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笞(24)

  可花燃還沒說完,司黎便打斷了他的話,朝著對麵那七個人道:“你們是想要自由嗎?”


  七人沒應,隻是怔怔地看著她。


  “如果你們想要自由的話,從此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天長水闊,各不相幹。”


  “我不是……”玉衡急忙解釋了一句,但話沒說完,司黎繼續道:“你們想要權勢,望神山留給你們,繼續做你們的長老。”


  “我跟著尊主離開。”情緒冷靜下來的花燃也在司黎後麵冷冷地宣告。


  司黎不在,他留在這裏又有什麽意義呢?


  他這話說出來,對麵七人臉色也不算好,司黎離開,望神山就真正屬於他們了,掌控權勢,擁有天下第一宗門,原本應該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啊,可為什麽,他們心裏會一陣揪痛呢?


  司黎卻沒在看他們一眼,直接轉身,帶著賀暉和太陰兩人離開,花燃冷冷地瞪了七位長老一眼,撂下一句話,也很快跟了上去。


  風聲裹挾著花燃的聲音,清晰地傳到在場每一個人耳朵裏。


  ——小小的伴生靈,竟敢噬主,也不怕遭天譴。


  所有人都呆住了。


  司黎捧著那顆心髒,帶著人往外走,弟子們完全不敢攔她,甚至司黎一靠近就紛紛後退,給她們讓出一條寬敞的道路來。


  雖然不敢靠近,但在場哪個人不是視線粘在司黎身上的,包括最後麵的七位長老也是一樣。


  司黎頂著無數探究的目光,走的四平八穩,毫不緊張,而落在最後麵沒動的七位長老,就看著那熟悉的身影,慢慢走出了他們的視線。


  是的,望神山這七位神秘的長老,原本是尊主司黎的伴生靈。


  所謂伴生靈,便是天地初開,司黎剛剛出生的時候,就陪在她身邊,和她一起被神樹孕育,在神池邊長大。


  萬年前世上還沒有人類的時候,天地間空茫又寂靜,十分無聊。


  司黎是小孩的性子,經常哭鬧,他們七個就必須陪著哄著。


  可他們不甘心。


  憑什麽呢?


  都是天地初開的第一批生靈,神木孕育出來,可為什麽他們就隻能是為司黎這個得天地造化的神明伴生的東西?憑什麽他們就隻能像影子一樣,待在司黎的身體裏,像被囚禁一樣,不見天日。


  這七位伴生靈,就像是司黎的七個人格一樣,各自有各自的能力和性格,可不同的是,他們就算是和司黎這樣一個孩子心性,什麽都不懂的相比,也太過弱小。


  司黎就算什麽都不懂,在某些方麵甚至被他們認為是愚蠢的,但她依然能統治他們,雖然待在一個身體裏,但她們七個永遠也沒有掌控司黎身體的機會,更不可能控製他們。


  等到花燃進山,這個單蠢的小姑娘竟然成了身份尊貴的尊主,就憑她?


  他們不服氣。


  大抵世上一切不平都生出怨恨,而怨恨又來自於**,**的產生是由於人心的貪婪,而這些,都是心魔最好的養分。


  魔族培養臥底可太厲害了,完全不用直接出手,隻要找到心魔,便能輕易將一個正派的大人物策反,而且完全不會被人察覺。


  不多時,魔族通過心魔聯係上了他們。


  七位伴生靈聯係緊密,彼此之間幾乎為一體,根本沒有秘密,因此這件事,他們內部也爭論了許久,雖說心裏不服氣,可是真的要對司黎出手,他們還是有些猶豫。


  可也就在這種時候,原本隻有他們相依為命的司黎和那個花燃的關係日益緊密,七位伴生靈開始不安起來,他們陡然有種自己不再被需要的感覺。


  更巧合的是,就在他們無比糾結的時候,天道找上了他們。


  前有心魔的引誘,後又天道的助力,七位伴生靈終於還是走上了背叛司黎的路。隻不過,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司黎不會那麽輕易地死。


  七人沉默地看著司黎冷漠的背影,千年相伴的感情,最後形同陌路,真令人不勝唏噓。


  花燃跟著司黎走掉,許子叢也沉默地跟了上去。


  “你不用跟來。”花燃回頭,低聲對許子叢道,他眼神很沉,看著許子叢的眼神,也有些不舍。


  但這是他們上一輩的事,許子叢是望神山的大師兄,即使他們走了,他在這裏的地位也不會受到影響。


  許子叢沉默地看著花燃,然後抱著劍,深深行了一禮,“您是我的師尊。”


  他眼神全是堅定,花燃攔不住他,隻好無奈地笑了一下,“許子叢。”


  “師尊。”許子叢腰彎的更深一些。


  “那走吧。”花燃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拍了兩下,然後兩人轉身跟上司黎的腳步。


  他們也沒有離開太遠,下了山,在山腳下隨便找了家客棧,準備先住下。


  許子叢並不關心去哪裏,隻是跟著花燃而已,花燃亦然,他隻是跟著司黎而已。


  至於太陰,連這裏是什麽地方都不知道,更沒有來過,他隻是進了山腳下的小鎮,看哪裏都新鮮。


  隻有賀暉,明白司黎的當務之急是融合心髒,重塑身體,於是忙前忙後地打點,找了個位置隱蔽的客棧,幫所有人付了房費,把司黎安頓好。


  中間太陰要求與司黎一間房,被賀暉斷然拒絕,兩人在司黎房間外麵僵持。


  太陰對銀子根本沒概念,但為了和司黎待在一起,他就死死抱著為賀暉省錢的理由,一臉驕傲地抱著胳膊靠在司黎門框上。


  賀暉氣得咬牙,恨不得把銀子砸到他腦袋上,咬牙切齒地道:“我不用你給我省,銀子我有的是。”


  太陰擺擺手,一臉深明大義,“那多不好意思啊,反正我跟殿下。”


  “哐當——”一聲,門開了,靠在門邊的太陰差點一時不慎朝後仰摔下去。


  司黎冷冷地掃了他一眼,然後道:“太陰你先進來。”


  賀暉瞬間皺眉。


  司黎看向他,“幫我把花燃也叫來。”


  “哦——”賀暉摸摸鼻子,應了一聲,認命地去隔壁叫花燃過來。


  花燃不知在跟許子叢說什麽,兩人臉色都有些凝重,見到賀暉後,花燃立刻站起來,問道:“怎麽了?”


  賀暉:“司黎叫你過去。”


  花燃回頭看了許子叢一眼,朝他點點頭,之後便跟著賀暉出去,許子叢眼神複雜地看著賀暉,安靜地在房間裏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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