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佟滿江他們走後，李大志無論如何也不能集中精力，手中的石塊也好像故意和他做對，怎麼也不聽使喚。終於，他徹底失望了，將石塊惡狠狠地扔到屋外。


  「哎喲！」


  隨著一聲驚叫，劉老重新溜了回來。他將門關上神秘兮兮地湊近李大志問：「哎，大志，刑警隊的人找你幹什麼？」


  李大志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想把他罵出去，可話到嘴邊又改了主意。他故作輕鬆地說：「哦，他們有個案子破不了，找我幫忙呢。」


  「找你……幫忙？」李大志的回答大大出乎劉老的意外，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怎麼，不行啊？你不是還讓我幫你往香港介紹作品嗎？」


  「行，行，你行。」劉老看出李大志的不滿，連忙叮囑說：「哎，大志，咱們說的那事兒，你可得放在心上。」


  「你放心，忘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忙著，我走啦。」


  說著，劉老向外走去，拉開門就見關所長站在門前，倒把他嚇了一跳。


  「你是……？」


  關所長並不理他，徑直走到李大志面前：「李大志，我又找你來了。」


  李大志不以為然：「找我？什麼事兒！」


  「有人把你供出來了！」


  李大志是一驚，起身：「供……？供我什麼？」


  「你自己那點事兒你還不清楚啊？走吧！跟我到派出所走一趟。」


  「走就走！」李大志冷笑一聲，抓起外衣就往外走。


  李大志出入風月埸所從來是行不改名坐不更姓，他猜想一定是哪個小姐把他牽出來了，這樣的情況並不是第一次。他與關所長應該說是老熟人了，對派出所那一套也已是輕車熟路，最多不過是批評教育加罰款，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倒是劉老一看關所長那鐵青的臉，早已嚇得沒了魂兒，他顫聲連道：「大志，香港那事兒就算我沒說。我可什麼都沒說……」


  李大志輕蔑地瞪了他一眼，大步離去。


  來到派出所，李大志也不客氣，拉過一把椅子坐便說：「有什麼話趕緊問，我還忙著呢！」


  「你忙？忙還整天給我添亂！」關所長不急不慌道：「說說吧，你整天都在忙些什麼？」


  「忙著找小姐，嫖娼！你們不就是想讓我說這個嗎？」李大志沒好氣地說。


  「李大志，可不是我想讓你說啊！這是你自己說的。」關所長知道如何對付這種人，笑著對身邊的民警說：「小李子，給他記上。」


  小李果然鋪開紙筆。


  「姓名，年齡，性別，家庭住址……」關所長開始了一連串的詢問。


  「李大志，男的，34歲，新民大街65號省畫院宿舍。」李大志回答得也十分順溜。


  「還有沒有其他住所？」


  「沒有。」


  「家庭成員？」


  李大志感到蹊蹺：「哎，不對吧，你們問這些個幹什麼？以往可不是這樣！」


  「問你什麼就回答什麼，如實回答。」關所長把臉一拉。


  李大志感到情況有些不妙，猶豫著回答：「還有……老婆。」


  「叫什麼？年齡？在哪兒工作？」


  「非得……非得說嗎？」


  「非得說。」


  「孟欣玲，31歲，省信託投資公司公關部經理。」


  「現在她在什麼地方？」


  儘管關所長顯得漫不經心，但李大志還是一下子跳了起來：「你老問她幹什麼？我的事兒我自己擔著，關她屁事！」


  「你給我老實點兒！坐下！」


  關所長一拍桌子，大聲喝道：「對賣淫嫖娼的都這麼問！懂不懂？我們要動員家屬來幫助你，挽救你，明白嗎？」


  這句話差點讓躲在裡屋的小陳樂出聲來，幸好佟滿江手疾眼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小陳吐了吐舌頭，回頭看了一旁的葉筱薇一眼，只見她滿臉惶恐不安，很顯然，她對公安人員的這種做法不敢苟同。


  「說呀，你愛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關所長繼續逼問。


  李大志斜他一眼，沒好氣地回道：「你要這麼問，那我告訴你，我沒什麼愛人！」


  「哎，剛才你不是還說你老婆……？」


  「她死了！上個月12號，在高速公路上開車，自己把自己給撞死了！」


  李大志這句話一出口，葉筱薇周身一振。雖然這樣的結果早在意料之間，但第一次從李大志的嘴裡得到證實還是讓她感到驚愕。佟滿江和小陳也不由得交換了一個眼色。


  「哎，我說李大志，你可沒來消戶口啊！」關所長繼續道。


  「現在你就給消了吧，現在消也不遲呀！」


  「你……！」關所長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放緩口氣：「好好，咱先不說這個。我再問你，你在楓嶺山莊有套別墅吧？」


  「我……你怎麼也問這個？」一聽這話，李大志馬上警惕起來。


  「你先回答，有，還是沒有？」


  「沒有！」


  「可那套別墅的戶主登記卻是你老婆孟欣玲，這怎麼解釋？」


  顯然，這句話再次觸到了李大志的痛處，他再次起身怒道：「怎麼問著問著嫖娼的事，又跑到別墅上去了？你們到底想問什麼？」


  「都問，省得讓你跑兩趟。你說，那套別墅是不是你們夫妻雙方的共同財產？」


  「不是！那是她自己的財產，跟我沒關係。」


  「你這話我可就不相信了。憑她一個人，能掙下那麼大一份產業嗎？」


  「哼！她的本事可比我可大多了！」李大志冷笑一聲。


  「那我問你，她除了在信託投資公司公關部當經理以外，還有別的工作嗎？比如，在外面掙點外快什麼的？」


  李大志甚為反感：「你……什麼意思呀你？」


  「我問的已經夠清楚的了，除了本職工作以外，她還有來錢的路嗎？」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難道你要逼著我說假話？」


  「你老婆……孟欣玲在外面真的沒有從事點兒什麼別的職業？」


  「關所長，你想讓我說什麼，你直接寫下來，我簽字、我畫押。殺頭坐牢我都沒怨言，這樣行了吧？」李大志氣急敗壞地拍著椅子。


  「李大志，我可告訴你……」


  不等關所長把話說完，李大志大步走到他面前，「啪啪」地拍著桌子咆哮道：「夠了！我已經受夠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


  「李大志！你給我聽著，我們叫你來……！」


  關所長還想把李大志的氣勢壓下去，話未說完，就見葉筱薇突然從裡間沖了出來，大聲喊道：「關所長，你們不能這樣，你就別逼他了！」


  不光關所長，就連李大志也都一下子愣了。


  當葉筱薇知道了佟滿江與關所長商定的「計謀」時，她就表示不同意。在她的觀念中，這樣做是不人道的，不管對方是誰，都不應該設下這樣的圈套讓人家往裡面鑽。要不是佟滿江一再攔著，她早就衝出來了。


  「你……？」


  李大志瞪大眼睛，十分不解，萬分不安。


  葉筱薇正要向他解釋，佟滿江跟了出來，他笑嘻嘻地走到李大志面前說：「小李同志，你不要誤會……」


  李大志一下子明白過來，頓時暴跳如雷：「好啊！你們……你們……卑鄙，無恥！下作！小人！」


  他就這樣跳著腳地罵著，搜遍了肚裡所有可以用來罵人的辭彙。


  葉筱薇同情地望著李大志，抱歉地說：「李大志，我們……」


  李大志怒目圓睜：「你滾！滾開！都是你，都是你！是你讓他們設下圈套，你……你真狠毒！」


  李大志喊著，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髮。


  因為葉筱薇不是一個狠毒的女人，這樣的詛咒便是對她最大的辱罵了。她委屈得幾乎落淚：「不是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李大志根本聽不進她的解釋，只在自顧自地繼續嚷道：「為什麼呀？為什麼女人的心都這麼歹毒，啊？為什麼？你們究竟想幹什麼？！」


  佟滿江猛地一拍桌子，斷喝一聲：「李大志！你給我坐下！你嚷什麼？跳什麼？我們不會平白無故找你的。孟欣玲的別墅失竊，所有的關係人都得摸排，你是第一個！」


  聽了這話，李大志果然閉了嘴，他怒氣沖沖地瞪著佟滿江，好一會兒，才像泄了氣的皮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佟滿江放緩了語調：「你說楓嶺山莊那套別墅沒有你的產權，那你的嫌疑就更大了。我問你，你昨天晚上都在幹什麼？你要說清楚！」


  李大志輕蔑地望了佟滿江一眼，冷笑一聲，將頭扭向一側。


  「李大志，你到底說不說？」關所長在一旁厲聲喝道。


  李大志突然變得一臉坦然，乾脆閉上了眼睛。


  顯然，訊問已經無法再繼續下去了，佟滿江跟關所長彼此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