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降紅顏

  若是仔細地看去，女子正淡然地用手掌撫摸著身邊的白狐，輕若雲霧。


  女子身著翠紗露水百合裙，眉眼間含滿了笑意，鳳目一挑，更是平添幾分迷惑誘人，白皙的肌膚流潺似水，頭上的鳳凰步搖簪挽起她的幾絲碎發，令人覺得華貴而不妖豔，堪為絕色佳麗由覺不足。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或許就是用來形容她的吧。


  她身邊的白狐，時而抬首，看看她的主人，烏黑的眸子裏閃動著流光，時而嗚咽兩聲，逗逗它的主人。雖然頑皮，但仍不失傲氣。


  四周的高山流水和青樹翠蔓下，一人一狐，甚似瑤台仙境。


  瑤台仙境？確是仙境，其名宿湖。


  仙界執命仙君的居所，實為一大妙境。


  “仙君！”遠處較為嬌嫩的女子飄然而來，離其三丈頓步，俯身一揖道：“參見仙君！”


  宿離輕笑著看著她，聲音已傳甚遠，她說：“過來罷。”


  連簌簌大膽地尋聲望去，就見仙君在那裏和宿冉玩，看來今日心情是挺不錯的。


  她是宿仙的屬下之一，所有人員以她為首，這次去人間的輔佐任務也是由她進行的。不想，一次分別，竟然已有了十幾年。


  她走到了宿離的身邊，啟唇言：“仙君，這次任務結束了。”


  “嗯嗯，簌簌，你過來和本君說說，人間好不好玩啊？每次父王都不讓我離開。”她一撇嘴，全然沒了剛才的威嚴。


  其實宿離就是一個這樣的人，雖然身為宿仙，她得處理很多事，還要擺出仙君應有的架勢，但她很是平易近人，有時會調侃別人兩句，或是開開玩笑，這些都有的。


  她經常在想，自己究竟為什麽要做這個宿仙呢。


  簌簌的臉色竟驟然黯淡下來，憂愁苦痛之色顯而易見，“人間.……沒有什麽好玩的。”


  “怎麽會啊？簌簌你怎麽了，是不是輔佐人間的皇帝很累啊？”她疑惑道。


  每一代人間帝王都要有宿仙輔佐，當然是宿仙本人還是另選手下就可選擇了。這個約定傳聞是很久以前一位仙人來到人間，與人間的帝王相識成友，後仙人說以後他的曆代繼承者都會由宿仙輔佐直至當朝興隆則離。


  人間的皇朝在有難或者有要舉國歡慶的時候總會去參拜宿仙，保有國家昌盛。


  普通的百姓們更不會知道這種事的內幕，他們的生活繁榮，便說是有神仙庇佑，每家每戶都可以看到有供奉神仙的香燭。因這掌控著他們代代的命運，所以就給這位神仙取名宿仙。其實倒真是歪打正著了。


  宿仙雖是仙帝的女兒，但卻在自己的宿界中被立為君王，是以宿界不在仙王的管轄範圍之內。


  宿離，作為君王的她性情清雅，不願與別人多交談，實與普通的帝王差距盛大，有些人便說她是一個孤傲、無情的女子，可是她依舊敬父，以父視為自己的尊者。


  “沒什麽的。”她低下頭。


  “每次你來都不安寧啊，剛才我還正覺清淨呢！”溪冉身形變化，由白狐成了一個俊俏公子，一身白色長袍，袍邊繡有藍色花紋，雙目盯著宿簌。


  宿冉是宿離在仙界偏僻一處發現的，他那時才剛剛出生，卻全身帶傷，許是那裏仙獸比較多的緣故，然後她就把他帶了回去，治療傷，並助他修煉。


  溪冉聽著，無奈歎息：“溪冉，你自己就不覺得自己煩嗎？”


  “你……”一時間堵住，臉漲得通紅。


  “唉，讓本君怎麽說你們啊！”宿離有些哭笑不得，“你們這對歡喜冤家，湊成一對倒是不錯。我去父王那看看，去和他說我也要去人間，好歹也是一個仙君啊！”說著，身影已悠悠離開，隻留下一絲殘音在兩人耳邊回蕩。


  溪冉的臉更紅了，咒罵了起來，他真的很不客氣。


  連簌簌一怔，竟眼角邊低下了淚，不知何原。


  宿離飛行在白雲氣霧中，速度加快。


  一路上經過的各殿有掌管仙界律法的宇文上仙的青檀殿，花仙的紫潺殿等，而宿離偏偏在選居所時挑了距離正殿寧仙殿最遠的宿湖，讓人以為宿仙喜好的風格很是不同。


  不過，宿湖卻是所有殿中最無華麗修飾，僅為自然天源的地方，其中最美的便是那湖，上下天光，一碧萬頃。宿湖的名字便由來於此湖。


  入正殿，周圍可以算得上是幽靜了。仙帝一直不喜歡別人沒事打擾，在這一點上管得十分嚴格。不過宿離，不論是作為宿仙或是宿君，她都是可以隨意進出的。仙帝十分疼愛自己的這個女兒。


  仙帝坐在正殿的主位上，宮殿的輝煌映襯著這位帝王，華貴衣袍之下的麵容不威自怒，俊朗的容顏永恒不褪，原本冷漠的表情在抬頭發現是宿離的時候便已經淡然了起來，很暖。


  “父王。”宿離輕笑。


  “怎麽？今天吹了哪陣風了，竟把宿兒給吹來了。讓父王猜猜，是不是又有什麽事要求我啦？”仙帝放下手中的奏折，他心裏清楚，自己的這個女兒肯過來，必是又想到了什麽了。


  宿離有些尷尬，一下子就被戳中了心思，“也沒有什麽，女兒……女兒隻是想去人間。”


  仙帝愣了下，道：“你說，你要去人間？”


  “是。”宿離語言堅定，“我覺得我應該自己去人間看看了，太久不動，未免太無聊了。”


  “人間很危險的。”他突然凝神道，不知想了些什麽。


  “我是仙，他們是人。”她輕笑。


  “人間不好玩，勾心鬥角地互相害人，你不適合。”他說。


  “我是宿仙，他們的命都是我的，所以該由我管。”她臉色一變，答道。宿仙，執命仙君，所以別人她才是最可怕的一位仙君，也是一位惹不起的仙君。


  仙帝沉思起來：“你確定你要去？”


  “父王已經問過一遍了。”她笑了。風清雲淡，縹緲煙雲由誰定？

  仙帝停頓了片刻，眼神還是柔和了起來，也許是太愛護他的女兒，她的性格也與那個人太像了。“好，我答應你。”


  “嗬。簌簌和冉兒我也要帶走。”


  “.……可以。”他好似記起了什麽事，神色有些變化，想要說但還是停了。


  “那就謝父王。”她恭恭敬敬地一擺，然後就急匆匆地離開了宮殿。


  可算是解決了一件事，她可是要回去看看那兩人怎麽樣了，想著便輕笑出聲。


  背後那雙眼睛深深地看著她，歎了口氣。作為仙界的帝王，他有多少事無法言語？他知道自己女兒的性子，她也看得出自己的這個女兒是很敬愛他這個父親的，即便他從未告訴過她她的母親是誰，她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麽，她永遠都表現地於自己無關。傳說的宿仙無情無愛，可她，究竟是真是假，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而他不希望她下凡的原因又有誰知道呢？

  隻是見那如今康健安好的女子一臉含笑，他就覺著很好了。隻是下意識地喃喃了一句，“蕭鸞，不是父王不願意放你離開，隻是……唉。”


  最後那話還是連自己都沒忍說出口。


  隻是害怕一切又可能再一次地重來。


  宿仙降世，禍福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