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從頭開始（5）
第二百八十八章 從頭開始（5）
顧七七驚呼一聲之後，已經扭頭跑回浴室了，拿了條浴巾，把全身上下都給裹住了。
剛剛什麼都不穿出去是因為她覺得外面沒人，所以無所謂。
這下尷尬了！
顧七七在浴室里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緩解了臉上的火辣辣。
她怎麼忘記了老夫人的前科，這種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做。她想方設法的把她留下來不就是這個原因嗎？
顧七七相當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確認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才從浴室出來。
當她再次走出房間的時候，言昊誠已經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了。
顧七七低聲嘆了口氣：「看來老夫人還是不肯放棄。」
言昊誠凝視著顧七七的面容，依舊是熟悉的臉，依舊是那雙乾淨的眸子，然而，如今的她卻再也不是以前看到他就會眼睛閃閃發光的小女人了。
「我奶奶年紀大了。她怕自己不能陪著我，所以才會這樣，你不要怪她。」言昊誠有些無奈的和顧七七說道。
兩人生疏的對話，顧七七愣了愣。
曾經兩人那麼近，抱在一起的時候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跳。
如今連說話都那麼疏離，疏離的讓人覺得疲憊。
顧七七有些苦澀，卻沒法說什麼。
她心底是很清楚的，有些東西變了就是變了。她和言昊誠之間已經不可能變會以前了。
顧七七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那天冒著雨在他家門口等他時，看到曹依萱一起下車的那一幕。
在那一刻之前，言昊誠就是她的全世界。
可在那一瞬間，她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世界在那瞬間崩塌了，也感覺到了自己的心在那一瞬間碎了。
以前顧七七的世界真的很單純，單純的只有穆旭和孩子，後來有了言昊誠，就又多了一個言昊誠。
她曾經和穆旭說過，她的世界很小，只容的下自己最在意的那些人，因為地方太小，所以不想被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給佔據了。
可當言昊誠推開她的時候，哪怕後來知道言昊誠和曹依萱結婚是因為他奶奶，對她的傷害卻是一樣的。
也直到那一刻她明白，就算她把蓓蓓和寶寶還有芊芊當成自己的全世界，也不能把一個還沒有完全屬於自己的男人當成全世界。
她的孩子至少永遠都無法撇清和自己的關係，但是言昊誠不一樣。他的女人可以是她顧七七，也可以是別人。
正當房間的氣氛異常尷尬的時候，顧七七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顧七七掃了一眼手機。
隨即急匆匆的拿起手機。
手機屏幕上跳出請求視頻。
那視頻請求是冷亦涵。
顧七七趕緊點開。
手機里跳出來一張虛弱蒼白的面容。手機的屏幕有些顫動，但是那張臉離的很近，電話里傳來冷亦涵的聲音：「七七，我要進手術室了！」
冷亦涵虛弱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響起。
顧七七擠出笑，靜靜的看著已經剃成了光頭的冷亦涵，心有著微微泛疼。
她心中是有恐懼的，不知道這個視頻是不是他和亦涵哥哥最後一次見面。
這個手術的風險有多大所有人心裡都是清楚的。成功的幾率各自心裡也明白。他們也更明白，即便手術成功了，並不代表冷亦涵就能恢復。成功之後生活不能自理的幾率更大。
「七七，醫生已經把我的頭髮剃掉了，是不是很醜。」冷亦涵想要伸手去摸自己的頭，但手卻已經不受控制了。手機也在這一瞬間掉了下去。
一旁扶著他的冷父老淚縱橫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他的兒子三十歲都不到，如今卻變成這樣了。他心中的恐懼和害怕是無法訴說的。
曾經，他為有這個兒子而驕傲，從小對冷亦涵的教育，對他的眼裡。年輕時候即便和他母親的關係並不好，在吵架和離婚和復婚中反覆，可冷亦涵的成績卻從未讓他操心過。
他不愛亦涵的母親，從未愛過，她是家裡人為自己安排的，所以後來離婚復婚，這個婚姻幾乎折騰的沒有了任何溫暖。他再和亦涵的母親復婚就是亦涵出車禍。
在他滿身是血的被推進手術室之前，他拉住了自己的手說：「媽，不管您有沒有愛過她，她都是無辜的。她嫁給您，為了您付出了一切。如果我不在了，您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她只是一個可憐的女人。你看在她是我母親的份上，請好好和她過日子吧。您的年紀也大了，折騰不起了，行不行？」
他答應了！
「爸爸幫你拿，你有什麼話和七七說，就說吧！」冷父滿臉淚水的和兒子說著，把他的身體靠在自己的身上。
他已經無法控制身體了，但是為了和七七發視頻，硬是讓他洗臉，讓他把自己扶起來才視頻。
冷亦涵和他父親說了句：「謝謝爸爸！」
視頻那頭的顧七七看著視頻暗了下去，心人陡然一顫，急聲的呼喚：「亦涵哥哥！」
片刻之後，視頻又被拿了起來，冷亦涵的臉又出現了。
顧七七徹底的鬆了一口氣。
冷亦涵繼續說道：「七七，醫生說還有十分鐘就讓我進手術室了，我有些害怕，並不是害怕自己手術失敗，也不是害怕疼，我害怕自己的手術成功了，卻變成了一個生活都無法自理的人。以後的人生什麼都不會，只能靠著別人來照顧過活。七七，我活了三十歲，真的從來沒有這麼怕過。上一次害怕的時候是聽到你結婚的消息，知道你要嫁給耿家樂，我的世界就剩下了黑暗，陷入無盡的恐懼中。我害怕沒有你的世界，害怕你變成別人的妻子，害怕自己再也無法寵溺的摸著你的頭說我家七七。」
這些話，他說的很流暢，冷亦涵如今這樣的身體，他還能一連串說這樣多，已經很不容易了。
「亦涵哥哥，五年前，上天沒有遺棄你，五年後也不會。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命運從來都是公平的，給你關了一扇門，會給你打開一扇窗戶的。你的手術會成功，我還等著你回來呢！」顧七七也已經滿臉淚水了。
她如何不明白，一個曾那麼優秀的人，那麼驕傲的人，他不怕死，不怕痛，怕的事沒有尊嚴的過活，怕的是自己變成了別人的包袱和負擔。
冷亦涵輕輕的點了點頭：「好！那你等我！」說完，他盡量牽扯出臉上的笑容，但他已經連面部表情都無法控制了。
視頻那頭，顧七七的了淚水落的更凶了，她仰頭不讓淚水落下。
「我要準備手術了，先掛了！」冷亦涵又斷斷續續說了一句。
隨即，他讓他父母掛了視頻。
等掛斷視頻之後，他整個身體全部依靠在了自己父親身上。
他靠在父親的懷裡，吃力的說道：「爸，如果我的手術沒有成功，請你不要告訴七七。你告訴她，我留在瑞士養身體，要過些年才能回國。然後等過個一兩年，你告訴她，我和慕慕過的很開心，我祝她幸福。如果手術成功了，我沒有了意識，成了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廢物，您就和七七說，我手術失敗了，已經死了。」
冷父聽著兒子的話泣不成聲。
一旁的冷母俯身抱住自己的兒子，口齒不清的說道：「亦涵，你想到的都是顧七七，那我們呢，我是你最親的人，我們怎麼辦！你的手術一定會成功的。」
冷亦涵看著母親，伸手輕輕的握住了母親的手，柔聲的說道：「媽，我知道您這輩子很辛苦，可我真的沒有辦法，等孩子出生了，只能麻煩您再辛苦些幫我照顧孩子了。孩子只能拜託您了，謝謝您！」
冷母已經哭的說不出一個字。
他抬頭看了秦慕慕一眼，然後朝她說了謝謝！
秦慕慕看著面前這個去了半條命的男人，心疼不已。
哪怕到這時候，他還在努力的讓所有人開心。
冷亦涵最後把目光留在自己的父親身上，他凝視著父親，吃力的和父親說道：「爸，好好照顧媽！我如果不在，她就只有您了，您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好不好！」
最後說照顧他母親的時候，他近乎是哀求的。
因為他知道父親為何如今還沒離開母親。他害怕，害怕自己不在之後父親就沒有了任何牽挂，會離開這個家。
他到這一刻，發現生命很快要走到盡頭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太多太多太多放不下。
冷父握住了冷亦涵的手，承諾般的和他說道：「亦涵，爸爸在外面等你出來。我們一家人一個人都不能少。你，我，你媽，還有孩子，還有慕慕，我們一家人一個都不能少。慕慕和孩子都等著你出來，你難道不想看看兩個孩子到底長什麼樣子嗎？看看孩子到底像誰更多一點，親手抱抱孩子。」
冷亦涵輕輕的點頭，吃力的應了一聲：「我想！」
周圍的空氣在那一瞬間都悲痛了起來。
醫生和護士的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
所有人猛的轉頭看向他們。
醫生用著英文說著手術的後果，以及會出現個各種問題，給他們簽字。
冷亦涵被抱上了手術床，被人慢慢的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的門被一點點的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