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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局麵變

  一劍從蕭望舒的胸口刺穿,是肉體撕裂的聲音,是鮮血滴落的聲音。耳中是啪嗒啪嗒的輕響,鼻息之間滿是濃重的血腥,雙目之中看到的隻是一片殷紅。


  蕭望舒春變暖露出一抹詭異的笑,隨即幽幽轉頭,看著那個手中持劍,從他的背後一劍刺過的女子。她的眼底無波,隻是懷著難以安心的模樣,她抿了抿唇,神色逐漸轉變成憂傷,可是卻並沒有對多出更多的情感了。不知為何,他的心底有些許的失落,然後漸漸蔓延開來,直至讓他心生悲痛,是那種徹心徹底的痛苦,仿佛在他眼中的又隻剩下了灰暗的顏色,“阿鸞,在你的眼裏,他真的就那麽重要嗎?”


  宿蕭鸞的手一抖,眼看著他將一隻手背到身後,將劍一把抽出,眼看著鮮血越流越多,可是他竟然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眉頭也沒有皺一分。倒是宿蕭鸞,因為他猝不及防的動作向後猛地跌了一步,茗凰劍脫離了她的手心,滑落在地上,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後化作一道白芒,竄入她的眉心。


  “我……我想這樣的。隻是,不能再這樣了,不要再讓悲劇越來越多了好嗎?萬年之前的你,仰天長笑的時候,可還記得當時心中失去一切至親的哭,而對於我來說,我最最不能放下的人——就隻有他了。”宿蕭鸞腳步不穩地又向後退了一步,背後抵在了床欄之上,一手也扶著木欄,視線掠過蕭望舒,看到了他背後的君容身上,不禁虛弱地笑出了聲,“阿容,我等了你好久……”


  “為了他,你都可以為此換上你自己的命,不惜一切代價都要衝破我的封印嗎?”蕭望舒的心中是說不出的失落,眼眸裏深深的。


  “是。”宿蕭鸞肯定地回答。


  “上古封印衝破,三界就會陷入空虛的動蕩,你不是不知道這一點。”是君容清淡的聲色。


  蕭望舒轉頭輕笑,“那依君容上仙之言,是要我回去那裏,繼續被封印一世接著一世,然後被這個塵世的滄桑所磨滅?”


  “是你自己接受的不是麽?如果說你不想,就算當時六界聯手想要親手將你封印,那就真的那麽容易嗎?”君容也是勾起唇角,眉眼含笑,溫柔清澈之際又含著點點的清遠。


  “君容,果不其然,好一個君容上仙啊。和她一樣的殘忍狠心,所以才可以讓她喜歡得起來。”蕭望舒大笑了一聲,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也渾然未覺。


  宿蕭鸞有些不可置信,“你為什麽剛才沒有用仙體震開我的劍氣?”


  “因為是你欠我的,所以,我要你一直記下去,生生世世地記下去。即便是日月翻覆,天辰轉變,滄海枯竭,你都——不可以忘記。”蕭望舒走到了她的麵前,抬手摁在了她的下顎上,一字一句地說道。


  宿蕭鸞想,他一定是恨她的吧。


  恨她為什麽和那些仙人一樣,隻是用冷漠對著他。


  恨她為什麽要攙和進他的人生,讓本來簡單的事情越來越發雜。


  恨她為什麽選擇不辭而別,隻是獨獨留下他一人。


  恨她為什麽覺得蒼生渺渺,而仙卻是遺世獨立。


  恨她為什麽最後也沒有說出一句她喜歡他,可以為了君容而傷他。


  “如果你要殺我,我可以等……”下意識地,宿蕭鸞怔怔地說道。


  蕭望舒眯了眯眼,似乎對這句話深深地思考,接著轉頭背對著她,“好,這是你說的,你可不能反悔。因為,你可是要記住我一生一世的,哪怕百萬年,千萬年,你已入輪回,已過世世代代,都不準忘。”


  話畢,他的身影消失了,消失在了君容和宿蕭鸞的眼前。


  宿蕭鸞一見他的人不在,身體就立刻感到已經虛弱到了極致,逐漸地要滑落在地上,是有人扶住了她,雙臂攬在了她的腰際處,一股淡淡的清香落在她的鼻息之間,是他獨有的味道,讓她安心……


  “三界的縫隙,真的隻有靠他的仙靈才能彌補了嗎?”


  “你覺得呢?”


  許久過去,宿蕭鸞似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是我對不住他,是我讓他更恨了。”


  “說不定不是這樣呢?”君容垂眸,低聲說道:“你也給了他一個承諾。”


  “我怕……等到他要兌現這個承諾的時候,我已然是煙消雲散了。”宿蕭鸞緊緊閉上眼,咬著唇,手不自覺地握拳,指尖都嵌在了肉裏,微微發白,“阿容,我好沒用,為什麽,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我卻會把幻覺當做真實,將真實當做自然而然,我其實真的……不想再見到他了。”


  因為她怕,如果她還存在,君容還存在,那幾人之間芥蒂隻會更深,甚至是真的賠上了她的命,她都換不回什麽了。


  可是如今,已過百餘年的時間,真的是時移世易了。她再見到他的時候,她也成了宿離,君容也成為了玉疏伝。


  她不想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四皇子殿下,是太子殿下來了。”門外有人通報說。


  玉疏伝眸光輕閃,“知道了。”


  “他果然是會來。”宿離坐在玉疏伝的身旁,皺眉道。


  “說不定還有人也希望他來呢?”君容眉眼不抬,便幽幽說。


  宿離一愣,唇邊是一抹苦笑,“你覺得我如何會知道他還會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甚至是以為……待到我兩世都過去,他也依舊會成為我永久的記憶,再也不會揭封了。”


  “要是真的如當初你的承諾一樣,他是來殺你的又如何?”君容淡淡地笑著。


  “可要是真算我欠他的,又該怎麽去還呢?還是說,你要忍痛割愛,將我送給他做夫人?”宿離打趣地說道。


  君容眉頭一挑,眼睛灼灼地注視著她,“你敢嗎?”


  “不敢。”宿離極快地答道。


  “那樣不就好了,先別想那麽多,省得你煩心,我也煩心。”說著,玉疏伝在宿離的注視下站起身,“還愣著做什麽,沒聽到玉澄來了嗎?”


  “自然是聽到了。”宿離瞪了他一眼,隨即比他更快一步地轉身推門走了出去。


  玉澄一個人坐在主室裏,模樣倒還是清閑,不過至於他的來意,相信不管是玉疏伝還是宿離都再清楚不過了。


  “雖然有人讓我來這裏找你再問一遍,但我覺得,其實沒有這個必要。玉疏伝,你一定會看著我反的吧,而且,你根本就沒有意思去阻止。”玉澄再沒有拐彎抹角,是第一次直接這麽說。


  玉疏伝不緊不慢地悠然一笑,“此話怎講,疏伝可是不太清楚的呢。”


  玉澄瞥了他的神情一眼,又轉而看向宿離,眼神有些深邃,“你是宿仙?”


  宿離不在意地勾了勾唇,“可以這麽說。”


  “我一直都很好奇,宿仙的選擇就一直都那麽肯定嗎?隻要是選擇的,就必定可以做到助他登上帝位。”玉澄驀地道。


  “可這隻是表麵來看的,又有多少人知道一個宿仙在背後要付出多少才能成就一個人呢?就連我都不懂,因為我不能算是一個稱職的宿仙。”宿離微笑。


  “不稱職還能做宿仙?”玉澄皺起眉來。


  “那是因為她的目光總是該放在該放的位置的,宿仙這種事,她以後已經不會再做了。”玉疏伝接過了玉澄的話。


  “我一直都很想知道,當時你究竟是死了,還是裝的。”


  玉疏伝斂了斂眸,但笑意依舊浮現在嘴邊,“你覺得呢?”


  “玉疏伝,和你說話一直都很沒有意思,有沒有人和你這樣說過。”玉澄眯了眯眼道。


  “你不是第一個。”玉疏伝有意無意地掃了身邊的女子一眼,“那請問太子殿下願意屈尊來寒舍,是否都是想說這些無關緊要的閑事呢?”


  玉澄凝神看了他許久,驀地道:“如果我要你一起聯手反了這個天下,你可會願意?”


  “你從一開始就已經說出這個答案了。”玉疏伝抬眸說。


  “是麽,我知道了。”話畢,玉澄便起身要往外麵走去,突然似是想到了什麽,轉過頭仔細地看著宿離的秀顏,“若是仙與凡可以在一起,那你為何從來都沒有選擇過別人?”


  看樣子他沒有準備要這個答案,須臾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待到主室內隻剩下玉疏伝和宿離的時候,宿離不禁扼腕歎息著對玉疏伝開口,“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問吧,如果說他知道——你根本就不能算是真正的玉疏伝的事情。”


  兩日之後,朝殿內又出現了一人,聞言是嘉言國第一大世家的嫡長子,才華橫溢,滿腹文書,武功也是極好的,容顏俊美,溫文儒雅,被人們稱作是另一個可以抵得上煜華國四皇子的男子。


  又據說,煜華國帝君對於他十分的寵愛與相信,更是在幾日之後下旨將他從一個七品文官拜為了上卿。


  蕭上卿參知政事,出謀劃策,更是在邊疆藩王的事情中處理得當,立下大功。處理荒災之上,更是抱著便民之心,深得民意,也是深得皇意。


  仿佛隻是一個季節的輪回,整個原本的局麵,就被攪成了一灘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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