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天意如此
這李三正是傅約翰的幫凶。他原是負責供應柏一院食堂蔬菜的送貨員。
就在夏晚橙失蹤的時間裏,正是他每日恒定要到柏一院報道的時候。所以他的車子能在柏一院暢通無阻,門口的保衛也不會要求他打開後車廂以做檢查。這種算得上占盡天時地利的條件可以說萬無一失。夏晚橙消失在醫院監控不到的死角,沒人會想到夏晚橙會被醫院自己的供貨員綁走。
如果不是紅燈時李三和徐行之的司機發生衝突,從而讓徐行之注意到傅約翰那條和夏晚橙一模一樣的手串。如果徐行之沒有借此記下這輛車子的車牌號,那現在尋找夏晚橙確實是大海撈針。
這會兒從小賣鋪老板嘴裏確認到到貨車司機的身份時,徐行之心裏無疑是複雜的。
夏晚橙連同她肚子裏的孩子一起被傅昉她爹綁架。而作為夏晚橙的丈夫的那個醫生,連夏晚橙已經失蹤的事情都還不知道,也不曉得等到他從飛機上下來時,迎接他的會是什麽。再說被傅昉她爹著重勒索的雷空,這會兒還在動用所有關係滿柏海城地籌集舊鈔現金以及多年前發行的金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有後續。
倒是看似和這件事情毫無關係的他,走到了最接近夏晚橙的地方。
徐行之買了包煙掉頭就走。那小賣鋪的老板現在才生警覺,問他找李三做什麽。
徐行之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背過身子往外發了條訊息,不多時,他就收到了這個李三的完整資料。
總結下來,就是父母雙亡無妻無子的孤家寡人,背負重債的賭徒,在本村非常不受待見的大齡單身漢。
徐行之關上手機,跟身後的老板說:“他欠了我錢我來找他要債,你能告訴我在哪裏能夠找到他嗎?”
老板說:“雖然村裏人人都不待見他,但出賣人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徐行之道:“我給你買兩條煙,你告訴我去哪找他。”
“因為騙了村裏人的錢,他自己房子的屋頂被人拆了。他大伯住在隔壁村,我猜他會在那邊暫時落腳。”
其實用腳想也知道李三斷不會把人質綁到自己家,但徐行之眼下沒有多餘的線索,隻有照著小賣鋪老板的指示往隔壁村去。
雨,越下越大了。
通往隔壁村的道路太過泥濘,徐行之的車子陷在某個深坑裏就出不來。
不得已,他舉著傘下了車,一瘸一拐地往雨霧裏的村子走去。
徐行之直接打聽得是李三大伯的名字,質樸的村民不疑有他,直接給他指明了方向。
等徐行之找過去的時候,卻見那屋子前頭停著一輛貨車,雖然周身被泥巴覆蓋,但徐行之還是一眼認出了它。
他走過去,把車牌上的汙泥擦掉,看著那個熟悉的號牌陷入了沉思。
莫不是這傅昉她爹和李三真的不按常理出牌,竟然把辛苦綁架的人質藏在自己家裏?
徐行之靠近窗戶才發現這棟屋子的陳舊。這窗欞年久失修,隻從外頭看著也知道四處漏風。一個滿臉褶皺弓背駝腰的老者坐在炕上,雙眼完全粘合在一起,好似喪失了視物的能力。
屋內,大雨的動靜蔓延在整個屋內。老者用嘶啞的嗓音問道:“你到底在找什麽!”
裏屋,一個矮瘦留有毛寸的人正在翻箱倒櫃,問說:“我嬸子的衣服呢?”
老者道:“你嬸子死了快六年了,哪還有衣服?”
那人又鑽進了廚房,不知從哪翻出一瓶白酒。老者估計是聞到了酒味兒,當下便叫嚷道:“你要把我的酒拿去哪裏!”
“我有用!你喝酒喝得眼睛都瞎了,就別再喝了。”
徐行之透過全是狹縫的窗欞看進去,見那毛寸小個子先後在幾個屋裏穿梭,看上去正在費力尋找著什麽東西。
原來這毛寸小個子正是李三。
就在剛才,因為夏晚橙腹部疼痛難忍,他們不得不在暫停行程在中轉站歇息。原本隻打算稍作停留,可這夏晚橙說自己羊水已破,隨時都可能把孩子生下來。
這個事情讓傅約翰一下子沒了辦法,隻能一直給雷空打電話催促他盡快湊錢。
眼看那夏晚橙的狀態也越來越不對勁,傅約翰隻能做好夏晚橙立刻就會生產的心理預期。所以,夏晚橙要求的幹淨衣服,熱水,和消過毒的剪刀必須準備好。
不得已,李三隻能驅車來大伯家裏拿。好在這來回路程不遠,開車隻有十來分鍾的距離。
現在李三找全了東西就準備離開。
離開前,他徑直向著他大伯走來,而徐行之就躲在他大伯身後的窗沿下。
就在徐行之以為自己被發現準備和他攤牌時,隻見李三伸手關掉了老者身後的窗戶,並說道:“你隻是眼瞎有沒有耳聾。這看不見還聽不到外頭下雨嗎?這樣大的雨還坐在窗前,就不怕被雨淋感冒?”
老者捶胸頓足道:“我怎麽還沒死!死了就不用受你折磨了。”
“得了吧。再沒有人比我對你更好了。”
李三道:“等我做成這筆生意有了錢我就把你送養老院去,有了專人照顧,你也不至於在我不在的時候餓死了。”
說完這話,李三就冒雨鑽進了車裏,隨即發動車子往前駛離。
徐行之回頭看向自己的車子,不確定自己能否把它從泥濘裏拖出來追上李三的車。
可時間不等人,如果耽誤一會功夫……
徐行之隻猶豫了片刻,隨即拔步追著車子離開的方向跑去。
這時候,一直下得酣暢淋漓的大雨漸小,並逐漸停了下來。
縱然徐行之是以體育資優生的身份進入的柏海大學,在讀書期間也曾在田徑比賽上取得過優異的成績。可現在要他憑借兩條腿追上汽車還是無異於天方夜譚。隻能說虧得老天保佑,這一直瓢潑而下的大雨終於停了下來,因此那輛車子經過泥路的車轍才更加明顯。
徐行之踩著泥濘尋著車轍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許久,終於看見一間獨立在路旁的破爛房屋出現在他的視野裏。而那輛貨車,就停在那房屋門口。
徐行之躬身鑽進草叢,接著茂密的雜草掩蓋自己的腳印。當他愈發接近那棟房屋時,他聽到裏頭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男聲說道:
“你這東來一下西來一下的,淨折騰人了。我說你到底生不生!”
緊跟著,夏晚橙飽含哭腔的聲音響起:“你以為是我想這樣的嗎?你既然從頭到尾都隻想要錢,你為什麽不直接去綁架雷空,你綁架我一個孕婦做什麽!”
……
屋內夏晚橙的情況實在不容樂觀。雖然她的羊水以破,但宮縮的感覺卻突然放緩了,這會兒正隨心所欲地有一下沒一下地抽疼著。夏晚橙就開始著急,就這宮縮的情況來看,這個孩子應當不會很快出生,可是羊水已經破了……
夏晚橙掙紮著要下炕,這時傅約翰已經是滿頭大汗了,她問說:“姑奶奶,你到底要做什麽?”
夏晚橙無力又生氣道:“你要麽過來扶住我,要麽趕緊送我去醫院。這麽嘰嘰喳喳囉裏囉嗦,實在是讓我心煩。”
傅約翰攙扶住夏晚橙的胳膊,見她一手杵著牆,以一種弓腰駝背的樣子,正一點點艱難地往前移動。
傅約翰看她這滿頭滿臉的汗,疑惑地問道:“你在做什麽?閑得無聊折騰自己?”
“你知道什麽!”
夏晚橙咬著下唇道,“我的羊水已經破了,孩子得盡快生出來才行,不然會有危險。”
“那這是個什麽做法?走兩步孩子就能出來了?”
旁邊一直沒怎麽說過話的李三幫腔,“你見過牛馬生崽沒有?那就是走著走著站著就生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