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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浴火重生

  萬里峰巒歸路迷,未判容彩借山雞。


  新春定有將雛樂,阿閣華池兩處棲。


  1

  「沐姑娘,該吃藥了。」侍香將盛滿葯的木碗遞給我。


  「謝謝你,侍香姐姐。」我接過木碗,將碗中藥汁一飲而盡。


  侍香、暗香、秋香是蕭逸身旁的三位醫女,姑娘們個個如花似玉,聰明伶俐。暗香和秋香負責採藥,侍香負責飲食起居,因為我的到來,侍香便一直照顧我。


  蕭逸,隱翠谷第三十八代谷主,年紀輕輕,卻被江湖人稱奉為醫俠,更多人尊稱他蕭先生。


  蕭先生劍術精妙,醫術絕妙,又會奇門遁甲之術,堪稱江湖奇人。


  據稱,十年前,年僅十五歲的蕭逸憑藉一把寒玉劍獨步天下,不僅打敗了當時隱翠谷的谷主玄一大師,更令江湖邪教聞風喪膽。後來,蕭逸拜在玄一大師門下,學習醫理星象、奇門遁甲之術。玄一大師仙逝后,深得真傳的蕭逸接替了大師的衣缽,成為隱翠谷新任谷主。


  蕭先生所在的山谷位於昆嵛山的一個大峽谷。別看昆嵛山山頂終年積雪,這隱翠谷卻是一個終年樹木青翠、四季花開如春的美麗峽谷,得天獨厚的氣候將這裡與外界隔絕開來,成了一個世外桃源。


  蕭先生性格孤傲,對於前來求醫之人全憑心情而定。心情好時,他可以一天不收病人一個銅錢;心情不好時,病人家屬縱然搬一座金山來,他依然充耳不聞不施援手,任憑病人在谷外破口大罵,他卻閉目養神安然閑適。


  我的毒在蕭逸的精心治療下逐漸好轉,除了用冰雪消融散壓制體內的毒,蕭逸還會用銀針扎我臉上的各個穴位,讓毒素隨著穴位溢出,這就是他說的「毀容治療法」。第一次他在我臉上扎銀針時,看著黑色的毒汁從臉上噴出時,我嚇得肝膽俱裂。時間長了,溢出的毒素越來越少,體內的奇怪感覺也在逐漸消退。


  整個治療過程中,我的身心經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雖然情迷離的毒在不斷減退,可每次毒性發作都是一次靈魂與肉體的雙重煎熬,那種喉嚨乾澀似火,渾身彷彿被架在鍋爐上蒸烤的撕裂般的痛苦多次令我昏厥過去……每當蕭逸用冰雪消融散為我壓制毒性,用銀針扎面部穴位進行「毀容治療」后,我都有一種浴火重生的感覺……經過「毀容治療」,我的容貌並沒被毀。因為每次治療后,蕭逸會用特製的冰玉生肌露敷在我的臉上,銀針扎過的地方自然癒合。我終於明白當時他所說的「毀容治療法」,不過是在試探我是否是放得下內心的貪念與執著。


  由於墜崖導致雙腿小腿骨折,無法動彈的我只得纏綿病榻。


  這日,暗香和秋香一臉凝重地從谷外採藥回來,侍香見狀,隨兩人一起進了蕭逸房內。半個時辰后,三人才一臉凝重地出來。


  「發生什麼事情了?」我擔憂地問。


  「啟國與晉國開戰了,聽說陳國與大周也將參與其中……」一襲青衫的蕭逸在門口冷寂地開口。


  「這麼快?」我大吃一驚,沒想到莫爾特真的因我的悔婚聯盟幾個國家向晉國開戰!如果這場戰役因我而起,我不就成了遺禍晉國百姓的千古罪人嗎?


  「聽沐姑娘語氣,好像早就知道要打仗?」暗香臉色陰鬱。


  「暗香姐姐誤會了,我只是一時心急口誤而已。」我沮喪道。


  「公子,她來歷不明的,我早就懷疑有問題!說不定她就是啟國派來的細作!」暗香氣呼呼地指著我。


  「我不是……」我低聲辯解。


  蕭逸冷寂的眸光無聲地投向我,帶著淡淡的質問。


  「請公子務必相信我,我的確不是他國派來的細作。嫣然乃平民人家的女子,因那日遭人陷害落入歹人之手,所幸公子相助,才得以脫險……」想起自己的遭遇,心中的傷口再次被撕開……「平民人家能生得出如此絕色的美人嗎?平民家的女子可以如此能言善辯嗎?平民家會給女兒取如此好聽的名字嗎?既然你自稱出生平民,那我問你,你是哪裡人氏?父母是幹什麼的叫什麼名字?」暗香咄咄逼人。


  「我乃長嶺人氏,父親沐禮安,是個木匠;母親沐林氏,靠刺繡為生。因去年長嶺鬧飢荒,我們一家三口不得已離開家鄉流浪乞討,入冬后,我們到了洛奉鎮,可憐我那父母受了風寒,雙雙病逝……」說到此,我已泣不成聲。


  去年長嶺鬧飢荒,我在宮裡時聽父皇提及過的。


  「妹妹是長嶺人氏?正好我也從長嶺來,可惜我父母早亡……」侍香傷感地開口。


  「既然你的母親靠刺繡為生,想必沐姑娘從小就耳濡目染擅長女紅啰!今天能否讓我們見識一下姑娘的絕活呢?」暗香不為所動步步緊逼。


  一會兒,秋香找來一塊純白綢布、五色絲線、繡花針和圓形手綳。


  「沐姑娘,請吧!」暗香冷冷道。


  那神情,似乎正期待一個令人憎惡的小人如何原形畢露。


  我向蕭逸看去,一襲墨衫的他一臉沉寂,靜默地看著我。


  我無奈一嘆,看來,今天如果綉不出令她們嘆服的綉品來,我這個細作就當定了。


  「侍香姐姐,麻煩你扶我坐起來。另外,請秋香姐姐幫我將綉布綳上。」我平靜開口。


  侍香將我扶起,細心地在背上墊上兩個軟墊。知道我們是老鄉后,侍香對我產生了一種同命相憐的感情。


  隨即,秋香也將穿好的針線和綳上綉布的手綳一起遞給我。


  我左手拿手綳,右手拿針線,秦首低垂,開始心無旁騖地在綉布上飛針走線。


  一時間,一室寂靜。


  一個時辰后,我終於綉好了。


  那是一幅國色天香牡丹圖,圖中只有一株牡丹,墨綠的花徑,碧綠的葉子,嬌艷的花朵,開得熱情、蓬勃、燦爛,透著一股子喜悅。牡丹斜上方綉著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一針一線,深深淺淺,長長短短,重重疊疊,在潔白的綢布上暈染著無與倫比的奢華。


  「妹妹,真沒想到,你的女紅居然這麼好!」侍香見狀,讚嘆不已,「暗香,這下你該相信沐姑娘的話了吧?」


  暗香的臉色慢慢緩和了,秋香見狀,也露出一臉輕鬆的微笑。


  「公子,你看,沐姑娘繡的牡丹圖,好看吧?」侍香將牡丹圖捧到蕭逸面前。


  蕭逸的目光落在那幅牡丹圖上,略微停頓,又投向我。


  雖然他沒說什麼,但我從他那雙略微讚許的目光中看出,我已經取得他的信任。


  2

  經過繡花事件,暗香再也沒有為難我,反而對我十分友好。


  大家見我女紅好,紛紛讓我給她們的新衣上繡花。


  俗話說,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堂堂瑞玉公主,居然落到為他人繡花謀生的地步,這就是現實無情啊!


  我給侍香一款淺綠色長裙上繡的是一朵半開的睡蓮,淺綠的綢緞上綉著起伏的水紋、碧綠的蓮葉、雪白的花朵和晶瑩的露珠,長裙左上方綉著一輪半隱的紅日,整件衣服頓時顯得生動鮮活,美輪美奐。侍香見狀喜不自勝地捧在懷裡,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暗香的衣服是一件煙色長裙,她的要求是圖案簡單而不失端莊,又要與她的名字相契合。我略微思索,給裙擺用純白絲線滾邊,胸前綉了一束白梅。又在裙擺處綉上兩句詩:「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無論是胸前的梅花,還是裙擺的詩句,都符和暗香提出的要求。


  看見煥然一新的衣服,暗香一臉佩服:「沐姑娘,從今以後,暗香服你!」


  這就是暗香,一個心直口快但沒有心機的女孩,當她認為你好時,你的缺點也會是優點。


  秋香的衣服是一件緋色長裙,我問她對綉品有什麼要求,秋香隨意笑道:「只要是沐姑娘繡的,我都喜歡!」


  我逗她:「你就不怕我在上面綉一隻小貓小狗的?」


  秋香撫掌道:「只要你敢綉,我就敢穿!」


  我不覺莞爾。


  幾天後,秋香衣服上的綉品也完工了。緋色綢緞上,綉著幾株盛開的白菊,墨綠的花徑,碧綠的葉子,雪白的花朵,黃色的花蕊,一針一線,暈染著「寒花開已盡,菊蕊獨盈枝」的意境。


  「我就說嘛,只要是沐姑娘繡的,我就喜歡!」看見衣服上的圖案,秋香笑得滿面春風。


  「說這麼呢,這麼熱鬧?」一直在藏書閣鑽研醫術的蕭逸忽然出現在門口,一襲墨衫的他依然冷清寂然。


  「公子,快來看,沐姑娘的手可巧呢,她給我們的衣服上綉了好美的刺繡!」侍香笑道。


  「是嗎?我瞧瞧。」蕭逸聲音如一股清潤的泉水。


  「果然綉工精湛,美不勝收。」看了衣服上的那些綉品,蕭逸道。


  秋香笑道:「既然公子都稱沐姑娘女紅好,何不讓沐姑娘也給公子的衣服錦上添花?」


  蕭逸淡淡搖頭:「我又不是女子,衣服上繡花做甚!」


  暗香附和:「公子此言差矣,外面穿繡花衣服的男子多得是!沐姑娘,你說是吧?」


  我只好開口:「暗香所言甚是。公子若不嫌棄,嫣然可為公子的衣衫上綉一些淡雅的圖案,定不會令公子失儀的。」


  蕭逸注視我片刻,淡淡道:「既然連你都這麼說,我若繼續推辭,豈不顯得矯情了?」


  秋香會意,立刻衝進蕭逸的屋子,抱來一堆衣裳。


  我暗暗叫苦,養病期間還讓人家繡花,這不是存心把我當苦力使喚嗎?

  我硬著頭皮道:「嫣然定當竭力,為公子綉完這些衣服。」


  蕭逸聞言略微一怔,目光投向那堆衣裳,挑出幾件新衣:「綉這幾件吧,其餘的已經舊了,綉上圖案也不協調,反而會讓人笑話。」


  我的心微微一暖。


  我花了整整二十天的時間,才將蕭逸的四件衣服綉完。


  蕭逸的衣服大多是淡墨青衫,穿在身上給人一種冷寂、清絕的孤獨感。給這樣的人衣服上繡花,自然要費些工夫。


  我給他的幾件衣服上分別繡的是「梅、蘭、竹、菊」四君子。


  繡花的部位也與侍香等人的不同。我分別在他的袖口、衣領上下足了功夫。


  第一件衣服,用最小的繡花針,穿上最細的白色絲線,用最細的針腳,分別在袖口、領口和衣衫下擺處綉上盛開或半開,抑或含苞待放的白梅。栩栩如生的白梅在衣衫上清清淺淺地暈染開來,給人一種清雅高潔、遺世獨立的感覺。


  第二件衣服,用略微大一號的繡花針,先穿上深綠絲線,綉上修長的葉子;再用淺色紫絲線,用長短適中的針腳綉出花朵的雛形,最後用淺紫絲線加以銜接,綉出了深淺不一的紫色蘭花。衣衫後背上,我一改上一件的風格,大膽地綉了一株亭亭玉立的蘭花,墨綠的葉子,清晰的紋路,盛開的蘭花給人一種孤芳自賞的感覺。整件衣服一完工,頓覺眼前一亮,再也捨不得挪開目光。


  第三件衣服,我依然用小號繡花針,用深淺不一的綠色絲線,在衣衫的袖口、領子上綉上形態各異的竹葉。長衫的左下方,用略微亮色的綠絲線綉上半截竹子,幾片竹葉。整件衣服一下子有了立體感。


  第四件衣裳,我先在領端綉上一朵較大的白菊,又分別在袖口上各綉一朵盛開的白菊,最後在衣衫下端綉上一句詩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所有衣服綉好后,我感覺自己這一輩子再也不想用針啦!

  看見衣服上的圖案,蕭逸清俊的臉上綻開一個曇花一現般的微笑,眼底蘊著一絲暖意。


  秋香毫不掩飾內心的驚訝:「天哪!沐姑娘,你簡直可以開一家綉坊了,然後籠絡一群能工巧匠,綉出世上最美的綉品,那時候你將成為天下聞名的綉娘!」


  侍香與暗香異口同聲道:「是啊,是啊,如果你不開綉坊,真是可惜呢!」


  我苦澀一笑,我的傷還沒痊癒呢,她們這是想趕我走嗎?

  唉,要是能離開,我才不想待在這個悶死人的地方呢!我要的自由,不是這個深山中的大峽谷,雖然這裡四季如春,風景如畫,可我要的是更加廣闊的天空!


  「我會帶你走遍天涯海角,看盡花開花落。」想起慕秋白曾經的許諾,我的心中掠過一絲異樣。


  3

  儘管隱翠谷隱居深山,我依然能從前來看病的人口中得知了外面的戰況。


  據稱,面對啟國的進攻,晉國領兵將軍歐陽佳桂下達只守不戰的號令,此舉導致我國與啟國接壤的上古、下關及中度三大城池丟失,城中百姓慘遭蹂躪掠奪,傷亡無數。


  大家心情十分沉重,都不明白佳桂將軍為何會下達如此匪夷所思的軍令。照此發展,恐怕不用陳國與大周國參與,晉國就會在啟國一鼓作氣的強攻下節節敗退,退守都城。這樣不戰而退的敗仗,豈不是打得很窩囊?


  我腿傷未愈,行動不便,雖然身在隱翠谷,心卻早已飛到了上京,飛到皇宮,不知道父皇得知此事會如何處理?他會不會安排英勇善戰的二皇子前去領兵作戰?但一想到兵權握在權傾朝野、老謀深算的嘉慶王爺手中,我的心就沒由來地一緊。


  佳桂將軍為何下令只守城不應戰?他這麼做,也是手握兵權的嘉慶王爺授意的吧?作為將軍,他不會不知道這樣做意味著什麼,唯一的解釋就是,嘉慶王爺另有打算!可他究竟想幹什麼呢?謀權篡位嗎?


  謀權篡位?!


  這四個字從腦海里出現的那一剎那,我的渾身頓時汗毛豎立,如果嘉慶王爺真想以手中的兵權及晉國百姓的性命脅迫父皇自動退位,以達到他謀權篡位的目的,久居皇宮的父皇是斷然無法與其抗衡的!莫非父皇另有打算,而嘉慶王爺在等待什麼時機?

  想到這些,我的背脊涼颼颼的,腦子也亂糟糟的。從逃離皇宮這麼久以來,又一次為自己一時衝動所犯下的錯誤而懊惱萬分,自責不迭……我甚至開始懷疑,父皇賜婚、我逃婚的一切行動,都是一個事先設計好的陰謀……我,掉進了別人挖好的陷阱中!


  我越想越擔憂,越想越恐怖,越想越絕望……這日,三位醫女依依不捨地告別蕭逸,準備出谷。


  我大驚:「又出了什麼事?你們怎麼全走啊?」


  侍香神色黯然:「戰事不僅導致傷亡慘重,許多平民也遭受殺戮,腐爛的屍體導致瘟疫蔓延,我們此次出谷是為了救治百姓,抑制瘟疫繼續蔓延。公子留在谷內,妹妹就安心養傷吧。」


  「是啊,沐姑娘,好好養傷,我們過些日子就回來。」暗香和秋香安慰道。


  看著三人一起離開,我不覺黯然。


  如果當初的我不任性地逃走,這場戰爭是不是可以避免?晉國百姓是不是就不會遭受啟國士兵的殘忍殺戮?如果我現在回宮,是否可以阻止戰爭的進一步升級?

  蕭逸用布將我上了葯的腿部包好,又纏上布條,蓋上被子。


  我的臉一紅,往常,這些事都是侍香做的,現在要他親自動手,實在有點難為情。


  「公子,我想出谷,麻煩你送我出去吧!」我對正在給我另一條腿上藥的蕭逸道。


  「你腿傷未愈,為何急著出谷?」蕭逸的聲音平靜無波。


  「我只是想去看看外面的情形怎樣了,我很擔心……」我嘆道。


  「想不到嫣然姑娘居然關心國家大事。」蕭逸聲音淡淡的,透著一股涼意。


  我微微一嘆:「那倒不是,我只是躺得太久,希望出去看看。」


  蕭逸清絕的眸光掠過我的臉:「沐姑娘是面對蕭某感到很悶吧?」


  我一怔,隨即搖頭:「先生誤會了,我只是怕連累先生而已。」


  我改了對他的稱呼。


  蕭逸若有所思地投向窗外:「蕭某知道,姑娘有心事。」


  我不語,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更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我的秘密。


  蕭逸亦默然。


  一時間,一室靜默。


  氣氛有些沉悶,為避免尷尬下去,我索性閉上眼睛假寐。


  忽然聞得一陣簫聲,曲音悠揚,如行雲流水,似幽澗泉水,清澈、透亮,透著一股子孤寂,給人一種淡泊明志、寧靜致遠的高遠意境。


  不知怎麼的,那一刻我再次想起了那個教我吹葫蘆絲的「獨孤浪子」慕秋白,想起了最後一次在玉輦上對我說的那番話:「我會帶你走遍天涯海角,看盡花開花落……」


  可惜的是,那隻我帶在身上的葫蘆絲,在逃婚過程中不知遺落在哪兒了……慕秋白,如果你看見我現在這個樣子,還願意帶我走遍天涯海角、看盡花開花落嗎?


  「咕咕咕……咕咕咕……」一陣奇怪的鳥叫聲傳來。


  我睜開眼,只見一隻白鴿正落在蕭逸的肩頭,親熱地叫喚著。


  「先生居然養鴿子?」我脫口問。


  「沐姑娘認識這種鳥?」蕭逸不答反問。


  「唔,在谷外見過而已,你養鴿子做什麼?」我問。


  蕭逸臉上看不出悲喜:「興趣而已。」


  說著,帶著鴿子進屋去了。


  我不滿地撇嘴:「不就一隻鴿子嘛,神氣什麼啊!」


  4

  蕭逸真不愧是人人稱道的醫俠!醫術高明,妙手回春!


  在他的精心治療下,我終於可以站起來了。


  我興奮不已,我已經躺了整整兩個月啊!繼續躺下去,就不會站立行走啦!


  由於傷及腿骨,我不能多走動,站立片刻又得回到病榻,以保證腿骨的恢復。


  不管怎樣,我總算可以重新站起來了。


  這段日子,我最擔心的是外面的戰況,不知道戰爭結束了沒有。


  唉,真後悔當初一時衝動闖下彌天大禍!希望他日見到父皇時,他老人家不要龍顏大怒,能夠給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才是!還有母后,這段日子一定日日提心弔膽,擔心我的安危。


  蕭逸那隻白鴿又飛回來幾次,每次回來,蕭逸都一臉神秘,生怕我知道什麼似的。


  其實他不說我也知道,這隻鴿子是他與外界聯繫的紐帶。鴿子不僅會帶來外面的戰況,也會帶來侍香三人的消息。


  忘了告訴大家,自從侍香三人走後,我沒吃過一粒米、喝過一碗粥!


  當然不是蕭逸剋扣我的糧食!

  每天吃的,是山上的奇珍異果。那些果子說來也怪,樣子看起來普通,味道卻十分鮮美,吃兩個就能管我一天不餓,真夠神奇的!

  我多次向蕭逸打聽此果的名字,蕭逸每次的回答如出一轍令人失望:無名果。


  這不是廢話嗎?


  這日,蕭逸剛為我換上藥,從窗戶飛來一隻五顏六色的鳥兒。鳥兒直奔蕭逸的肩頭,嘴裡不停喊道:「公子好,公子好久不見!」


  我「撲哧」一笑:「這鳥居然會說人話?」


  哪知鳥兒氣鼓鼓地看著我,張口道:「這位美女是何方神聖?大白天居然躺在公子的床上?也不知害臊!羞羞羞,不害羞!」


  我的臉一紅,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蕭逸,兩個多月來我居然一直睡在他的床上?

  蕭逸清俊的臉上略過一絲尷尬,薄唇一勾,沖著鳥兒道:「再胡說,當心我割掉你的舌頭!」


  鳥兒脖子一縮,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鶯子再也不說了,鶯子裝啞巴還不成嗎?」


  我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是兩月來我笑得最肆無忌憚的一次。


  蕭逸意外地看著我:「你終於笑了。」


  我的臉驀地一紅。


  蕭逸眼中掠過一絲讚許:「你笑起來很好看,你應該多笑才是。」


  好看就好看嘛,幹嗎說出來呀!


  我赧顏垂眸。


  「姑娘臉紅了,姑娘害羞了!姑娘臉紅了,姑娘害羞了!」鶯子在蕭逸肩頭扇動著翅膀高聲道,那神情,彷彿在彙報什麼天大的喜事似的。


  我惱怒地向那隻多嘴的鳥揚起了手,以手為刀做了一個割舌頭的動作。


  鳥兒害怕地看了我一眼,拚命地叫著:「姑娘要割鶯子的舌頭,公子救命啊!」


  一聲驚叫后,那小畜生拍打著翅膀飛走了,一路還不停地胡說八道,生怕別人不知道它被人威脅了似的。


  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一隻鳥捉弄,我有些哭笑不得。


  蕭逸笑道:「不過是只鳥兒,別跟它一般見識。」


  我氣鼓鼓的:「這是什麼鳥啊?油嘴滑舌的。」


  蕭逸目送鳥兒遠去的方向,淡淡道:「鸚鵡。」


  我睜大眼睛:「原來這就是鸚鵡啊,怪不得這麼能說會道。看不出來,沉默是金的醫俠居然教會它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蕭逸似笑非笑:「我哪有那閒情逸緻,是侍香她們養的。」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它一來就針對我,原來是在替它的主子們鳴不平!」


  蕭逸聞言,薄唇泛起一絲淺笑,那笑容,瞬間點亮了他那驚世的容顏。


  看著他曇花一現般的笑容,我的心裡掠過一絲異樣。


  他笑起來,好像慕秋白哦!

  雖然他們長得不太像,可臉上的笑容和身上的氣質實在太像啦!


  「嫣然……」蕭逸輕喚道。


  我回過神來:「什麼?」


  蕭逸面色平靜:「你怎麼了?」


  我淡淡一笑:「你的笑容讓我想起一個人。」


  蕭逸微微一怔,淡淡道:「是個男子吧?」


  我驚訝地看著他:「你是怎麼知道的?」


  蕭逸的眼中一片沉寂:「你知道一個人無論如何改變,最容易出賣自己的是什麼嗎?」


  我若有所悟看著他:「是眼睛吧?」


  蕭逸微微頷首:「沒錯,眼睛能出賣內心很多東西。就如你剛才,雖然你在笑,但你的眼中卻難掩失落,所以,我能猜出你在想一個令你心動的男子。」


  想起慕秋白,想起每次與他在一起的情景,想起他說的那句「走遍天涯海角,看盡花開花落」的話,我的心裡又酸又甜。


  「能讓嫣然如此心動的男子,定非凡人。」蕭逸聲音清淺。


  我苦澀一笑沒有說話。


  蕭逸見狀,不再言語。


  慕秋白,我們,還能再見嗎?

  第二卷 家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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