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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章 雲岩關

  玉疏伝微微勾了勾唇角,也不知是嘲諷,還是普通的笑意,隻聽見他清冷的聲線從口中流露而出,“即使如此,那便如他所願好了。”


  “這是什麽意思?”玉允奇怪地蹩了蹩眉。


  沒有立刻得到玉疏伝的回答,但見他慢慢地站起了身,逐漸抬起了右手,手中的蠟黃紙張的一角觸在了蠟燭的搖曳燭芯上,然後便是看見了燭火點燃了紙,最後玉疏伝鬆手的那一刻,燃燒了大部分的蠟紙就直接落到了一邊的空盆之中。


  啪啪的幾聲,是燒著的火焰的跳動聲,半晌過去,紙張燃燒得化為灰燼,隻留下了一層焦黑。


  “你就去告訴他們,皇上的意思是封賞的事已經準備好了。待到所有人凱旋回宮之時,便是他們功成名就之日。”玉疏伝的神情風輕雲淡,唯有一雙黝黑的眸子中閃爍著微亮的光。


  “可是四哥,這不是父皇的意思,這樣說,莫不是假傳聖旨?”玉允沉聲說道。


  “假傳聖旨?六弟,他不是自己也說了嗎,回去之後再行封賞,那麽隻要現在繼續以這種情況讓軍心依舊穩固,就算到時候回去了,他也隻能這麽做。”玉疏伝不緊不慢地開口,最後不忘提醒了一句道:“明日就要率兵去雲岩關了,這些事情就快些處理完吧。”


  “我知道了,四哥。”說完,玉允便點頭走了出去。


  雲岩關,應該是最後一個會交戰的地方了。以雙方的兵力來看,雖然銀成禮的折損了不少,但總量還是比玉疏伝率領的要多不少。雲岩關的地勢險要,而玉疏伝他們卻極其地不熟悉,僅僅隻是玉疏伝靠著銀成禮他們的圖卷模仿出了一份來交給了玉允。


  忽地玉疏伝感到背後一絲涼風拂過,伴隨著細小的響動聲。玉疏伝沒有回頭,隻是一手按在書冊上,眸子裏波光流轉,卻將視線全數落在了其上,仔細周密。


  “你有把握嗎?”


  聽到幾聲腳步聲,然後玉疏伝視線的餘光之中就是映入了一個一襲淡藍色的衣衫,幹淨清透至極。玉疏伝微微抬頭,果不其然地就看見了溪冉有些不耐煩的模樣,眉頭還緊緊地皺著,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玉疏伝微笑著到:“有把握如何,無把握又如何呢?”


  溪冉愣了愣,不禁脫口而出道:“有把握就讓銀成禮的兵將撤離,沒把握那就犧牲一點兵力,隨後就撤回天都城重新布局。如果說雲岩關的地勢不利,那就索性舍棄。”


  玉疏伝眯了眯鳳眸,唇邊的笑意蕩漾,“哦?還真是直接地性子,隻是你就算不聽聽我說的,也該從你的主人那裏聽過她說的吧。如果說我會決意這麽去做,即便是未必有著很大的把握,但我也會願意一搏。希望不是你等著別人去給的,而是要自己創造。你這樣的性子,你的主人一定也會很是為你憂心。”


  “你知道我是誰了?”溪冉揚了揚眉,聽著他與宿離這番相似的言語,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麽宿離會對他產生不一樣的情緒了。因為這個男子,他在某方麵與她一樣絕決。


  雖然溪冉不知道的可能就是宿離說的這些話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受了過去君容的影響。什麽天下大道,什麽險中取勝,那都是以前的宿蕭鸞無法辦到的,卻又是現在的宿離一心在做到的。


  “你啊……莫不是那條宿兒身邊的白狐?”玉疏伝合上書卷,抬頭視線與他相平,語氣平和地開口,仿佛就是一早知道了似的。


  “原來你還真如上君說的一樣,完全不會因為身邊一點點的改變而有什麽多餘的改變。”溪冉冷聲說道。


  玉疏伝本是對這種閑聊隻適合隨意地說上幾句,不過從溪冉口中說出的上君兩字倒是著實挑起了他的興趣來。他頓了片刻,驀地道:“上君?你說的是宿兒吧……”


  溪冉也毫不避諱,直說道:“是啊,我早就與上君說過了,讓她不要再以這副模樣留在凡界,說什麽她都不肯。”


  其實玉疏伝本來很想知道的,宿離的身份究竟是仙,是魔,或是妖……隻是,他沒有去問,反倒是沉默了下來。


  兩者之間,溪冉會幫他的很少,因為他作為仙,不會太多地插手凡人之間的鬥爭,就連宿離的心裏也很清楚。每一個宿仙能夠幫到輔佐之人的不過是更少地減輕一些他們本要考慮的麻煩事,也幫著他們一起走入這宮中爭鬥的瑣事之中,他們別無選擇,隻能這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自己的宿命。


  禦花園裏,是一道明黃色的身影與一身清雅的緋色。玉寧軒自從連簌簌離開之後,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有興致地這樣閑走了。而此刻,看著身邊的嬌柔,看著著熟悉的眉眼,正是讓他最近有些煩悶的心裏多了一絲的幽光。


  “簌簌,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最喜歡杏花了。”玉寧軒笑著說,聲色柔和,手下輕輕地攬著女子纖細的腰際,“這裏以前本來沒有那麽多杏花的,不過是你當時一時興起,所以在這裏種下了不少。不過,後來你就……離開了。”


  月青文心下冷笑,真想開口說一句好久沒有聽到那麽溫情的話了。隻是麵容之上還是極快地浮現出了一絲迷惘之色,她微微地顰了顰秀眉,隨即咬了咬櫻唇,低聲言說:“我……不知道。”


  玉寧軒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失望之色,可也沒有維持太久,便收了起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連簌簌會失去了過往的記憶,但以他來想指不定是她這麽留在凡間已是觸犯了仙界的大罪,所以才會被罰至此地步。


  “軒……”


  聽到喊聲,玉寧軒立刻回過頭去,然後臉上就很快感到了冰涼,是女子的掌心輕輕地貼在了他的臉頰上,接著在細細地摩挲描繪,女子的視線緊緊地放在他的身上,好似在思索著什麽,念想著什麽。許久,卻聽到女子略帶歉意一般地聲音,她說:“對不起,阿軒……我不記得。”


  “別傻了,簌簌,沒事的。”玉寧軒柔情地啟唇,因為不想再看到女子這般傷神的容顏,於是便一手伸向了落下的杏花瓣。花瓣落在手心裏,帶著一絲的蜜意,帶著所有的寧靜。“簌簌,你以前告訴過我,你喜歡杏花,是因為一個很重要的人。那時,我便總是很好奇,為什麽那個人會在你的心裏占得那麽深。不過現在,你總該是不記得了。”他的語氣裏還帶著片刻劃過的狡黠,竟是要生生地掩蓋過所有的悲傷。


  “一個……很重要的人?”月青文又似是迷惘地念了一次,可是心中早就暗暗想了想,連簌簌這個上仙吧,在她感覺來倒也隻是一直跟在那個宿君的身旁罷了,哪裏會還有什麽重要的人啊。傳聞之中那個仙界的宿君最喜歡的便是杏花,說來這連簌簌莫不是僅僅因為她身邊仙君的一個習慣,才會又把身邊人的這個習慣,變成了自己的吧。


  想到這一點,月青文便忍不住地想要歎氣,這都算是什麽呀,一個人比一個奇怪。


  殊不知,這裏的暖情柔風,到了另一邊的禦花園外的一側,卻是彌漫了無盡的感歎。


  “仙君,阿軒很喜歡她。”連簌簌垂了垂眼簾,喃喃了一句,也不知是不是說與宿離聽的,還是自己的痛心罷了。


  宿離抿了抿唇,眼眸之中是若水流淌般的靜謐微波,“簌簌,你難道一點都不認為玉寧軒是因為你才會成了這樣不經思索的人嗎?”


  連簌簌聞言,眉眼之間舒展開來的是一抹溫和之意,她笑了,笑得清淡,她說:“可是我已經決定留在仙君的身邊了,所以不管他身邊的那個女子是不是我,那都已經不重要了。隻要他,還覺得開心,就足夠了。”


  宿離的笑意卻在她這麽說了之後逐漸地淡了下來,轉而是用著一副複雜的神情望著她,“他不會覺得高興太久的。因為,很快這些一定會開始走入破滅……”


  宿離相信的是,這個出現在玉寧軒身邊的女子絕對不可能是個普通的凡人,但是不管她是誰,或許目的都隻有一個。都是因為過去的罪孽,而現在就隻能不停地和君容說的一樣——贖罪。


  雲岩關,風聲淒淒,還不時地夾雜著一些噪雜的音色。涼風淩厲地刮在臉上,感觸到的是生生的疼。人走在小道上,可邊上卻就是萬丈懸崖,一眼望下去,深不見底。而這裏卻又是深處與密林之中,如果不是按著原本玉疏伝計劃好的路走,恐怕還沒有開戰,便是要在林中迷失了所有的方向。


  “四哥,這裏過去馬上就要到銀成禮率領的士兵會路過的地方了。”玉允一邊說著,一手小心地拉著馬匹的繩子。


  “過了這片地方,會有可以落腳的地方,就在那裏候下。按銀成禮的打算是準備從雲岩關這裏直接可以通到天都城之後的地方,那樣再多的防守也會沒有意義。”玉疏伝漠然地開口,卻在說完之後的一瞬間神色一淩,他的雙眼微微眯著,勾唇輕笑著說道:“比原本的早了一些,不過也沒有什麽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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