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空寂滅

  到了最後，宿蕭鸞竟然還是傻傻地聽他說出了這一句話，然後在他麵前癡癡地笑了起來。那種感覺，仿若心都可以痛到碎裂，她已經再也承受不起他給她的任何打擊了。天色極暗，空中的雲層厚得幾乎遮擋了所有的陽光，而留給他們的僅僅隻是陰沉與冰冷。


  君容看著這樣的她，說實話，是有一刻的怔愣的。他剛才也是突然感覺到了宿蕭鸞施法使用神器的氣息，如果不是她這樣大肆使用仙力，估計他依舊是找不到她的。仙帝似乎也是有意讓他去找她，甚至將所有的事情都先封了起來。


  她的容顏在他的眼裏依舊是美好的，精致優雅，傾國傾城。隻不過，此刻她的臉色卻並不是那麽的好，反而是抹上了了淡淡的陰霾，帶著微微的蒼白無力，她原本明亮的雙眸此刻是一片死寂的，唯有無盡的痛苦與悲傷地看著他。


  “蕭鸞，你忘了以前答應過我什麽了麽？”他的嘴角輕勾著，蕩漾的笑容很是特別，不是以前對她寵溺的感覺，而是一種仿佛讓人置身於冷酷的殺意與殘忍的漠然的感覺。


  宿蕭鸞搖了搖頭，心中苦澀，“阿容，我是說過我會陪你一起看這天下的繁華，一起包容於這個天下，不負蒼生。可是，那也要有你啊……你知不知道，你死了，那才是對我最殘忍的事情。我可以不要這個天下，我可以負盡天下人，但我終究不能棄了你。”她突然頓了頓，雲淡風輕地一笑，說道：“我以前就說過，我很自私，自私到隻容得下你一個了。”


  君容的雙眼裏漆黑深邃，什麽都看不清，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麽，隻是在宿蕭鸞講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眼裏忽地劃過一道金芒。可是，他的無情從來不會帶給人希望，他說：“你是蕭鸞上仙，你的責任，從來就不會容許你有任何的改變。”


  宿蕭鸞聞言，瞬間大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悠遠，越來越淒哀，“君容，你果真是——無情無心。”哪怕她感覺到再怎麽痛心，他或許都不會來在意她一下的吧。她略是低下頭，眼底對著這件月白色的衣衫，突然她發現其實這件衣衫之上也在那時已經染滿了不屬於自己的鮮血了，她就算是知道那些死去的人終會複活，那也再也不可能掩蓋掉她殺死他們一次的事實了。他君容根本不會在意他們的結果是怎樣的，隻是因為是自己殺死的他們，那樣就足以他殺她了嗎？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不，你怎麽能這樣對我？”她那時這樣慘淡地開口。


  他卻又重複了一遍，說：“蕭鸞，隨我回去。”


  她明明拒絕了，可是他卻有了新的解釋，“仙尊，您犯下重罪，仙帝也因此傷神，您就回去，所有的都可以結束。”


  他叫她仙尊，便是對她最大的傷害。因為，他再也不會對她露出寵溺的笑意了，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君容一步步的將自己閉上絕路。


  雲山之巔，他最後一次溫柔地叫她，她聽了，她緩緩靠近他。就像飛蛾撲火一般，明明知道對麵是為自己生命劃上終點的地獄，她也甘之如飴。


  君容的一劍，她的心已經都無力去說痛了。後麵是萬丈深淵，無聲的寂靜。她想，隻要離開了這個讓人傷痛的塵世，隻要自己灰飛煙滅不再複生，那樣便是最好的了。所以，她才會走到這裏。


  雲山崖，她想埋葬自己。


  不要再讓生命重來一次了，她真心地想要改變自己窺探到的結局，可是，她或許也早該知道自己的痛隻會一次又一次地被曝露在這個世間。


  所有的痛，就隻能自己受著。


  她落下雲山之際，竟隻是憋出了一句；“我恨你，君容……”她真的恨嗎？這些也就隻有她的心裏知道。


  君容站在雲山之巔，向下看著，思緒存於萬千縹緲之間。別人都說他無情，她也說他無情，但是，他的心裏是怎想的終究沒有人會清楚。


  他輕輕笑著，笑意淺淡，滿世的滄桑似乎都能落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從今以後，又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這樣真的好嗎？”君容的背後，紫衣男子緩緩走來。那人的臉上是凝重的，他深深地皺著眉頭，視線遠遠地落在那一片幽靜的深崖，深不見底。


  “好……好就這樣也罷。”他說：“終是我欠了她。”


  白千機嘲諷地開口：“你們真的覺得這樣有意思嗎？明明都不想傷了對方的，卻反而到了這個地步了。這裏可是雲山崖，你要知道，她這一跳可能就是萬劫不複，再也醒不過來了。況且此次君容，你也為她拖延，你難道就不知道為此掩蓋的事實就是讓你一起受罪麽？”


  “這些都與你無關。”君容回頭，神色恢複了原本的淡然，就留下這麽一句話，他離開了，背影蕭瑟微涼。


  仙界主殿之上，坐著的是仙界的主人，也是最寵愛宿蕭鸞的父親。


  “你想好了嗎？”


  “是，就請仙帝這麽做。”


  仙帝看著他，終是一歎，“我明白了，她也是本尊的女兒，本尊必會想辦法救她。而其他的人，本尊自會安排的。君容，你去吧，本尊其實該謝謝你。”


  君容輕笑，“是我負了她，而現在，我隻是想要以最殘忍地方式去彌補她。說不定，有一天她依舊會恨我。所以，不如讓我離得她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