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

  黃昏又聽城頭角，病起心情惡。葯爐初沸短檠①青，無那殘香半縷惱多情。


  多情自古原多病，清鏡②憐清影。一聲彈指③淚如絲，央及④東風休遣玉人知。


  【註解】


  ①短檠：矮燈架，借指小燈。


  ②清鏡：即明鏡。


  ③指：指顧貞觀所作的《彈指詞》。


  ④及：央告。休遣：暫時釋放。玉人：容貌美麗的人，對親人或所愛者的愛稱。


  【典評】


  納蘭多繾綣幽情之詞，本篇亦是如此，整首詞語句優雅，用淺顯的語言表達雋永的深意，作者一上來就給我們描繪了一個這樣的畫面，「黃昏又聽城頭角，病起心情惡」，黃昏來臨，城頭的號角又吹響了，作者因身患疾病而情緒不佳。「葯爐初沸短檠青，無那殘香半縷惱多情」，火爐上的葯剛剛沸騰，案上的燈光忽明忽暗，殘香即將燃盡，似乎嘲笑著詞人的多情。黃昏是寂寞的時節，總令人忍不住黯然神傷，更不用說獨處異鄉，卧病在床。


  「多情自古原多病。」多情的人總是自憐自傷，納蘭亦是如此，因而也便多病，加上遠在他鄉，身邊無人噓寒問暖，只能一個人對著鏡子，看著鏡中清瘦的身影，「一聲彈指淚如絲」，彈一彈手指，黯然淚下。然而詞人又不欲自己的病情為想念之人知曉，徒增伊人傷心，因而「央及東風休遣玉人知」，央告東風不要把我患病的消息告訴我心上的人。


  整首詞語句淺顯，卻不失情意真切，意境委婉，正是納蘭詞「輕靈」風格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