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好聚好散
第995章 好聚好散
劉子期和王全做了跟上次那八個食客點的一模一樣的菜,揣著笑臉親自進進出出,給楊大夫擺了一大桌。
楊大夫先前得了姜琳的令,要他把一桌子菜都吃乾淨了才能走。
現下看著這八人份的菜式,面上不顯,心裡卻叫苦不迭。
好在他剛深吸了幾口氣準備動筷,就見酒樓門口湧進來一群人。
「還好趕上了,大家快來坐,今天我家老楊做東,讓大家嘗嘗秦記酒樓的好手藝,大家別客氣。」為首的一個婦人看到桌前愁眉的楊大夫,忙笑著幾步走過去,招呼了隨她一起來的人在桌邊坐下。
「你們怎麼來了?」直到自家媳婦都在身邊坐下了,楊大夫才回神。
「不是你說要過年了,想招待靈芝堂裡頭的夥計們一起吃頓飯的嘛?」楊家媳婦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朝坐下的幾人道,「菜都上了,大家快吃快吃,別客氣。」
跟著一起過來的幾個夥計都強裝笑臉,接了小二添上來的碗筷,急急忙忙應聲夾菜。
「你也快吃啊,你不是最喜歡秦記酒樓的布袋雞嗎?」見丈夫還不動,楊家媳婦幫他抬碗接了一個夥計夾過來的雞腿,悄悄撞了他一下,小聲道,「趕緊吃,女煞神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了外頭傳來的說笑聲。
楊大夫聽到那熟悉的聲音,身子一顫,忙接碗拿筷,悶頭吃飯。
「有日子沒見,崔二你說話倒是越發伶俐了。」姜琳被剛巧在門口遇到的崔二幾句話哄得眉開眼笑,邊走邊贊。
「小的說得都是實話,換誰見了姜教主,可不都得這麼說。」崔二笑著答道,聽店裡的小二說掌柜的在後院,又輕快地引了姜琳往後面去。
兩人穿堂而過,看都沒看那桌賣力吃飯的人。
他們這才進來,後來又跟進來一群食客,結伴的客人們三五個地往大廳里落了座,跟在最後的李三全揚聲招呼了小二趕緊過來幫忙點菜。
大廳里原本就有些客人,這些個人一來,轉眼就把桌子都坐滿了,一時間報菜名的聲音四起。
新來的客人陸續認出了坐在最中間的靈芝堂一伙人,待得點完菜,議論聲便也起來了。
秦月瑤在後院與姜琳說了君修澤雇星羅宗的人做護衛的事後,又誇了崔二和李三全一番,便去廚房幫忙了。
姜琳也沒閑著,看店裡的人忙作一團,便往賬台後面一站,要體驗一把結賬找錢的樂趣。
楊大夫那一桌人原見她去了後院還都鬆了口氣,現下被她盯著,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不僅要認真吃飯,還要依照先前的吩咐笑敘閑話,話頭轉了一圈,最後個個都在說靈芝堂終於又回了老東家手裡,老東家如何如何的好云云。
楊大夫提心弔膽地吃完飯,結賬的時候見姜琳滿意地朝他點了點頭,終於如釋重負地拉了自家媳婦,快步離去了。
等得大廳里的客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外人剛熱鬧完,酒樓里的自家人又熱鬧開了。
秦月瑤讓流蘇和秦立比拼,待得十道菜上桌,她便請了劉子期和王全也一起來品評。
「秦立才回來呢,你這個當師姐的就開始欺負人了,專挑了難做的給他。」秦月瑤看著桌上分開擺放的菜品,還沒動筷,就已苦笑搖頭。
她寫的那十道菜,都是由易到難,原是想著讓他們自己難易搭配著各自分五道去,眼下這秦立做的,都是後頭的五道。
「師傅別冤枉我,我是讓師弟先挑他拿手的。」流蘇面上一燙,辯解道。
這十道菜里,後面有兩道她就跟秦月瑤學過一次,還是在去寧州的路上學的,早有些手生了。
剛剛讓秦立先挑的時候,她還擔心這師弟把難做的都留給她,卻不想這小子專挑後面的。
秦立笑著接了她的話:「是師姐照顧我,讓我先挑的,這十道菜我都跟師祖學過,可前面那些做得不太好,怕被師傅笑話,就挑了自己練得多的。」
幾個月不見,少年不僅身姿硬朗筆挺了不少,言語時眉目見也少了從前的卑怯之色,多了幾分少年該有的意氣風發,就跟脫胎換骨了一般。
秦月瑤瞧著他這般變化只覺歡喜,笑著招呼了大家動筷嘗菜。
雅園的廚房從前就桑璟舒一人掌廚,秦立是實打實跟著桑璟舒在雅園磨練了兩個多月的,這手藝,自然是比流蘇好上許多。
其他人都只是就口味隨意評說些,可劉子期和王全這兩個廚子當即擺出了評委的姿態來,從菜品到剛剛兩人在廚房的表現都點評了一番,開始還在點評流蘇和秦立,到後來就都在說秦月瑤這個當師傅了。
秦月瑤也自覺過去兩個月對流蘇的教導上有太多的疏忽,訕笑接受著嘴毒評委的點評,一頓飯吃完見他們還意猶未盡,忙催著秦立去院里跟她行拜師禮。
當初流蘇在滄瀾城拜師后,秦月瑤送了她一套刀具當拜師禮,如今給秦立的卻是個小盒子,裡頭裝著一把鑰匙。
秦月瑤:「這是城南鐵永巷那套院子的院門鑰匙,當初去濱州前我聽說屋主正好想出手,就買了下來,你回去瞧瞧有什麼需要添置的就跟我說。」
「這……」秦立呆愣了兩秒,隨即俯身拜了下去,將那裝著鑰匙的盒子舉到了秦月瑤面前,「這般重禮,徒兒不敢受。」
城南鐵永巷……
便是還沒去看過,秦立也知道這該是他家原來的那套院子了。
那是他爹花了半生積蓄買的院子,當年為了還債和葬父,來接他的親戚把那房子低價轉手賣了出去。
他從前在城南行乞,每次都忍不住要繞到鐵永巷去,去看看院里那株他爹娘親手種下的杏樹,看了那麼久,他從沒想過自己還能有把院子買回來的那一天。
「這算什麼重禮,我拜師的時候,我師傅還送了我那把他從師祖手上傳下來的廚刀呢,」秦月瑤笑道,偏頭看向一旁的流蘇,「你不要覺得為師偏心,你的廚刀也挺值錢的。」
「這是師傅的一番好意,師弟就收下吧,你雖在雅園幫忙,可回京學藝不也得有個落腳的地方?」流蘇好笑地看了秦月瑤一眼,也勸秦立趕緊收下。
她可一點都沒覺得秦月瑤偏心,這師傅不僅盡心教她手藝,有什麼好事都帶著她,讓她去華清閣掌廚磨練,連在姜府里都給她留了一間院子。
放眼天下,再找不出這般管吃管住管差事的好師傅了。
秦立遲疑了須臾,收了鑰匙,朝秦月瑤磕了個頭:「多謝師傅厚待,等徒兒日後賺夠了錢,一定把買院子的銀兩都還……都拿來孝敬師傅。」
他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受此大恩,以後一定要把這師傅當親娘孝敬。
大家聽到他這話,不由得都笑了。
「行了,拜師禮也行了,你趕緊起來吧,正好最近咱們酒樓里要添新菜,有一通好忙,你就留在廚房裡,平日要是我不在,也可以跟劉大廚和王大廚他們多學學,」秦月瑤起身將秦立扶了起來,又看向流蘇,「你去了華清閣可也不能鬆懈,當初我跟你師祖可都教了你不少,等過陣子咱們再來考核,你若是還如今天這般遠趕不上你師弟,我可要罰你了。」
流蘇擠眉弄眼的笑了一句:「師傅是怕回頭又被劉大廚他們數落吧?」
「廚藝不見長,耍嘴皮子的功夫倒是越來越厲害了。」秦月瑤曲指敲了她一記,眼瞧著酒樓里也忙過了一陣,便招呼了大家商議火鍋節的事情。
因著她當初就打算添涮羊肉這道菜,酒樓里還有十來個早定製好的銅鍋,可如今要搞這麼大一個活動,那些銅鍋必然是不夠的。
現下訂做也來不及了,秦月瑤列了單子,讓人去採買些小鍋和小火爐回來,又帶了李三全出門找各家鋪子的掌柜拉贊助去了。
秦月瑤有意挑了幾家從前與酒樓往來不多的鋪子,因著君家已經過來答了招呼,這大半日談下來,都還算順利。
傍晚拿著各家鋪子羅列出來的可以用作抽獎促銷的商品單子,秦月瑤與李三全特意順道去了一趟結尾的戲檯子。
她昨天轉賣為租,把那些皮影和戲本子按月租給了君家,這會兒天色漸沉,戲台上已經開始扯布打架子了。
唱皮影的幾人正在角落裡調試工具,被白布一遮,也沒看到過來的秦月瑤。
倒是檯子前正在搬桌椅的黎良一眼就見著了兩人,手一松,茶桌落地,砸在了腳上。
「黎大哥可得小心些,傷著了就不好了。」秦月瑤見他這般,只是攏袖笑道。
黎良顧不得腳痛,三腳並兩步蹦到了秦月瑤跟前,急聲解釋:「秦掌柜,我們真不是見利忘義,只是那君家主上門來挨個威脅,若是旁的便罷了,他說若不答應,不僅不給我們活路,連我們遠在西域的家小都不放過,我們也實在沒辦法。」
「知道你們都不容易,我這不是什麼都沒說嘛,這皮影戲是烏帕爾大叔教給你們的,那些皮影也是他的心血,你們可好生顧著,別給他弄壞了。」
秦月瑤說罷,喚了李三全拐腳往回去了。
人嘛,趨利避害都是本能,她還真不在意這事。
除了烏帕爾,皮影班子里的其他人雖得她照顧,她卻也沒少受惠,大家都是互相利用的關係,現在自然也是好聚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