勒瑟特在車尼爾的背後對著他叫道,“車尼爾先生,我們就要開飯了,你來嗎?”
車尼爾禮貌的回答說,“好的,我也正好餓了。不過我沒有飯盒。”
“我這裏有!”
在渡過河後勒瑟特少尉待人的態度明顯比之前要好上許多。車尼爾回想著之前勒瑟特少尉那不怎麽友善的表現,一下子就笑了出來。
在勒瑟特少尉那裏拿了飯盒之後,車尼爾就和他一起走到了野戰炊車那裏。即使是軍官也不存在著任何的特殊,每個人都隻得到了兩片麵包一勺土豆白菜湯和一根香腸。勒瑟特少尉拿了兩個飯盒,其中一個是曼特少校的。
車尼爾緊緊的跟著勒瑟特的背影,往那會他見過的無線電指揮車走去。
“法國人撤出了城鎮!”一見麵,曼特少校就將這個興奮的消息告訴了勒瑟特少尉。
“那太好了!”勒瑟特少尉說,“通向索姆的大門打開了!”
“是的!同時我們還切斷了兩個法國集團軍的聯係。”曼特少校從少尉那裏接過了飯盒,他已經開始咀嚼起了餐盤裏的麵包,“趕快吃!我們就要行動了,我們在這裏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
“是的,少校!”勒瑟特笑著說。
少校轉身對電報員命令說,“告訴埃爾曼少尉,必須要在法軍炸毀第二座鐵路橋的時候奪取它。另外,讓穆勒中尉他們回來吃午飯吧!”
“是,少校!”電報員丟下了飯盒,果斷的執行起了少校的命令。
高地的上麵有一座白色的風車,在高地的下麵是一大片麥田。麥田裏原本整齊的小麥已經變的雜亂無章,這裏布滿了彈坑,炮彈爆炸所產生的高溫同時也引燃了它們。灼人的熱浪隨著微風烘烤著防守在高地上的步兵班,可就是隱蔽在高地側麵的穆勒他們也感受到了這咄咄逼人的熱浪。
風車的扇葉規律的慢慢旋轉著,有兩塊扇葉已經被坦克的炮彈所打落,可就算是剩下的扇葉也被子彈打的破碎不堪。白色的外壁上布滿了彈孔,木製的牆體讓炮彈很容易的就把它貫穿。正是因為這樣它才得以完整的保存自己的模樣,否者,它也許早就不複存在了。
那上麵是法軍炮兵觀察員用以指揮的地方,正是它的存在法軍的炮火才會對在橋頭堡駐守的德軍構成了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