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6章 別往心裡去
第996章 別往心裡去
今日難得天氣晴好,天際的餘暉還未散盡,給長街上兩旁的樓宇和路上的行人都鍍上了柔和的光芒。
秦月瑤看著街上三兩成群,笑言相伴的行人們,只覺這般祥和之態叫人心安。
李三全見她一副愜意的模樣,皺了皺眉:「那些人真不是東西,當初掌柜的帶著他們賺錢的時候,一個個把你誇上了天,這才過了多久,君家一來,就全見風使舵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要是有人拿你的家人來要挾,你怕不怕?」秦月瑤瞥了他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
李三全愣了一下,垂眸憤慨道:「要說不怕那也是騙人的,可就算這樣,他們也不能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全跟君家跑了吧?要我說,掌柜的當初就是幫了一群白眼狼。」
奇秀坊里那些跟秦記交好的胡商掌柜們,先前也沒少受君家威逼利誘,人家可都有義氣,硬是咬牙等到了秦月瑤回來,沒生半點背叛的心思。
「他們直接答應,不先來跟我們商量,其實也是替我們考量。他們若是來告訴了我們君家要挾之事,我們能怎麼辦?難不成還要想辦法讓他們的家人擺脫君家的威脅?君家家大業大,如今我們自己都只能費心尋機自保,哪裡還能幫得上他們?」
李三全無奈地笑道:「掌柜的就是太心善了,到現在還要幫他們開脫,就是不願意相信他們是一群背信棄義的孬種。」
「既然已成定局,這樣想也能讓心裡好過些,他們都是西域過來的流民,能在京中尋個容身之地不容易,咱們也別太計較了。」
若不是今天聽黎良說起他們在西域的親人,她都差點忘了大院里的那些人,很多都是像烏帕爾爺孫倆那樣,是家鄉受了戰禍后,被大齊收容的亡國遺民。
那些讓他們國破家亡的戰禍,多是西境廣漠軍造成的。
她這次從西境回來,身份不比從前,如今京中早將她是威遠候長女之事傳開了,她的那位生父和嫡兄,曾經帥大軍踏破了他們的國家或部落,想來就算不是被君修澤脅迫,大院里的那些人也不會再如從前那般與她共處了。
現下這般局面,她覺得挺好,也免了她親自去面對那些人的尷尬。
…………
秦月瑤在酒樓里忙到打烊后,才帶著孩子們回了王府。
進秋水院的時候正好聽到墨冥辰在找拂衣,秦月瑤這才發現,今晚不止月照又沒回來,連那中午突然跑了的拂衣也一去不回了。
「你讓人去徐府看看啊?說不定他跟月照都在那裡協同護衛呢。」
「早讓人去問過了,月照說他們中午打了個照面后,拂衣就走了,也沒說去做什麼。」墨冥辰合上了摺子,抬手揉了揉額角,「這臭小子如今是越來越不受管束了。」
「可能是有什麼重要的私事要去辦吧,就當給他放一天假唄。」秦月瑤喚了綠綺帶了兩個孩子去沐浴更衣,才又隔著窗子看書房裡的墨冥辰,「你找他有急事嗎?」
她一直覺得像拂衣月照,還有驚蟄他們這些護衛的工作實在太辛苦,就連酒樓的活計和府上的下人每月都能得幾天假,他們可是一天十二個時辰待命,全年不歇的,整日里為著主子轉,連點私生活都沒有怎麼能行?
「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墨冥辰嘆了口氣,喚了秦月瑤進書房來,把手裡的摺子遞給她,「這是顧文彬從西境八百里加急送回來的摺子,你瞧瞧。」
「這是朝臣的奏摺啊,我不能看的吧。」秦月瑤剛在他身邊坐下,見他遞過來,忙把他的手推開。
後宮不得干政,官家女眷不得議政,這朝上之事,聽墨冥辰說說便罷了,看摺子卻是違反齊律之舉。
「這院里又沒外人,你看了也沒人知道,我還能去告發你不成?」墨冥辰是打定了心思要讓她看,見她不接,乾脆將摺子攤開擺到了她面前。
秦月瑤挑眉瞥了一眼非要她知法犯法的攝政王,倒也沒再客氣,垂眸匆匆掃過摺子上的內容。
「姬城主答應讓大齊派兵入駐悲憫城了?」秦月瑤早從拂衣那裡知道了姬無雙送賑災物資入齊的消息,這一看便跳過了前面羅列的那些物資,只落到了後面幾句。
姬無雙雖保了悲憫城的政權,可答應讓齊兵入駐,那就是在分軍權了,以軍護政是治世之本,他這一步退讓,就不怕以後大齊命駐軍奪權嗎?
雖說兩廂和談要各自退讓,可姬無雙這一步是不是退得太大了些?
「這原是我給他的建議,讓他自行考量,卻不想他倒答應得乾脆。」墨冥辰本沒想讓她關注這個,聽她問起,笑嘆了一口氣才又道,「此舉也是想先安了朝中那些人的心,悲憫城在兩年多的時間裡連換了三個城主,已不似蘇家在時那般穩定,姬城主想得長治久安,也只有先向大齊示好了。」
「可這齊軍駐進了悲憫城,他哪裡還能有什麼長治久安?」
「他現下既然是在與我們合作,還托我在朝中助他穩固政權,我自然是不會讓擾悲憫城安定的齊軍統帥帶兵入駐了,」墨冥辰笑著曲指點了點手邊寫好的另一封摺子,悠悠道,「姬無雙指明了不要西境的幾個將帥,讓陛下自朝中另派新將,如今這朝堂上無可派遣常駐西域之人,大費周章從各州遴選抽調也不是明智之舉,眼下倒正好有一個領了軍令被從京中調派到西境的雲麾將軍可當次大任了。」
秦月瑤側頭看到墨冥辰眼裡的得意,笑著搖了搖頭:「你先前把人家從大齊最東邊調到了最西邊還不算,如今還要直接把人往大漠里送了?」
白辰謹原是濱州郡王,分封之後,一直都是住在覽碧城那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好地方的。
自墨冥辰回來后,這才一年,把人從覽碧城調回京中再調到西境還不上算,現在是要直接送他往更西的異域去了。
墨冥辰笑道:「這可是件美差,他若領此職,便也是一軍統帥,不用再做慕紹衍的副將,何況謝小姐一心想要游列西域諸佛國,四弟去了悲憫城,不也方便讓謝小姐得償所願。」
白辰謹調任西境,原是要去分慕紹衍兵權的。
可如今慕紹衍受刺激太大,要與他們合作,他手上的兵權也用不著這麼快就去動了。
而且白辰謹現在還有了要護他父親麾下舊部之心,這次若能得令去往悲憫城,也剛好可以把西境駐軍裡面的虎豹騎都抽調出來,歸入他的麾下,也算全了他一樁心愿。
秦月瑤想起謝元溪遠赴千里去尋白辰謹的事情,不由得笑了:「你倒是替他考慮得周全。」
駐守塞外雖苦,可如今他也尋得了一個願意與他一起吃苦的人,想來這日子再怎麼過,也該是甜的了吧?
這話題從物資上岔開了,墨冥辰倒又想起了另一樁要緊的事來。
他端直了身子,抱拳朝秦月瑤作禮:「說起西境之事,為夫還有一樁事要先稟明夫人,求夫人應允了才行。」
「你又想做什麼?」秦月瑤見他突然這般一本正經,總覺不是好事,不由得抱臂沉聲問。
「拓跋弘是領旨去西境調查西涼王后返齊之事的,慕雪歌的情況,他明日便會在朝上稟明陛下,」墨冥辰眨了眨眼,頓了幾秒才又道,「我想明日在朝上替慕雪歌鳴冤,請陛下就她在白龍冢遇險之事問西涼國討要一個公道,這是慕紹衍所託,是他答應助我們的條件,我只是幫他傳個話,絕無半點私心在裡頭。」
「既然是你們商量好了的,你去做便是,怎麼就要我應允了?」秦月瑤愣了一下,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嘛,當初慕雪歌是為了留在大齊,又不被慕家約束才裝瘋的,這件事也遲早要拿到朝上做個論斷,墨冥辰作為攝政王,開口為她鳴冤請命,也沒什麼毛病。
說起來他們走的那天只見著了慕雪歌發瘋,後來聽說她被慕紹衍帶去了將軍府尋名醫診治,也不知這一去將近一月了,她在將軍府過得怎麼樣了?
「你……」墨冥辰噎了一下,看著眼前這個都開始神遊天外的女人,他咬了咬牙,默了許久才蹦出一句話來,「為夫可是要在朝上幫慕雪歌說話啊,你就一點都不在意?」
秦月瑤回過神來,認真道:「這有什麼好在意的?我跟她其實也沒太大的過節,她如今的遭遇也挺慘的,慕紹衍又是個妹控,你到時候可得好好勸勸陛下,別叫他把慕雪歌送回西涼國或是慕家去,否則慕紹衍指不定一怒之下,要起兵造反呢!」
她跟慕紹衍相處不多,可就單看在慕府那幾日他的表現,這人對慕雪歌的在意,比起丹陽公主那個弟控有過之而無不及。
慕紹衍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那個妹妹,這事要是處理不好,慕紹衍真可能不管不顧地起兵護妹。
墨冥辰咬牙默了須臾,最後終於涼涼道:「那日後夫人若是在京中聽到了什麼流言蜚語,可別往心裡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